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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筱惡業對這個女兒早就沒有任何眷戀了,他只是把上次搶孔方姐的錢償還了巨額的賭債以後,又聽說筱鬧鐘有個男朋友賺了不少錢,因此找上門來想要討點錢而已。近來幾次吃心絕對的打砸事件就是他和他社會上那些狐朋狗友們幹的,目的是為了敲詐益母草,發現益母草是塊硬骨頭後,又轉而脅迫筱鬧鐘。

  童話故事裡,凡間青蟲經歷了一億光年的旅程,依靠著它對親情的渴望,終於回到了海王星的家。筱惡業和女兒血緣相同,願意和益母草不分彼此。

  他繞著筱鬧鐘踱步,嘴裡吐出了長翅膀的語言:“如果你不想讓我跟我朋友每天去他店裡鬧的話,限你一星期,拿一萬塊,報答你對我的養育之恩。”

  筱鬧鐘沒錢,益母草有,而且她知道他就像母親,在持家的時候假裝吝嗇,卻願意給她一切的擁有。但她不想給他帶去麻煩,心裡的自尊,更不想讓他知道,給他帶去麻煩的其實是跟她有關的人。那她又能怎麼辦,總不忍心看著他繼續被打攪,夢一樣的生活太美好了,她甚至不願讓牆鼠吵醒。

  等到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寢室時,她心亂如麻,寢室里沒人,她一個人坐在床頭,淚滑落臉頰,突然的打擊與憤怒讓她懵住了,直到漸漸平息,她開始想,自己要怎麼打工繳納這筆黑道學費。

  這時候,關小姐的戒指擱在床上散著罌粟的香,打開了她一扇陌生的門,她的心裡竟然滾滾駭浪。

  做壞事的人有兩種類型,哪種更壞,很難有定論:一種是行事前滿心顫抖,幾經猶豫,才下定決心,一種是瞬間起意,無準備而行,事後滿心顫抖。筱鬧鐘屬於心急的性格,而且她沒有看懂益母草。好像毒癮患者不顧一切,伸手向那“救命的藥物”,她從床上下來,只有幾秒鐘,她那隻手哆嗦著,做了一件令她陌生的事,仿佛跨越了萬壑的時光。

  那枚戒指握在她手心中,像冰塊一樣涔涔冒冷汗。為了這一件逾了線的事,吞沒了她十幾年的叛逆。她甚至都沒看清楚門口有沒有人,就奪門而出。

  從寢室走廊下了樓梯口,她的身體又發抖又冰冷,她真的只是一個小姑娘,做了壞事沒法氣定神閒。哪怕在她外表叛逆、內心柔嫩的年紀,她也從來沒把收拾校長家的狗和普法欄目結合在一塊。

  當她走到樓道里的時候,突然,一道驚雷打下來,緊接著,她看見一顆巨大的滾石從背後落下來,她閃身一躲,滾石就像打偏的保齡球目標落空,這時候,她才瞬間清醒,頭頂下起了皚皚的冷雪,益母草的幽影打傘在耳邊,說:“阿鬧,跑回去。”

  仿佛多少個感冒的夜裡,母親用毛巾敷著她額頭,她感到現實的失真與夢境的真實,一夜間長大,於是,她怎麼都變乖了,太陽雨把隕石叫了回去。

  這一路返還,好像踩著琴鍵一樣,輕敲又小心。

  只不過是短暫的一條路,一首小夜曲不到的時間,然而——當她走回寢室,下一秒所看到的小韓劇,讓她如雪寒。三分鐘罪,當指針剛好走到鬧鈴時,要用三年,三十年,抑或是一生的代價去償還?

  筱鬧鐘可以向寺廟祈求寬恕,也可以對天盟誓,她起初沒有想過,該不該苛責一個無心的少女。但是晚了,關姑娘已經發現戒指遺失並且鬧開,許多寢室的人聽到動靜,都紛紛趕過來看個究竟。雖然關姑娘人緣並不好,但這樣的事可恨而新奇,大學寢室里竟然遭了賊,每個人都對此議論紛紛,不過,誰知道真的過程,誰又明白一顆害怕的心?原本想退卻,其實,就算退卻了也沒有人察覺,有一會兒的猶豫,突然,關姑娘懷疑地盯住了她,好像看到月亮處在光中那樣明顯,一定就是她,她那麼侷促,甚至都不懂得用紗布遮住黑眼神?

