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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雪峰上前兩步,喝道:“成擎蒼,停下!”

  成擎蒼的意識本來已經被憤怒和狂躁占據,聽到嚴雪峰的聲音時腦袋卻豁然清醒過來。他想起剛見面時,嚴雪峰還是個半大小孩,遇上他欺負大院裡的其他孩子,明明怕得要命,卻還是逼著自己上前喝止:“成擎蒼,住手!”

  從那以後,他就注意上嚴雪峰了。嚴雪峰這人從小冷著一張臉,是個原則至上的人。在嚴雪峰看來,欺負弱小是不對的,看到別人欺負弱小而不阻止也是不對的,所以即使忌憚成家、即使不想對上他這個小霸王,還是咬著牙上前喝止。

  他對嚴雪峰有了興趣,從此盯上了嚴雪峰。那時他對嚴雪峰說:“好啊,以後我只欺負你。”

  他們之間漫長的糾纏就此開始。

  一直延續了二三十年。

  戰鬥之中走神是大忌,成擎蒼在聽到嚴雪峰的聲音時就註定了他的落敗。

  姬瑾榮一腳將他踹出了場地外。

  成擎蒼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身體碰到地面時發出“嘭”地一聲悶響。

  成擎蒼一直躺在地上沒起來。

  他腦中閃過過去的種種,猛地發現自己給嚴雪峰的只有傷害,沒有半點美好和溫情。

  他不是個好人。

  可是在意識到自己從來沒對嚴雪峰好過時,他的心臟一下一下地抽搐著。

  姬瑾榮打得對。

  如果他是嚴家人,如果他是嚴雪峰的朋友,他也會恨不得狠狠地揍他這種混帳一頓。

  姬瑾榮看向嚴雪峰。

  嚴雪峰說出自己阻止成擎蒼狂化的原因:“他是特別行動隊的副隊長。”

  嚴雪峰是個很理智的人。

  他不喜歡和成擎蒼上床,因為他和成擎蒼毫無感情基礎,這樣上床純粹只是發洩慾望,在他看來和野獸沒什麼區別。可是“不喜歡”不等於成擎蒼錯了,因為“約定”是他自己答應的,履行約定也是他提出的。

  從嚴雪峰的標準來看,成擎蒼沒有錯。

  只是他不喜歡而已。

  成人的世界裡,不喜歡卻必須要做的事情算少嗎?這麼想來,這段時間的沉鬱倒是他不對,他應該痛痛快快地把“約定”履行到讓成擎蒼滿意,而不是將情緒擺在臉上——還讓姬瑾榮給看了出來。

  現在國家正是用人之際,不管是成擎蒼出事還是姬瑾榮出事都不好。

  他不能眼看快看著他們因為他而受傷——甚至狂化或重傷不治!

  姬瑾榮和嚴雪峰對視片刻,明白了嚴雪峰的想法。

  嚴雪峰要不是這樣的人,他也不會和嚴雪峰成為朋友。

  既然嚴雪峰自己都“想通”了,覺得應該保住成擎蒼這個副隊長,姬瑾榮還能說什麼?他只能說:“那你去看看他吧,別讓他真狂化了,白瞎了你的好心。”

  嚴雪峰見姬瑾榮身上那種怒意消失了,心底有些感動。

  他知道姬瑾榮是在為他出頭,姬瑾榮的怒火是因他被成擎蒼欺負而起。

  從小到大,沒有人覺得他需要別人維護。

  嚴雪峰說:“謝謝。”

  嚴雪峰走上前,蹲下想查看成擎蒼的情況。

  成擎蒼躺著不動。

  嚴雪峰說:“你沒事吧?”

  成擎蒼沒有說話。

  嚴雪峰喊:“成擎蒼?”

  過了許久,他才聽到成擎蒼的聲音:“……沒事。”

  嚴雪峰一愣。

  他看著用手擋住眼睛的成擎蒼。

  那手底下竟滑出兩行眼淚。

  成擎蒼哭了?

