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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一對招風耳都迎風肆意地露了出來。

  她和阮眠一起在路上走著,待稍微冷靜下來,才察覺旁邊人的異樣,“你怎麼了?”

  阮眠反應慢了半拍,勉強撐開一絲蒼白的笑意,“沒……什麼啊。”

  潘婷婷一臉狐疑地看著她。明明音樂會開始前還好好的啊。

  阮眠閃躲她的視線,“真的……沒什麼,我只是因為……忘了幫你錄影,才……”

  “咳!”潘婷婷放下心來,“這有什麼啊!反正我都已經拿到女神的簽名了。”她激動地揮舞著那張專輯,漂亮地轉了個圈。

  阮眠的心被風吹得更冷了。

  那三句話鈍刀似的在她腦海中來回移動——

  “你確定他是真的愛你,而不是因為同情你嗎?”

  “你愛他?真是可笑,我所了解到的是,一直都是他在照顧你,那麼你呢,你為他付出過什麼?”

  “我一直覺得這世上是沒有別的女人能配得上他的……”

  不能再想下去了,頭疼得好像要爆炸開來。

  如果是無所謂的話,那麼她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可阮眠不得不承認,蘇蘅音的某些話是有道理的。

  那男人無微不至的照顧,如同蜜糖罐子般將她攏起來,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甜滋滋的,她太眷戀這種感覺了,忽略了他是否也和自己一樣開心。

  不過,她又想到,像他這樣的男人,真的會因為同情和責任,甚至不惜交付自己的婚姻嗎?

  她的心很亂,幾乎聽不見潘婷婷在說什麼。

  潘婷婷又問一遍,“曾玉樹出國留學了,你知道嗎?”

  啊?

  阮眠驚訝地搖搖頭,自從他上次……

  “他是不是跟你表白了?”

  “嗯。”

  “你拒絕他了?”

  阮眠繼續:“嗯。”

  “怪不得,”潘婷婷若有所思,“你真的不喜歡他?”

  “婷婷,”路燈下,阮眠的影子隨風輕輕晃動,“你一直喜歡他,對不對?”

  潘婷婷第一反應就是要跳腳否認,可看著對方認真的眼神,臉一下漲紅了,小聲問,“你怎麼知道的?”

  “感覺。”阮眠說,“而且之前在朋友圈看到你新交的男朋友的照片,隱隱覺得他很像某個人。”

  要多喜歡一個人,要有多求而不得的委屈,才能照著那人的模樣去找和他相似的人?

  正如那首歌所唱,“nevermind,?i'll?find??like?you.”

  恐怕這一點,連潘婷婷本人都沒有發現。

  潘婷婷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喜歡又怎樣,他又不喜歡我。”

  還有一句話沒說出口——他眼裡只看得到你一個人。

  “被你這麼一說,”她臉上是笑著的,可眼眶卻悄悄紅了,“我覺得應該要和現在的男朋友分手……”

  她說不下去了,一把把阮眠抱住。

  阮眠能感覺到她的眼淚正滲進自己的衣服里。

  “喜歡並不代表要占有,只要他開心,那麼我也開心。”

  “是啊。”阮眠不知道是回答她,還是回答自己。

  送走潘婷婷後,阮眠也開始忙碌起來了,上個月就計劃好周三要到r市的某知名風景區寫生,由陳若明親自帶隊,地點也是他選的。

  抵達r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阮眠落地後才發現登機前給齊儼發的信息沒有發送成功,於是再發一次。

  幾乎信息一進來,齊儼就看到了,剛要回復,常寧的電話就進來了,長指一划,不小心接通了。

  常寧羅里吧嗦扯了一大堆有的沒的,齊儼沒有心思應付他,淡淡道,“有話就直說。”

  “兄弟,你應該還記得下周一是什麼日子吧?”

  他又問,“你真的忍心讓周叔一個人孤零零過生日?”

  齊儼繼續沉默。

  常寧:“要不那天和你家小姑娘一起過來吃個飯?”

  不等他回答,“那就這麼定了啊!”

  “啪”一聲掛了電話。

  齊儼搖搖頭,他又打了過來——

  “忽然想起一件事,前段時間蘅音找我打聽你們的事,你知道的啊,”常寧的語氣慢慢弱下來,“我嘴上沒把門,一不小心就把當年的事說漏嘴了……後來我琢磨著這事好像有點兒不對勁啊……”

  齊儼的聲音冷得像深潭水,“以後不要再和她說這些了。”

  “當然當然!”常寧也是後悔極了,心裡陣陣地透著酸,誰能想到她還沒死心呢,還憑著兩人的交情,拐彎抹角來套話。

  齊儼在窗前站了幾分鐘,習慣性地去撈桌上的煙,抽出一根,點著,低頭吸了一口。

  白煙在他指間飄起來。

  小姑娘管得嚴,他連酒都很少喝了,煙也只是偶爾心情煩躁時才抽一兩根。

  他忽然把煙按滅,丟進垃圾桶,拿起手機,撥了阮眠的號碼,無人接聽,他又換了另外一個固定電話的號碼。

  那邊很快有人接通。

  “我是齊儼。”

  “齊、齊教授!?”