  於是關姑娘抓住她的手,打開手心,戒指在融化,關姑娘把它高舉向空中,指尖的水滴像西湖的雨,那一刻,好像全世界的玉飾都顯得不那麼閃亮。許多人都覺得不敢相信,紛紛發出了唏噓的感嘆,連平素最喜歡阿鬧的人,也看不穿這隻蝴蝶面具。

  只有貝窩,很難以相信,但依然感覺有哪裡不對。她走到筱鬧鐘身旁,說:“我想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其實,她說的也是人群里的每雙眼睛想要問的,因為比起星星侵擾海面,筱鬧鐘更不易侵擾善良。

  但筱鬧鐘無法撐起黑傘的重量,正如玉不掩瑕,她可以做的是說謊掩飾,但是她做出的卻是祈求:“祈求你原諒我無心之失,以後你要我做什麼都行。”

  一句承認就千鈞壓頭頂,把人生命脈交給了別人。如果對方是佛,是朋友,不愛紛爭,那她做對了,但對方是嫉妒,是驕傲,飛蛾就綁在了十字架上。

  關姑娘的本質並不狠毒,但她不能容忍光芒迷失,而嬌縱地以為,打壓一朵花會讓另一朵花得意。其實,如果筱鬧鐘沒有一個令人羨慕的男朋友,抑或她頭殼缺一角,嘴角歪兩度,眼睛小一些,都不會那麼的令人計較,但她那麼好,那麼溫順。

  “就算你給我磕頭,我也不會原諒一個骯髒的賊!”

  她說著,就扭頭轉過身,雙手盤在胸前義憤填膺。

  在筱鬧鐘叛逆的十五歲,她會為了自尊心被惹毛而把鞋抬到學校旗杆上,現在她卻願意做個乞丐。

  她攀著關姑娘的右胳膊,哀聲地祈求道:“對不起,我男朋友被人要挾要錢,我是為了他才一時糊塗。”

  唉,女生吵架的那些事,我實在不懂得詳細描寫,只因在我的早年遭遇里,泰森是全校最占理的人。結局就是關姑娘舉報給學院了,學校過於嚴苛,而且也沒太多時間細查,筱鬧鐘被無情地開除了。

  第37章 你可知道我多麼

  筱鬧鐘聽不見人潮聲音,因為她的世界充滿雷霆,也看不見光,淋不了雨,因為眼眶裡全部是淚水。

  下午四點,走過學生街,想到你的店裡去吃飯的,但看到你擦桌子英武的姿態,我哪裡有勇氣呢。

  天黑之後,才吃了午餐,在校園裡,噩夢般狂想,這是離開前最後的晚餐,像死刑犯行刑前的糕點。

  不敢回寢室深夜仍不眠,因為覺得露天更加安全,在太疲倦的短暫瞌睡後,才敢去追隨他閃亮的魂。看到他在廚房裡一邊做飯一邊哼著自編的小曲,歌詞的內容是周末真好,阿鬧休息,小草也休息。

  於是雙手將他緊緊摟著,向他傾訴自己的罪與罰,讓他擦去自己不能擦的淚水,告訴我不必傷別。

  傷別,是,這樣一個詞,讓她感覺到迷惘與不堪,當想到這個念頭的時候,萬年的啼鴉都喚不醒她。

  每一天裡,我都在努力,想讓自己活得讓你驕傲,每一年裡,我都在翹盼,翹盼比你廣博的那一天。

  可是他呢,那麼的堅忍,仿佛懷抱永遠不會退溫,仿佛手掌打開不再合上,幸福的資源無人能超越。

  我多想要永遠地成為你,才堪稱向你真正的靠近,可是,你那麼不可複製,我最終還是模仿成贗品。

  在認識他的第一千多天,天平的兩端,他是神奇,張開羽翼仍然踏穩田園,而我沉重地向海底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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