  ……因為輸給了一個嚮導嗎?

  第121章 收服最強哨兵(二十五)

  姬瑾榮覺得自己有必要和邵峻英好好溝通溝通。

  回去的路上,姬瑾榮沒說話,邵峻英也默默跟著。邵峻英始終注視著姬瑾榮,觀察著姬瑾榮的每一個表情。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個情境有點熟悉。

  姬瑾榮一語不發,而他滿懷忐忑地跟著。

  因為一個比自己小二十來歲的少年而忐忑不已?這種情境怎麼可能發生過?

  邵峻英有些走神。

  回到住處,邵峻英和姬瑾榮相對而坐。邵峻英在訓練場那邊已經想明白,不等姬瑾榮開口,他主動說:“這件事是我考慮得不夠周全。”

  哨兵和嚮導肉體結合之後,對嚮導信息素的阻斷作用會更強。邵峻英是個哨兵,對這個最為敏感,在見到嚴雪峰那一瞬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姬瑾榮就不用說了。

  姬瑾榮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嚴雪峰和成擎蒼一進屋,他就看出了他們之間的古怪。再試探著詢問嚴雪峰,哪還有可能不明白?

  姬瑾榮看著邵峻英:“你難道沒有想過他會這麼做?”

  雖然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但姬瑾榮能感覺出嚴雪峰對成擎蒼的排斥——嚮導和哨兵結合之後本來應該是彼此最親密的人,嚴雪峰卻並沒有因此而對成擎蒼產生依賴或者產生愛情。

  得是多排斥,才會連哨兵嚮導之間的吸引力都能完全壓下?

  更別提他們的相容性還那麼高!

  邵峻英當然也看得出成擎蒼把事情弄得有多糟糕。

  他說:“這幾年他收斂了很多,也改變了很多,我以為他會變聰明一點。”沒想到一遇上嚴雪峰,這傢伙還是抱著“先把人吃到嘴再說”的想法。

  沒出息!

  邵峻英說:“我哪會想到他還是那麼蠢。”

  姬瑾榮瞅著邵峻英。

  他覺得自己隱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邵峻英這傢伙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一群哨兵聚在基地,八百年見不到半個嚮導,每天除了訓練就是出任務,沒空找點興趣陶冶情操,沒空學點知識提升自我,指望他們能開竅到哪裡去?

  他們要麼是走了大運,被世家出身的嚮導挑中,得以擺脫單身;要麼是等待組織安排普通嚮導,見個面相個親,相容性高的就湊一對。

  別的時候他們去哪兒找嚮導來追求?

  難怪他們一個兩個見了面就想圈地盤,要不像邵峻英這樣先哄嚮導精神結合,要不就像成擎蒼這樣直接來個肉體結合——

  想他們正兒八經地追求人?還是別想了。

  姬瑾榮不說話,就靜靜地看著邵峻英。

  邵峻英被姬瑾榮看得有點沒底。

  他說:“你難道覺得我是故意的?我雖然不喜歡他,更不喜歡他整天來找你,但我也只是想他苦惱一下,真沒想著讓成擎蒼針對他做什麼。”

  姬瑾榮說:“如果我是你的話,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會做什麼。”

  邵峻英說:“我——”

  姬瑾榮說:“不用說了,我明白的。你肯定沒想到,畢竟你們哨兵的腦袋都少長了一塊,根本想不到這些。”

  邵峻英:“……”

  人也打過了,嚴雪峰也請求他不要再插手,姬瑾榮不想再為這件事糾結。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剛到訓練場,那些哨兵們不也對他不服氣,把他當嬌弱的嚮導來看待嗎?要扭轉這些傢伙的觀念不是容易的事,根本急不來。

  姬瑾榮緩下臉,對邵峻英說:“我中午想吃糖醋魚~”

