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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青背對著我,望著窗外,不說話。明擺著是要我繼續說。

  “輝兒哥說,陶永鑫似乎有點兒猶豫,不知道到底回不回北京……”

  馬青猛然轉身,丟給我一摞資料,“他要是猶豫,那我就來幫幫他。”

  我看看紙上的字,是陶永鑫從開始打球到經商之後耀眼無比的簡歷,“幹嘛?”

  “你拿回去,給我寫一個漂亮的專題稿,我給你一個整版,專寫陶永鑫。”馬青嘴角向上牽了牽,“你就說,陶永鑫即將回京執教國家隊。”

  19.

  我上一次寫出轟動的稿子是因為我罵了中國足協一頓,罵得相當痛快,搞得我差點被收了記者證馬青差點被撤職。這回我的這個專題也轟動了,報紙印出來的當天,我的手機差點爆了。

  “柳田,你從哪兒知道陶永鑫馬上要回來了?我怎麼聽說他要去S國呢?”

  “親愛的,你確定國家隊要換帥?沒搞錯吧?”

  “寶貝兒,有內部消息給透露點兒啊!”

  ……

  孫明輝心急火燎的電話從英國打回來,“田兒,怎麼回事兒?我還沒跟陶永鑫談妥呢,怎麼消息就出去了?你這不是往坑兒里推哥哥嘛,總局來電話問我了,你說,我怎麼解釋?”

  我拿著電話想了想,說:“輝兒哥,這事兒你不能怨我,都是馬青讓我寫的。”

  孫明輝半天沒說話,最後說:“行,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

  “你別管了。先這樣吧,我回國再跟你說。”

  掛上電話,我怎麼琢磨也沒琢磨明白,怎麼他們全都門兒清,就我一人兒糊塗呢?

  過了沒一天,我剛充的100塊錢手機費就光了,我直接找到了馬青,“要麼你給我換一個接聽免費的號,要麼你給我報銷手機費。這哪兒受得了啊,回頭沒等國家隊沒換教練呢,我這邊兒先破產了。”

  馬青有點煩我,“你哪個月電話費不是我給你報銷?叫喚什麼呀你!三天,三天之內陶永鑫一定回來,你瞧著吧。”

  我搶過馬青手裡的巧克力自己吃起來,“他最好趕緊回來,要不體育總局該打我個造謠罪把我終身監禁了。”

  “他肯定會回來的。”馬青眯起眼睛,一臉jian相。

  “多新鮮哪,你這麼逼人家,不回來找你算帳他才是傻子呢!”

  馬青沒搭理我,自言自語地說:“要是他那麼容易逼,倒好了……”

  我屁顛兒屁顛兒追過去問:“怎麼你跟陶永鑫還挺熟?”

  “不熟。”馬青說。等到她轉過頭來,我看到了她臉上大顆大顆的淚水——我靠,馬青居然哭了!

  20.

  不出馬青所料,消息發出去的第三天,孫明輝打來電話,告訴我他和陶永鑫馬上回北京。我趁機在電話里跟孫明輝打聽:“輝兒哥,馬青兒那天哭了。”

  我就知道孫明輝聽到這事兒得蹦起來,如果不是隔著電話,他能拎著我的領子把我提起來問。“什麼?哭了?為什麼?”

  “我還想問你呢!你說,馬青兒跟那個什麼陶永鑫到底什麼關係?她怎麼提起那傢伙就哭了?”

  聽到我這麼問,孫明輝不說話了,我從聽筒里聽到他粗重的呼吸聲,好像想揍人。

  “輝兒哥,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就算了,我直接問馬青兒去。”

  孫明輝還是沒說話,直接掛了電話。我拿著手機愣了半天,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麼話。

  接下來的日子,馬青連面都沒露過一下,手機永遠關機,人也不見蹤影。臨消失之前,馬青給我留下話:“你星期五下午一點去機場。”

  “接誰啊?”

  馬青拿起皮包邊開門邊說:“陶永鑫。”

  我開著馬青的“馬六”跑在機場高速上,音響里放著一首老歌,是齊秦的《不讓我的眼淚陪我過夜》,不過聽著不像是齊秦唱的,可仍然特別好聽,不知道為什麼,我聽著聽著就想哭。我安慰了自己一下,我想哭肯定是因為我至今沒房沒車沒北京戶口,甚至連戀愛都沒談過一次,我這麼衰的人,北京城十八歲往上四環路以里你要思能找到第二個我都算你神仙!我真是衰到家了我!

  路上很順,我提前了半個多小時到了機場。停好了車,音樂消失那一瞬間,我竟然悵然若失,真是見鬼了。

  出口處早就圍滿了記者,我在人群中看到了滿面紅光婀娜多姿的柳怡。我本能地感覺到此女來者不善,偷偷躲到了人群後面。

  一點整,我收到了馬青的簡訊,內容很少,只有一句話:問陶永鑫,他的夢想變了沒有。

  我看見馬青的簡訊,立馬撥電話過去,可是已經關機了。我惡狠狠回簡訊:你逃個屁啊逃?躲起來算什麼?真孬種!

  出乎我意料的是,馬青又回簡訊了,她說:滾!

