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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又酸澀起來,她抽抽鼻子,將窗簾猛地拉上。

  窗外路燈昏黃,蘇留白借著微弱的光芒翻看文件袋裡雜亂無章的照片,它們有些來源於雜誌,有些源於網絡,照片中的唯一的女人或光鮮亮麗地出現在宴會,或一身正裝出席某場肅穆的會議。

  他不明白她在做什麼,只看見她瘦的驚人。

  蘇留白點起根煙,火光被菸灰遮住了光芒,等一長截灰燼垂頭灑落在地上,他叼進嘴裡抽了最後一口。

  報導上說,她已經成了別人的妻子。

  他想起她離開一個星期以後從國外寄回的已經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看著熟悉的字體他妄想找出一絲留戀,可她那樣決絕,甚至不肯解釋。

  蘇留白低啞的嗓子笑出聲來,她憑什麼就認為他還會等下去。難道他的心是石頭做的,連道縫隙都沒有。

  他不再拒絕相親,甚至鄭重其事地刮好鬍子,穿上西裝。三十幾歲正直大好時光的男人,離過一次婚,有個不在身邊的孩子,這些都被體面的工作和較好的相貌完美的修飾,沒有女人會拒絕蘇留白嘴角溫柔的笑容。

  電影,玫瑰,燭光晚餐,生日驚喜,他全心全意地投入一段新感情,可不知為什麼,女人們總是從一開始的欣喜慢慢變得冷漠,最後不得不分手。

  張旭傑的女兒已經能跌跌撞撞地走路,滾圓的臉蛋,咧嘴笑時露出小小的尖牙。蘇留白抱起她在空中旋轉一圈,惹的她咯咯咯不停地笑。

  王蓉將最後一道菜放到桌上,扭頭對解下圍裙的張旭傑吩咐道:“去把大寶的奶粉沖了。”

  張旭傑便又扎進了廚房,不一會兒,手裡握住個奶瓶遞給蘇留白,蘇留白也是當過奶爸的,讓孩子坐到他懷裡,手掌托著奶瓶底端。

  一瓶奶很快消滅,那孩子跌跌撞撞跑到一邊的軟墊上研究起娃娃身上穿的漂亮裙子。

  張旭傑輕輕一笑,眼睛盯著孩子,嘴裡卻對蘇留白說:“我記得你是很有女人緣的,怎麼老是被人甩呢?”

  蘇留白無奈地搖頭,“是我不夠好。”

  王蓉在一邊插嘴叫他們吃飯,蘇留白靠上桌子,她說:“女人是敏感的動物,雖然你無條件地對她好,可是她還是能感覺到一個人的心是不是放在自己身上。”

  蘇留白笑了笑,抓起筷子嘗了一口,那道獅子頭,豎起大拇指對張旭傑說:“厲害。”

  張旭傑舔著臉,傲嬌地說:“都是老婆教的好。”

  王蓉拍拍他的頭,說:“乖。”

  兩個人能成為一家人其實並不容易,如果中間張旭傑不肯放下心裡的執念,王蓉對他的感情能收回一部分,就沒有現在的2+2=3。

  飯後,張旭傑非要送他到大門口,蘇留白拒絕,他就說要到外面涼快涼快,買盒煙,可蘇留白知道自從有了孩子,他已經很久沒有抽了。

  “那時候幫你哄念樂,覺得這小子真是粘人,現在我自己也成了父親,就怕孩子不粘我。說起來你一直都沒有見過念樂麼?”

  蘇留白看著不遠處打牌的老人,笑道:“一直在國外念書,每周周末晚上視頻,今年暑假回來一次,呆了兩天就走了,說功課很忙。”

  “管平安也在國外就沒想過要回孩子?一直把他養在葉家?”

  提起這個名字,蘇留白的語氣十分冷淡,“不太清楚。”

  張旭傑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留白,到現在我還是覺得你離開那個女人不是壞事,你既然已經放下了就要放的徹底。還有,白羽這個年紀一直沒處男朋友,你就不考慮追回她?”

