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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仔細想想這輩子該怎麼過了。
周鷺原本的那具身體,也就是周鷺本人,是名一線女演員。雖說達不到像趙本山那樣家喻戶曉的程度,但是至少登頂過一次知名電影節的最佳女主。
也能算名副其實的影后,公認的實力派。
如今,一朝變狗,前世的一切似乎都化為了虛有。
周鷺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拍電影的途中意外身亡。
那天的情形,周鷺還記得很清楚,是個茫茫深夜。她在影視城的屋頂上和另一位女星姚依茗拍一場打戲。
因為場地受限,劇組只能在一個人身上系保險繩。那幕裡面的打戲主要由姚依茗擔負,所以保險繩自然是給了姚依茗。
沒有想到電影拍攝時,姚依茗腳下的碎片會忽然滑落,眼看著她就要跌下去,周鷺幾乎是本能地伸手去拉住她。儼然忘記了自己才是沒有做安全措施的人。
就是在妄圖救起姚依茗的瞬間,周鷺的身體出現了失衡,導致她直接從屋頂上摔下。
周鷺現在回想自己摔落到地的那一幕,還覺得身子仿佛一陣生疼。她就這樣死得不明不白,怎是一個慘字了得。
憶起自己前世的光輝事跡,周鷺耷拉著狗頭,惆悵地嘆了口氣。
宋月笙擦完地,就見到不遠處的傻狗在地板上挪動著小身子,從這頭滾到那頭。
好不容易停下來時,卻又像是在思考什麼人生哲理,一對小狗眼裡裝著與她這個稚拙外表不符的“深沉”與“哀思”。
宋月笙其實不喜歡狗,他一嫌髒,二嫌掉毛。
如果不是這肥狗適才看他的眼神太過熟悉,即使鄧黎再求他一百遍,他大概都不會鬆口答應。
宋月笙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了。居然恍惚覺得自己在一條又傻又肥還會隨地尿尿的小狗身上,看到周鷺的影子。
或許是分開太久,他時刻拳拳在念,已經相思入骨了。
晚上七點。
宋月笙給自己燒了幾個菜,而後按照鄧黎的叮囑,幫周鷺泡了三分之一杯的狗糧吃。
小狗崽子下午犯困一直在睡覺,沒給人惹什麼麻煩,所以宋月笙對她和顏悅色了一點。
可惜,周鷺不這麼想。
她盯著宋月笙桌上的那幾個菜,輕輕舔舔小辱牙,垂涎地快要流出口水。
宋月笙和很多五穀不勤的闊少不一樣,他有一手為人稱讚的好廚藝。以前兩人在一起時,宋月笙一時興起,也有親自動手下廚的時候。
比起這寡淡無味的狗糧,桌上那寥寥幾個菜,如同滿漢全席一般,牢牢吸引著周鷺的視線與腸胃。
她蠕動到宋月笙的小腿處,小屁股坐在地上,兩隻前爪向前撐著,她討好地抬頭望他。
“嗷嗚!”
宋月笙吃飯吃得正香時,低頭就見到這隻狗崽子放著自己泡好的狗糧不管,跑到他身下來裝乖。
“幹嘛?”宋月笙的眉尖輕動,這一點賣萌沒能打動他,他還用腳輕輕頂了一下她的屁股,“吃你的飯去。”
“嗷!”周鷺不死心地又叫了一聲。
她用後腿撐著站起來,順著他的腿努力往餐桌上爬。
正是夏天,在家裡的宋月笙下身只穿著一條迷彩短褲,小腿處都是光溜溜的。是以,他能很清晰地感知到腿上的某團狀物的旺盛毛髮。
小狗崽三個多月,初識的胎毛都沒褪乾淨,卷卷長長的細小絨毛蹭得人既癢又麻。
宋月笙忍無可忍地抓著它的兩隻爪子,把它帶到它自己的狗食盆前面。
“吃飯。”宋月笙向它強調了一遍,話語裡還帶著威逼利誘,“你乖乖吃飯,等會兒還有奶喝,不乖的話,馬上就會被我扔出去。”
“嗷嗚!”我想吃肉!
