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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燒了什麼菜?”

  青菀略帶尷尬的笑:“燒火而已。”

  飯後,罌粟多坐了會兒。閒看三人語笑嫣然,她差點就中了老天的計,險些也要嫉妒這一家。

  ☆、第三十八章

  夜深人已靜,白染不知為何心慌驚醒,抬眼一看,守夜之人竟然換成溯煙。溯煙背對他坐在火堆邊上,躍動的火苗在她身上做出光影交織的變化,中毒後清減不少的身影越發單薄。

  白染腳步輕輕的走去,走近了怕嚇到她,便先發出一句喟嘆,然後坐在她身邊,輕問:“怎還不睡?”抬眼看藏在樹梢後面的弦月,暗自推算時辰。眼看就要四更天,縱然當真用得著她守夜也該換人了。

  溯煙苦澀回話:“我睡不著。”

  白染“啊”了一聲,自顧自撿起一截樹枝撥弄火苗。火苗“呼呼呼”的竄起來,許多小火星一閃即滅,樹枝發出“嗶啵嗶啵”的聲音,點綴了蛩蟲的合唱。過了片刻,他問:“有心事?”

  溯煙不情願的點了點頭。這事造不得假,發生了那麼多件震撼的大事,除非她根本沒心沒肺,否則都會被層出不窮的煩惱壓的透不過氣。

  白染笑著追問:“關於我的,還是步兄?又或者你擔心家中長輩?”林家的長輩遠沒有藥師谷的好應付,既然身在廟堂之高,就必須照著廟堂之高的規矩來,溯煙她一個久居江湖之遠的瀟灑女俠,應付起這檔子事來也實在力不從心。

  溯煙不語,抹了把臉苦笑。如意算盤沒打成,一舉得罪三方人,連她自己也不知到底該心向何處。

  白染笑著輕嘆:“想必三方面都有,你願不願與我談一談?我保證像小時候一樣,無論你說什麼都不怪你也不惱你,全心全意幫你思考化解之策。”

  溯煙側首靠在白染肩上,笑著笑著就哭了:“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們,你罵我好不好?罵我痴心妄想,罵我任性妄為,罵我不守婦道,罵我自作自受……”

  “你已經很好,不許妄自菲薄!”白染在她腦門兒上輕輕彈了一記,道:“還有,你給我仔細記清楚了,人活著並不是為了對得起別人,對得起自己就足夠。你並沒有對不起我,也沒有對不起我們,是我們把我們推上這一步,你不過是其中之一的助力,絕非主要力量。”

  最近發生的那幾件事涉及人員頗多,除他之外,趙叔趙七步蒼冥無一不是城府深不可測的好手,溯煙想憑她的那點小心思就在他們幾個眼皮底下殺出一條血路,無異於痴人說夢。臨別時他與步蒼冥談過,本以為不過是個被自己母親欺壓的軟柿子,結果就被他用一句話弄得惶惶不可終日。

  溯煙抹一把淚,眼淚反而落得更凶。越有人安慰她,她便覺得自己越狼心狗肺,越覺得對不起疼了她那麼多年的叔伯兄弟。如今師兄還勸她要對得起自己,試問她要怎樣才能在對不起別人時,還有臉對得起自己?

  白染沉默了半晌,習慣性的摸了摸她的頭:“事情並沒有你想想的複雜。師兄想問你一個問題,已在心中醞釀頗久,你能否好心替師兄解惑?”

  溯煙耍賴似的偎在他身邊蹭了蹭淚,道:“知無不言。”

  白染忽然沉寂下來,幽邃的眼底被火苗映的殷紅一片。許久之後,他還是在溯煙的催促下開口,一開口就讓溯煙後悔。

  “你們……你對步兄的感情,究竟到了哪一種程度?”