  蘇留白笑著將臉撇到一旁,“小羽是我師妹,你快別亂點鴛鴦譜了,我的車就在前面,你回家看你的小公主去吧。”

  當他駛出小區時,從倒車鏡里看見張旭傑汲拉拖鞋回家的背影,七年同窗,為了白羽與他形同陌路,最後他們都成了親人,再不觸及愛情這個東西。

  他不想再聽到關於那個女人的消息。

  可越這樣想,她就離他越近。和女朋友約會時她會出現在廣場巨大的屏幕中,她作為厲氏的CEO與很多家著名的公司簽署一個名叫沖天的處理器的合同,厲氏在經過全面的翻盤後與管平安一起以一個全新的面貌出現在公眾面前。

  他們在咖啡店聊天時她也會出現在對面的電視中,那是她挎著丈夫又出席慈善晚宴的場景,她的丈夫很英俊,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偶爾路過報亭,在眾多的雜誌中一眼看見他的新聞,出名的花花公子,雖然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但沒人覺得他是會被婚姻束縛的男人,雜誌上對他的花邊新聞熱衷不已,但蘇留白只能記住他攬著管平安時深情的模樣。

  她大概也會想起他來,但她能留給他的時間很少。

  而曾經也時常成為緋聞主角的他,如今已沒人認得。他的生活波瀾不驚的向前推挪,他的心卻沉浸在一片寂靜中。

  偶爾去看望王秀雲,奇怪的是她好像忘記了所有的刻薄和不滿,她是唯一一個總是提起管平安的人,她說她仍然討厭她,她毀了她唯一的兒子。

  蘇留白沒有試圖向她解釋他們之間到底誰毀了誰,誰又救贖了誰。

  她已然和他無關。

  這年除夕,王秀雲想和他一起過年,可不同意回到這裡,對她來說這個地方是永遠不願回憶起來的,蘇留白拒絕搬去她哪兒。

  晚上,他將所有燈點亮,電視機里放著晚會,他調到很大的聲音,然後坐在破舊的沙發上吃速凍水餃,陸續有幾個電話打了進來,他語速緩慢地接受祝福,也不忘回上一句新年快樂。

  接近十二點時,家在外地的女友打來電話,抱怨家人又向她催婚。她說:“我們結婚吧。”

  蘇留白愣了片刻,眼前閃過一個纖瘦的女人穿著和他一樣的情侶裝面對鏡頭傻笑的片段,那時他以為他們會終老。現在他想起那套衣服已經被他扔進了垃圾桶。

  新年鐘聲敲響的時候,蘇留白在電話里向女友求了婚。她一個人在外地上班,一心求的不過是個依靠,她說願意和他住在小小房子裡生活,只要不再漂泊。

  那是個長著一張娃娃臉的女人,笑起來格外純真動人。初二就買了車票回到這座城市看望她憂鬱的男友,她說不捨得他過年時傻傻地看著別人熱鬧。

  蘇留白在車站親吻了她,她的唇涼涼的。

  那天晚上他們在那間小小的房子裡□□,撫摸,房間裡充滿曖昧的氛圍,女人緊閉雙眼,睫毛在黑暗中顫抖。

  第二天清晨,蘇留白很早起床,天空依稀亮著星光。一出門,冰冷的空氣讓他幾近窒息,他開始跑,使勁用力地跑,跑了很久,跑了很遠,跑過很多張貼福字的店面,跑過很多漸漸出沒人影的轉角。

  心臟劇烈地跳動,好像要射出胸膛地疼痛,胃也開始痙攣作對,他忍住疼痛和作嘔的難受,一路顛簸地跑。

  後來,他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甩了一跤,就再也沒有爬起來,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吐出一灘腥黃的液體,終於不再嘔吐時,沾滿泥土的身體翻了過去,圍觀猶疑的人群這時才看見他臉上淚水和泥土混在一起,像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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