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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罌粟沒說話,很好奇這個丁大嫂。細想了會兒,還是默默把香袋放他枕邊。

  “你快睡,別管我。”罌粟又回去坐著,拈著那塊蘇餅發愣。“你的身體得多休息,多睡會兒有好處。”

  有了香袋做輔助,白染拖著疲累不堪的身體很快就昏昏沉沉的閉上眼,根本顧不上罌粟。罌粟默默坐了很久,遠處發出第一聲雞啼時,放下蘇餅默默回房。她本想等白染醒了再說會話,誰知就等到現在,臨走看來他酣睡的樣子實在太虛弱,心想莫說三個時辰,就算十三個時辰恐怕也能一覺睡過去。

  孫訣乍見有人,立即負手站直了,見是罌粟才鬆了口氣,狼狽的拍了拍胸口,道:“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染哥查勤了!”不過,她怎麼這個時辰從染哥房裡出來?染哥與溯煙的房間緊鄰,被包在他們的房間中央。罌粟的房間是後來定下的,與他們並非同一層,距離也不算近。至少,她若要竄門,找衛楚更方便一些。

  話說回來,就算罌粟不放心兩個病患過來探看,至少也該給他打一聲招呼。未見走過卻見返回,若給其他人聽說,定要覺得他渾水摸魚,乃至眾口誅發抹殺他值夜的權利。訣皺著眉左思右想,猜罌粟八成是趁他去茅廁的那會兒路過,大約得一個多時辰前了,還真是巧的離譜。

  罌粟不知他安的什麼心,淡瞅孫訣一眼,他便趕緊堆笑著送神。卻是這尊大神不肯走了,自顧自的半趴在木欄杆上,優哉游哉。

  不久或,罌粟很是疑惑的問:“你還不回房睡覺?”

  孫訣苦笑,道:“今晚我輪值守夜。”

  罌粟瞭然回頭,看了看燈火通明的房間,溯煙正躺在裡面。“你還真貼心。”

  孫訣臉一紅。他大半時間住在藥師谷,藥師谷里除了男大夫就是女大夫,包括他們為數不多的家眷,個個脾氣古怪,別說誇人,連說三句話不損人都算老天開眼。是故,別看他孫訣乃是一介風度翩翩的濁世佳公子,還當真很少被誇過,何況是被兼具毒王弟子的美人誇獎,便臉紅的振振有詞。

  “染哥吩咐的。”心思意亂,不由得抬起背後的手,傾起白瓷小壺喝一口。入喉甘醇的百花釀,香氣馥郁。還來不及細細品味,忽然意識到身邊多出一個人來,諂媚的請求,“你可千萬別跟染哥提我私下喝酒的事。”

  “為何?”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何其灑脫的意境!

  “有人叮囑他看著我,不讓我私下喝酒。”

  “這又為何?”良辰美景對美酒佳人,少了美酒豈不遺憾?

  孫訣尷尬的別開臉,臉頰微紅,醺醺然道:“我少年不懂事的時候,酒後得罪一人,不能私下喝酒是懲罰。”利用他還要罰他,令他不能私下裡小酌怡情,一下子剝奪他大半的人生樂趣,真狠!

  罌粟不喜他說話不算數,輕斥:“那為何還喝?”

  孫訣汗顏,說的分外可憐:“一時沒忍住買了一小壇……今夜故意支開了趙潛就是為了它,奈何被你發現了,看來我真的不適合偷偷摸摸啊!”

  罌粟莞爾一笑,忽然想念小時候偷喝小酒的日子。師父氣惱,也罰她,終究抵不過她的暗中作祟,一來二去的無奈妥協。

  “有我在,你這也算不上私下,是不?”

  孫訣後知後覺,忽而狠狠灌一口酒,恨恨道:“我竟沒想到這一點,竟被她坑了好幾年!”他激動的手舞足蹈,只差抱住罌粟大呼小叫,“看我回去不當她的面喝個痛快!”