  錢程握著聽筒,吞了吞口水,“有什麼事嗎?”

  “喔,”她聽了一會兒,“寫生地點就在r市。”

  班上的寫生是分批去的,她這次沒有和阮眠一起前行。

  錢程報了一串地址,心裡不禁有些疑惑,這些事阮眠沒有和他說嗎?不過她也不敢問就是了。

  掛電話前,她又想起什麼,“齊教授,前兩天在寢室,眠眠的情緒好像有點不對勁。”

  “能和我具體說說嗎?”

  “她好像滿腹心事,晚上總是睡不著覺,看起來就像……”失戀了一樣。

  她立刻改口,“總之就是鬱鬱寡歡。”

  “這種情緒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錢程想了想,“好像是周日和朋友去聽了一場音樂會,回來就這樣了。音樂會的票還在她桌子上,我去找找。”

  兩分鐘後。

  “喔,她聽的是蘇蘅音的音樂會。”

  第五十五章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這次定下的寫生地點r市的某著名風景區,距離阮眠的外公外婆住的小村子只有三個多小時的車程。

  她已經習慣到了一個新的地方就要失眠,加上同房間的另一個女生睡覺不停地打著呼嚕,所以她昨晚睡得並不好,天還沒亮就要起床,吃了早餐,十幾個人集合到海邊去寫生。

  海風很大,浪一層層地涌過來,像一朵層層疊疊的花,大家各自找好位置,支起畫架,開始幹活。

  海上生新陽。

  起初只是一團朦朧的光,漸漸變得明亮,太陽露出了完整的輪廓,然而,它並沒有給人間帶來暖意,連那光澤都是清冷清冷的。

  海風帶著腥鹹的氣息撲過來,阮眠忍不住偏頭打了個噴嚏,她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幾乎只露出一雙眼睛,抹著一層清晨的微光,清亮極了。

  旁邊有個女生抱怨了一句,“早知道我就請假了,一清早……又是大冬天的,這不是來受虐嗎?”

  “你小點聲,萬一被陳教授聽見了……”

  那女生果然不再說了,繼續畫起畫來。

  其實大家這麼怕陳若明也是有道理的,他根本不像散發出來的氣質那般溫和,永遠板著一張臉,而且對作品的要求非常嚴格,甚至連最有天分的阮眠都被他當著眾人的面狠狠批評過幾回……

  當然,他不是那種所謂的“毒舌”教授,相反的,他每次的批評都能以情理服眾,他嚴格要求學生,更嚴格要求自己,這也是大家為什麼心甘情願被他虐的真正原因。

  阮眠停下畫筆,朝海邊的某塊岩石望了過去,那道消瘦的身形立在一團柔光里,舉目看向海的那邊,無端端的,她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她覺得他很孤獨。

  這種孤獨,或許這世上無人能解,哪怕是他自己。

  阮眠的眼眶忽然有點濕熱。

  這個年近半百的男人,她的小舅,年幼被查出先心病,又被親生父母拋棄,後來功成名就,他此時……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望著故鄉的方向?

  當然,如果在他心裡,那個地方還能稱得上“故鄉”的話。

  中午了,陽光普照著這一方天地,其他同學都已經開始準備收東西了,阮眠的油畫《海上日出之背影》卻還只有一個簡單的輪廓。

  陳若明讓助教先帶其餘人回去吃飯,慢慢走到阮眠後邊,不出聲,安靜地站著等。

  “陳教授,我可以推遲一個月交這幅作品嗎?”

  阮眠頭也沒回,繼續著手上的動作,這幅畫已經深深印刻在了她腦子裡。

  陳若明盯著小姑娘纖細的手腕,白皙的皮膚表面的淡青色小血管隱約可見,那裡面流的血液有一部分和他的一樣。

  他依然面無表情地說,“給你三個月時間,好好畫。”

  阮眠的心一松,“謝謝陳教授。”

  她抬眸看向海面,藏在心裡的話就這樣脫口而出,“您有打算回去看看嗎?”

  去看看自己從小生長的地方,去看看那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

  陳若明長久的沉默讓她隱約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心正忐忑著,耳邊聽得他淡淡一句,“這麼多年了,早忘記回去的路了。”

  這是……什麼意思?

  他又問,“你還記得嗎?”

  “記得記得!”阮眠重重點頭。

  父親應浩東向來看不慣娘家這些窮親戚,大舅母也是心高氣傲的,可偏偏人沒本事,又愛打腫臉裝胖子,一來二往,母親去世後,兩家更是像斷了聯繫一樣。

  這個地方沒有直通小村子的車,兩人需要坐大巴到鎮上,然後再打車過去。

  說是打車,其實就是三輪車,有敞篷的,也有露頂的,前者價格更高一些,唯一相同的是車前都會別個小鈴鐺,開起來就“叮噹叮噹”響,有的車夫還會隨著哼個地方小曲兒。

  剛從大巴上下來,阮眠和陳若明就被幾個車夫模樣的中年男人圍住,他們見下來的兩個人衣著不凡、氣質出眾,一看就是從城裡來的有錢人,個個目露精光,那眼神就像看到了待宰的肥羊,說不定心裡還琢磨著,拉一趟下來估計今天就可以收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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