周鷺嗷嗚了好幾聲,希望他能聽到自己心裡的含淚哭訴。
宋月笙頓下腳步,扭頭看了它一眼,他拖長語調:“小胖團,你最好不要再叫。”
無情的金主沒有聽到她的心聲。
周鷺喪氣地用兩隻爪子捂住頭,在地上連打了好幾個滾後,方才寂寞地吃起狗糧。
沒有肉的人生,太悲傷。
周鷺決定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從明日起,開始研究進行“每日一騙肉活動”。
一人一狗用完晚飯,宋月笙將碗放進水池子裡,大發慈悲地又給趴在地上的小肥狗泡了杯羊奶喝。
中途,他還接到一通從遙遠的印度洋打來的“慰問”電話。
“我到了兄弟,”鄧黎三句話不離狗,他熱情地問道,“胖團還好吧?”
宋月笙瞟一眼用兩隻小爪捧著小瓷碗不停添碗口的傻柯基,惜字如金:“好。”
“哎呀,這地還挺不錯。”鄧黎得到放心的答覆後,不再掩飾話語裡的炫耀,“我的達令去洗澡了,明兒起正式開始度假生活。”
“哥們打算什麼時候攜美來玩啊?”鄧黎道。
宋月笙輕抬眼皮,他懶散地將洗碗布一甩,踱步回了客廳:“真抱歉,我沒有美可以攜。”
“世上這麼多大美人呢。”鄧黎愉悅地說,“你不是喜歡小明星嘛,我最近認識一女的,特帶勁。”
宋月笙打斷他,語氣尚算平和,“我的終生大事,就不牢鄧老兄您操心了。”
“天涯何處無芳糙。”鄧黎沒聽出他語氣里的不對勁,還猛地往槍口上撞,“周鷺都躺床上四個月了,能不能醒來還不知道,我這是關心兄弟啊。”
宋月笙神色微變,他的眼尾小幅度地動了一下,原本掛在臉上的清淺笑意好像瞬間凝固。他語氣沉甸甸地,不重,卻極有分量。
“是嗎,那我還得多謝你的關心。”他淡道。
連趴在地上偷偷咬沙發角的周鷺都被他嚇到,猛地停了動作。宋月笙修養極好,平日裡一副標準的紳士做派。他不愛發脾氣,甚至連隱怒的次數也不多。
從認識到現在,周鷺僅見過兩次他這樣。一次是因為宋月笙的姐姐宋菁,還有一次發生在兩人談分手的時候。算上這回,應該是她見到的第三次。
不知道倒霉的鄧黎老兄哪裡惹惱了他。
為避免殃及池魚的周鷺馬上扔下小瓷碗,跑到板凳底下,迅速將自己縮成了不惹人注意的一團。
鄧黎也知道宋月笙是在來真的,忙笑呵呵地遮掩過去:“我開個玩笑,你的小鷺鷺肯定能醒,指不定哪天老天爺又把她送回到你身邊去。”
宋月笙沒繼續和他上綱上線,糙糙說了幾句後,宋月笙便掛了電話。
他躺到客廳的單人沙發上,玩著手機,緩緩呵出一口氣。
不到五分鐘,私生活忙碌的宋月笙又接到了第二通電話,來自他的狐朋狗友,趙傳譯。
趙傳譯生於生意世家,伯父為w市某高幹。他本人的主業是公司甩手掌柜,副業精通於360行的吃喝玩樂。
不過這人有一點好——人傻錢多。
一般對於他的邀請,宋月笙不會明確拒絕。可能是因為剛才鄧黎提到了久在病床上的周鷺,宋月笙覺得自己今晚真沒精力應付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