  來迎接陶永鑫的人無數,其中還有好些總局的高層,連我這種專業記者都沒怎麼見過面的大領導,這回都到齊了。據我所知,這麼多高層親自來機場接人,還是第一次。所有的媒體似乎都聞到了大新聞的味道,所以派出各路人馬搶奪有利位置。我這么小的個子,早被那些人高馬大的男生擠到了外圍,恨得我牙直痒痒。

  陶永鑫和孫明輝走出來的時候,剛剛走到出口,就被各種話筒、錄音筆、鏡頭對準,各種問題呼嘯而出,我聽著頭都大了。可陶永鑫卻見怪不怪地推起行李車往外走,好像完全沒聽見這些問題似的。我踮起腳尖使勁兒往起躥,這才看見了陶永鑫——圓臉,劍眉,戴著一頂白色棒球帽,帽檐壓得很低,帽檐下面露出了一雙眼神極其犀利的明亮眼睛。等等,他怎麼長得這麼像關傲君?——話說反了,關傲君怎麼這麼像陶永鑫?

  陶永鑫擺明了不打算回答任何問題,推著行李車埋頭往前走,我怕我空手而歸又要挨罵,趕緊衝到前面去,旁邊相熟的體育台的記者拽住我,“得了寶貝兒,你去也白去,沒看見他黑著臉誰都不搭理?”

  我左手被他拉著,右手用力揮著吸引陶永鑫的注意,“陶指導!馬青讓我問您……”聽到我這句話,陶永鑫像是被卸了發條一樣停住了腳步,他回過頭,目光如炬地望著我,那眼神看得我下意識地往後一退。接下去的問話,我的聲音小了一倍,“馬青讓我問您,您的夢想變了沒有?”

  陶永鑫緩緩回答:“我的夢想沒有變。”仿佛下了決心似的,陶永鑫繼續說:“奧運會,我要所有的羽毛球金牌。”

  也不知道是誰家的記者,聽見陶永鑫這句話鼓起了掌,結果所有的人都跟著鼓掌,現場的氣氛忽然變得很像某宣誓儀式。

  陶永鑫轉身走了,孫明輝朝我擠擠眼睛,我知道他的潛台詞,他想跟我說:“幹得漂亮。”

  柳怡此時風情萬種地走了過來,嬌滴滴地對我說:“柳田,你剛才說的馬青,是不是你們《星體育》的主編?”

  “是啊,你知道她?”

  柳怡笑,“開玩笑嘛你,我們這個圈子,有誰會不知道鐵娘子馬青啦?你真有意思咧!”說完,她扭著腰走了,把我搞得莫明其妙——她來問我這句話有什麼意義嗎?

  第二天,當馬青怒氣沖沖地拿著上海出版的某報紙來找我的時候,我才知道了柳怡的厲害。

  那報紙的頭版頭條,登著陶永鑫的大幅照片和馬青的一副小照片,還有一個大字號的醒目標題:國家羽毛球隊少帥為愛回京。

  21.

  我盯著報紙看了半天,什麼“某知名體育專業報紙主編馬小姐”,什麼“該報女記者柳小姐透露”,我靠,她想像力夠豐富的,我透露什麼了我?搜遍媒體圈兒,姓馬的女主編就馬青一個吧?我們報社連狗都算上姓柳的也只有我一個呀,這不是明擺著擠兌我們嗎?太不像話了!這TM哪兒是體育記者啊,說她是狗仔隊都是侮辱這個名字!這整個兒一寫小說的嘛!

  我顧不上馬青怨毒的眼神,翻手機號碼找電話號,才想起手機剛丟一個,所有號碼全丟了,於是,我又飛到辦公桌前翻名片夾找那個柳怡的名片,翻了半天沒翻到,不光是她的,連她們報社其他我認識的記者的名片也都找不到了,我氣極敗壞,索性抄起電話抓過報紙直接撥了發行部的電話,“麻煩您,能告訴我編輯部的電話嗎?”電話那頭不標準的普通話問我是誰,我說我就是他們報紙頭版頭條提到的那位“某報女記者柳小姐”,可電話那頭的人根本不信,聲稱每天接到自稱是某某的電話少說一百個,我盡力壓下火氣,說:“我找編輯部柳怡,或者您告訴我她的手機號?”電話那頭的人笑了起來,“哦喲,隨便找了個記者的名字就來要手機號哦?誰知道你什麼居心。”

  我火兒了,“你們報社的記者太不像話,因為一句話就借題發揮,未經允許就用人家的照片,你們還有沒有職業道德?餵?餵?”我正說在興頭上,電話忽然斷了,我抬頭,發現是馬青拔了我的電話插頭。

  “你吼什麼吼?借題發揮也是你給的機會!你還有資格吼別人?跟我進來!”說完她扔下電話線走進辦公室,甩給我一個背影。

  我給馬青詳細講了昨天在機場發生的事情,我還說陶永鑫所有問題一概不理,只有聽到我說馬青名字的時候停住了腳步,柳怡就是因為這個才借題發揮的吧?

  馬青想了想,突然就轉移了話題,“陶永鑫這個報導你寫的不錯,還真是年輕有為秀外慧中啊你。”

  我乾笑,“你別誇我了,我心虛。”

  “誇你你還不慡?”

  “青姐,你就直說吧,不打算讓我回去跟足球了,是吧?”

  馬青沖我豎起了大拇指,“聰明!”

  我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行。”

  馬青有點驚訝,“你不反抗?”

  “大姐,反抗有用的話我早反了。”我有點無奈,“本來我以為羽毛球隊比足球隊省心多了,可現在看起來都差不多。反正,我估計奧運會之前我是沒機會回足球隊了。”

  馬青嘿嘿一笑,“行,挺有自知之明,就這麼定了,照你說的辦。”

  我蹦了起來,“什麼就照我說的辦啊?明明是照你說的辦!”

  “少廢話你,給我到羽毛球隊去,看看陶永鑫有什麼新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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