  罌粟好笑。這個空子太容易鑽,沒道理她能隨便想到,他卻想不到。除非……他根本沒認真想過。

  “誰?誰坑你的?”

  孫訣笑容盡失,咬牙切齒道:“丁大嫂!”

  又是她?

  ☆、第十三章

  “丁大嫂是誰?”

  一睜眼又看見罌粟,又聽到她聲音,白染已能安之若素,撐著坐起來淡淡一笑,慢悠悠的問:“怎麼忽然問起她?”

  “她好像很厲害,很神通廣大,我很好奇。”

  白染瞭然頷首,道:“丁大嫂是藥師谷最高明的大夫,嫁給了我丁大哥,夫妻倆琴瑟和鳴、鶼鰈情深。育有一子今年七歲,白白嫩嫩的煞是可愛,又天生聰明伶俐,小小年紀就學富五車,藏書閣的典籍背的滾瓜爛熟,年前剛通過考核成了藥師谷年紀最小的大夫。所謂血脈相承、家學淵源,不外如此。不出幾年後,想必這天下就又多一個妙手回春的神醫。”

  他這麼盛譽之下,罌粟更好奇了。爹娘厲害小孩也厲害,老天爺還真是不開眼,這麼任性湊成的一家子,豈不讓其他家庭抬不起頭來。

  正想追問幾句,忽聞一聲踹門,“哐啷”一聲過後,門板搖搖欲墜。

  孫訣提劍闖了進來,俠氣逼人,道:“一群人揚言報仇,外面正打的不可開交!”他的劍上有血痕,衣服上有血珠,左臉也多出一道寸余的傷口,直讓罌粟心裡大喊惋惜,心道哪個不長眼的亂來給人破相。

  白染不自覺的多看一眼罌粟,叮囑孫訣:“你們顧好溯煙,這裡我來!”

  孫訣急道:“你身負重傷,我不能放你一個孤軍奮戰。這群人非同小可,明槍暗箭的一起上,好在他們目標明確,暫不會鬧到溯煙那裡,兩位趙兄已經守在那裡,你就放心。”

  白染頷首默許,若是趙潛趙霖兄弟,他倒真敢放心。那裡聚人太多,反而給對方錯覺,誤將溯煙作靶。

  罌粟氣惱,怒道:“近日是怎麼,一個個的當我軟柿子,迫不及待的過來捏?”孫訣便是不提,她也能猜出事發的引子正是她,源頭正是師父的舊年恩怨。卻是有一點實在可疑,她此行的行跡並未暴露,為何接連有人找上門來。

  “別!”孫訣急忙攔住她,“他們來勢洶洶,你最好別露面!”

  這話一出,罌粟更怒,瞪的他訕訕然放下手臂。鼻端一股異香,雙眼一眯,迅雷不及掩耳的伸手抹了把孫訣臉上的血,一聞之後大怒:“我若不去,你們又能撐到幾時,連中毒了都不曉得!”

  孫訣腦子裡一片空白,心想難怪他覺得今日迎敵怎麼都施展不開,原來敵人棋高一著,莫名其妙讓他們都中了毒。

  “我去看看,他們倒也膽大,在我眼皮底下用毒!”罌粟惡意冷笑,直讓近在咫尺的孫訣一頓毛骨悚然。“你拿幾個沾水的濕手帕,一一分給那些不是敵人的人,我只有辦法挫一挫他們的銳氣!”

  她有許多殺人的手段,自然也有許多保命的手段,師父對她太好,一來擔心她被舊仇所害,一來又擔心她與人結下新仇,教她的方法個個來勢洶洶。說完,趁孫訣不備擰身出去。眾人打鬥之地正在她住的附近,十八般兵器樣樣都有,一個個凶神惡煞的往人身上招呼。

  “你怎麼來了?!”衛楚一把撈過罌粟旋了個身,避開正對她來的幾枚毒蒺藜,暗罵她要送死還是怎地,目空一切也不該挑在這個時候。連客棧掌柜都應付不了的三腳貓,一旦介入窮凶極惡的江洋大盜,幾乎就等同於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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