  雲淡風輕的一句呵嘆,溯煙聽得毛骨悚然,緘默了大半晌。她說不出真話,不忍給白染難堪,又說不出假話,經歷這麼多之後,她方曉得非君不可的道理。當她凝望著躍動的火苗,嘴角浮現一抹似有似無的微笑時,白染立刻全都明白。

  步蒼冥說得對,在溯煙心裡,他永遠是敗軍之將。

  “步兄對你呢,你對他的心意了解多少?”

  溯煙微怔,泛紅的雙眼如同乾涸的泉眼死而復生,一下子又湧現許多水意。搖頭笑了很久,濕潤的眼眶越來越乾澀,啞然笑道:“師兄耍賴,說好一個問題,怎麼這就問起第二個?欺負我反應慢?”白染啞口無言,她越發靠緊:“這下換我問你。師兄,我這個人比較貪心,要問三個問題,你敢答應嗎?”

  白染失笑,揉了揉她的頭頂:“難道我能選拒絕?”

  “不能!”溯煙斷然道,脫口而出:“你為何對罌粟的感情視而不見?”

  白染心裡咯噔一下,立即喊冤。

  溯煙輕錘他一拳,“她對你的心意日月可鑑,我可不是瞎子,你更不是,怎會看不穿!”

  白染細想片刻,老實交代:“看穿歸看穿,卻也僅止於此,根本不能回應。”

  溯煙不解:“為何?”

  白染又揉了揉溯煙的發,仿佛上了癮,掌心細細感受青絲撫過的輕柔,連帶他的心也柔軟幾許。良久後,他方嘆道:“惹上沉天墮海已經夠麻煩,千萬不能再惹上毒王。”

  毒王韓三葉在天下人口中的惡評,可是半點不遜色於沉天墮海。倘若罌粟常在世上行走,她身為毒王弟子的身份必定暴露,必定招致殺身之禍。介時,憑他與罌粟兩人之力,根本不可能與大半個江湖抗衡。

  既然明知是以卵擊石,何不從頭開始就放棄,各方相安無事。

  “為何不能再惹一個毒王,他都死了。”

  白染失笑:“正因為毒王死了,才不可招惹。你試想一下,如若江湖人欺負步兄,自有整個沉天墮海為他的後盾,如若他們欺負罌粟呢?毒王都死了,誰還能替她撐腰?”

  溯煙瞪他。

  “我?你太看得起我,我撐不住。”

  溯煙悶道:“藥師谷。”以藥師谷在天下、在江湖的地位,保全一人理應不成問題。

  白染忍不住又笑,“傻丫頭,藥師谷不是我一人的,不能說用就用。何況,毒王的仇家之多,一旦聯合起來,勢必攪的藥師谷好些年雞犬不寧,介時我豈不成了千古罪人。”無論他如何看重罌粟,都不可能為她押上藥師谷的未來。

  溯煙氣道:“藥師谷自創立以來救了那麼多人,沒有百萬也有十萬,難道他們就因為藥師谷接納了一個毒王弟子,便抹殺了藥師谷的大恩大德?”

  白染笑著反問:“你口中所謂的恩,所謂的德,有幾樁落在毒王仇家的頭上?這上面可沒有前人栽樹後人隨便乘涼的道理。既然他們不曾受惠於藥師谷,又或只是受了不值一提的小恩小惠,為何要看在其他人的面子上放過藥師谷,為何不報自己的血海深仇?莫忘了,我們身在江湖,血債血償是至理。”

  溯煙齟齬,悶道:“罌粟又沒作惡,憑什麼找她報仇?!”

  白染便道:“父債子償,你難道忘了?莫說毒王死了,他們只能找罌粟撒氣,就算毒王活著,他們又豈會放過罌粟。斬糙不除根,難道還等著春風吹又生?”

  溯煙還要再勸,白染卻沒有糾纏這件事的興致,供認不諱:“師兄膽子小,不敢賭,天涯何處無芳糙,何必執著一個罌粟,說不定前方還有花王牡丹等著。你快去休息,別胡思亂想,無論事情多麼棘手總歸會有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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