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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眾人回酒店休息,林河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見蘇葉站在樓下散步,踱幾步,嘆一口氣。

  簡直應了那句詩:“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嘆。美人如花隔雲端……長相思,摧心肝。”

  林河十分同情蘇葉,卻愛莫能助。這是人家的私事,他也未必願意讓自己參與,便裝作沒發覺,拉上了窗簾。

  第52章 無赦令 二

  暮色四合,林河穿著捕快的制服從衙門回來。

  他手裡提著一條羊腿,又去附近的酒肆里買了壇汾酒。上個月他和幾名同僚抓住了在江寧一帶偷盜的賊人,百姓感激官府出力辦事,送了兩頭羊給他們做謝禮。

  林河臉上帶著笑容,顯然心情不錯。他進了柴房,想把羊腿燒來吃了。一推門,見柴草亂糟糟的,上頭躺著個人。

  林河登時懵了。唐峰看了他一眼,啞聲說:“你回來了。”

  林河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確切地說是有八年了。他們倆是同門師兄弟,一起被一名老捕頭收養。唐峰自幼性情狠毒,被師父逐出師門。後來林河聽說他加入了雪刀會,當了殺手。

  師父是個捕頭,卻教出了個殺人的徒弟,對老頭子來說是莫大的恥辱。

  這些年來師父一直不准人提他,偶爾想起他時,也恨自己當初沒有殺了他。

  林河冷冷地說:“你來幹什麼?”

  唐峰輕描淡寫地說:“得罪了人,沒處去,在你這兒待幾天。”

  林河見他身上有血,扳過他肩膀,看見了他背後的傷口。林河沒說什麼,轉身出去了。唐峰不知道他會不會去報官,他沒力氣再逃了,只能賭他這個師弟還有良心,不至於拿自己的性命去換升官發財的機會。

  他閉了眼昏睡,良久林河回來了。他手裡提著一包藥,沉默著在灶上熬好了,端過來給唐峰喝。

  唐峰喝了一口,睜眼看著他,說:“謝了。”

  林河皺眉道:“救活你一個,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要死在你手上。我這是在作孽。”

  唐峰啞聲道:“你放心,我這就洗手不幹了。”

  林河不怎麼相信他的話,餵他喝了藥。月光從門外照進來,清涼如水。林河從腰裡拔出一把匕首,拍開酒罈封泥,嘩嘩地倒了一碗酒出來。

  他喝了一口,把酒噴在匕首上。林河說:“傷口化膿了,腐肉得割了。你把酒喝了吧。”

  唐峰喝乾了酒,渾身發燙,感覺變得遲鈍起來。林河拿著匕首給他把傷口處的腐肉剜去,唐峰咬著牙,一聲不吭。

  他身上的肌肉緊繃著,額頭上滲出冷汗,顯然是極疼的。林河的手微微發抖,不忍心下手,又不能不管他。

  片刻處理完了傷口,林河給他敷上藥,兩人都鬆了口氣。

  唐峰啞聲說:“多謝你了。”

  林河打水洗了手,血水帶著令人作嘔的腥味。他冷著臉說:“傷好了就趕緊走,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唐峰昏昏沉沉的,已經閉眼睡著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他的話。

  次日林河去衙門,得知東廠的人出任務,在閒雲閣殺了十來名頑抗的亂黨。上司派人去勘察現場。幾名捕快把屍首運回了衙門,讓仵作檢查。

  林河的師父從驗屍房出來,林河道:“師父,查的怎麼樣?”

  師父說:“那些人手上都有人命,可以說是死有餘辜。不過東廠的人親自出馬去端一個賊窩,這事蹊蹺得很了。”

  林河沉吟著沒出聲。傍晚他回了家,唐峰正在柴房裡睡覺。林河把路上買的燒雞扔在他腳邊。唐峰睜開眼,見了燒雞,撕開就吃。

  他邊吃邊說:“老頭子還好嗎?”

  林河冷冷道:“拜你所賜,一隻眼瞎了。”

  唐峰已經預料到了,並不怎麼驚訝,說:“那你養活他?”

  林河說:“他還在衙門待著,轉行當仵作了。老頭子脾氣倔,不用人養活。”

  晚上林河在屋裡待著,外頭下起了雨,雨沙沙地落在屋檐上。他想起十多年前,也是這樣的一個雨夜。唐峰不服管教,師父脾氣也沖,拿著刀要挑斷他的手腳筋。唐峰大駭,從懷裡拔出匕首,毫不猶豫地朝師父臉上划去。師父沒料到這小崽子有膽量跟自己動手,慘叫一聲,捂著眼窩倒退幾步。唐峰乘機拔腿就跑,這一走就是十年。

  從前的事歷歷在目,林河睡不著覺,翻了個身。

  唐峰推開門,濕淋淋地走進來,坐下說:“柴房漏水。”

  林河不想搭理他,唐峰扯了條板凳躺在上頭,他架著二郎腿,在窄凳上躺的穩如泰山。

  唐峰說:“衙門已經接了閒雲閣的案子了吧。死的人都是雪刀會的殺手,是費幫主指使人下的手。你救了我一命,我想辦法幫你找到他殺人的證據,如何?”

  林河冷笑了一聲,心知他嘴上說的好聽,其實是想利用自己來扳倒費辰。自己只是一個小捕快,就算手裡有證據也動不了他。再說他只想過普通人的小日子,不想卷到那些腥風血雨當中去。

  他說:“我不管你的事,你也別來煩我。”

  唐峰說:“你是個捕快,出了人命,怎麼能不管?”

  林河反唇相譏道:“你別拿這些話來壓我。你為了錢六親不認,現在倒來教我仁義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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