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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震驚地看著她。她笑出聲:“別擔心——或者說別做夢了,這可不是你的。”

  嗯,不是我的,時間上算不對。但我內心的驚異並沒有因此絲毫減少。

  “誰的?”

  “我男朋友的。”

  “哦,當然,當然。”

  我的神經稍稍鬆弛。是,我怎麼就忘了她有個男友。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為她感到難過。她分明長著一張充滿未來的面孔,而這未來,卻恐怕要因為一個孩子的到來而早早結束。

  就好像韓曉一樣。

  就好像我一樣。

  我問:“你今年幾歲來著?”

  她看出了我的擔憂:“放心,比你有孩子的時候要大。”

  我點點頭,過了片刻:“……需要錢嗎?”

  那一下,她很愴然地一抿嘴唇,:“我……我不要你的錢,倒是你們男人,在這事兒上總是計較得慌……”她露出個我不能理解的慘笑,“你、你別怪我。”

  接下來的事情發生的很迅速,但也有種程式化的流俗。我先是聽到外邊拍門的聲音,有種虛張聲勢的氣勢洶洶。事後我才知道這其實是在提醒小沐,讓她如果光著的話趕緊穿好衣服,外邊那位可不想弄得一切都太難看。

  旋即鎖眼那裡插進了鑰匙,鑰匙轉動,鎖簧彈起,門被“砰”的一下撞開,一個高大但有些畏縮的影子闖了進來——準確地說,那也不是闖,因為他還沒忘記把門在身後妥善合上。

  是小沐的男友。

  他看起來似乎比小沐還要小些,驚慌失措的樣子就好似被捉姦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他看見我和小沐都衣衫完整,眼裡多少有些失望。他進來的那一刻我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我看了看小沐。

  仙人跳。

  “她是我女朋友,你是誰?你強迫她了?你個禽……”

  “行了。”我慢悠悠地打斷他,“說吧,多少錢?”

  我滿腦子都在想:今天小沐讓我來,是想見我最後一面呢,還是僅僅為了布這個局?

  我掏空了錢包和口袋。可能小沐的男友壓根兒也沒琢磨過究竟得要多少,那些現金已經讓他感到出乎意料。看見他這種容易滿足的軟弱模樣,我又愈發擔心小沐的未來。我順勢把手錶也摘了。我有些後悔今天沒戴好一點的手錶出來,這塊天梭也就賣個大幾千。

  甚至最後他主動說:“夠了夠了。”

  我轉回去看小沐,是不是我這輩子要很長時間都看不見她了?或者再也看不見她了?

  她淚眼婆娑:“對不起。”

  “不不,”我連忙過去,拍拍她的膝蓋:“我對不起你。”

  她搖頭:“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我都告訴她了。”

  “誰?”

  告訴誰?告訴了什麼?

  “我太太嗎?你告訴她了?”我問。

  “……不,我告訴了另外那個‘她’。”

  第 46 章

  那天回去的時候我都沒開車,一步步走到了家裡。

  華燈已上,路上的行人都拖著長長的影子,分明是兩個很遙遠的人,影子卻重疊交錯在一起,如同一張張斷續的大網。

  我就像條魚一樣在這張大網裡往復撲騰,卻無法掙脫而去。

  我忘了問小沐她是什麼時候告訴莫思薇的——是在莫思薇讓我幫李想之前還是之後。

  不過當然,無論是之前還是之後,結果都是一場幻滅。

  到家的時候早已經過了飯點。客廳里黑乎乎的。我輕輕換了鞋子,儘量不吵到任何一個人。可屋裡靜得可怕,似乎連岳母的咳嗽聲都為此短暫終止。我撳亮燈,光線陡然亮起,叫人心頭一顫。這時,丫丫的房間打開了一縫,細長的微光照到了我的腳尖,微光源頭,是閨女的身影。

  我很困惑,走了過去。

  丫丫用一種異常小心的語氣說:“去安慰安慰媽媽吧。”

  難道韓曉也知道了?我大吃一驚。

  但韓曉應該早就知道小沐了才是,莫非是莫思薇……

  丫丫抬眼看我,用很小的聲音補充:“媽媽可傷心了。”

  我愣住,不明所以,但仍舊點點頭。

  我在臥室門口猶豫了片刻,謹慎地揣測著可能是出了什麼事兒。丫丫把自己的臥室門合上,只有門下透著一線微光,而書房那裡則不時傳來我岳母的咳嗽聲,周圍的一切都很暗很靜。我輕輕推開主臥的門,韓曉坐在床頭,床頭那盞小燈亮著。她在那裡極其細弱地哭泣著。

  自從我岳父過世後,我就沒見過韓曉哭,更別說哭得這麼淒切、隱忍、漫長。我小心而迅速地在身後將門合上,不讓室內的情況外泄分毫。不得不承認我真被眼前的場面嚇到了,我第一反應是她查出了得了什麼要命的毛病,或者被人騙去了可觀的財產。畢竟人生就這麼脆弱,正像網上那句話說的:你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

  我走到她身邊,很艱難地開口問她:“出了什麼事兒?”

  過了好久她才嗚咽地回答我:祝衡從她的學校撤資了。

  以前我並不能理解韓曉對那個學校的心血,直到這天我看著她默默飲泣,才意識到,那個學校差不多就是她的另一個“丫丫”。

  作為她的丈夫,我居然一次都還沒有去那裡看過,漠不關心的程度可謂到了極點。同時我又想:一個培訓學校而已,看來祝衡現在資金有夠緊張的。

  這是不是也意味著,祝衡跟韓曉,也沒什麼了?

  “生意就是生意。”祝衡的那句話飄蕩在我的腦海。

  李想的事情我沒能辦妥。

  倒不是周同學從中作梗,相反,他很詳細地告訴了我原因:政策有變、某某領導的孩子也加入了角逐、大量有關不公平錄取的匿名信給寄到了省廳。最後我問他還有沒有別的什麼辦法,他說只能寄望於李想在所有角逐人選里考得儘可能高一些了。

  不過我沒有立即把這個進展告訴莫思薇,如果只是這種結果,那她知道不知道都是一樣。

  我也沒有再去找祝衡,他對韓曉的羞辱也是對我的。更何況他自己的情況也焦頭爛額,生意上的事情我就是想靠他也靠不住了,他在變賣資產,然後全部弄到房地產上頭去。我的企業幾乎停擺,我裁掉了更多的員工,從二表叔那裡盤過來的工廠也開始無限制地放假。

  我自顧不暇,心裡一團亂麻。丫丫還有個把月就要高考了,各方面的壓力讓我透不過氣來。韓曉雖然楚楚可憐,但她對我的態度並沒有因此轉圜,我內心對於這場婚姻的感受也沒有因此改變——食之無肉、棄之有味。還是散了吧,反正我們都早已是婚姻的囚奴。

  我問韓曉,等丫丫高考完後去離婚是否同意?當她從培訓學校關張的悲傷中恢復過來後,她同意了。

  不錯,我堅持離婚。我已經將就了太久、推遲了太久。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個局,它跟愛情扯不上半點關係。出於對孩子的負責我在內心離婚不離家,等丫丫去上大學,她差不多已經成年,我所有的掣肘都可以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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