  姬瑾榮的身高比邵峻英要矮半個頭,邵峻英一垂眼,對上的就是姬瑾榮含笑的眼睛。他知道姬瑾榮已經不生他氣了,張開手說:“幫我穿圍裙。”

  姬瑾榮把圍裙拿下來,笑眯眯地穿到邵峻英身上。

  邵峻英走進廚房,一手抄起水盆里養著的活魚。

  這是一個剛休假回來的哨兵送來的黑魚,足足有五斤重,個頭很大,但又不算老,看起來又肥美又鮮嫩。

  邵峻英是哨兵,食量比普通人大很多,這麼大一條魚做出來也不怕吃不完。他熟練地去魚鱗剖魚腹,將黑魚里里外外地料理乾淨。

  姬瑾榮在一邊欣賞邵峻英下廚的英姿。

  每一次“重逢”,邵峻英總會給他不一樣的感覺。可這種不一樣之中,往往又會有許多熟悉的東西重疊在一起,比如邵峻英殺魚時的一些微小動作和他記憶中非常相像。

  姬瑾榮記得他第一次吃上烤魚,就是魏霆鈞悄悄帶他去的。

  那時魏霆鈞還小,不是後來那油鹽不進的倔脾氣,見他吃著沒滋沒味的食物大半年,心裡為他難受,悄悄帶著他去御花園邊撈了條魚,躲起來燒了堆火帶他烤魚。

  那是他第一次直接接觸熱騰騰的明火。

  那時候姬瑾榮突然覺得,能嘗一嘗這樣的火烤出來的食物,嘗一嘗滾燙又鮮美的肉味,活在世間也算沒什麼遺憾了。

  於是他第一次沒聽老太醫的話,和魏霆鈞坐在火堆邊烤魚。

  魏霆鈞見他有些好奇,邊殺魚邊向他展示從哪邊下刀才又快又好,不會割到膽兒。

  魏霆鈞心有餘悸地說:“你肯定沒嘗過穿了膽的魚,小時候我自己偷偷撈了我爹的魚去烤,結果弄破了魚膽兒。辛辛苦苦地烤了老半天,一咬,整個嘴巴都苦透了,恨不得把不小心吞進喉嚨里的魚肉都吐個乾淨。就為了那條魚,我還挨了頓狠打——”

  他聽得津津有味。

  魏霆鈞出身行伍之家,每回跟他說起以前的事,最後總是以“我挨了頓狠打”為結尾。明明挨打不是什麼好事兒,這傢伙卻說得眉飛色舞,好像以“我在同輩中被打的次數”最多為榮。

  他覺得男孩兒就該像魏霆鈞這樣,能吃能喝,能跳能躥,每天忐忑著被父母揍,一天不被揍卻又覺得皮癢,非得鬧騰點什麼事才舒服。

  不像他……

  他微微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沉黯,輕輕地一笑:“所以你練出了這手殺魚絕活?”

  魏霆鈞大點其頭,恬不知恥地誇起了自己:“對,論這手殺魚功夫還真沒幾個人比得過我。”

  他在魏霆鈞的指示下學著烤魚。

  魏霆鈞不知道他吃了這魚會多嚴重,更不知道他圍著明火烤這麼久會有什麼後果,所以興致勃勃地帶他玩兒。

  他知道後果是什麼,卻還是興致勃勃地跟著魏霆鈞玩。

  當天晚上,他就病倒了。

  左右他一年沒幾天是好的,也不怎麼在意。病痛纏著他太多年,他已經習慣了它的折磨,想想那烤魚焦香鮮美的滋味,覺得挨這一次病還是值得的。

  魏霆鈞卻不一樣。

  魏霆鈞在被他父親狠狠打了一頓,又被老太醫禁止入內好幾天之後,終於從老太醫口裡聽到他的身體到底有多弱。

  不僅雪不能碰,冷水也不能碰,明火也不能烤,有滋有味的食物更是不能嘗半口。

  對於尋常人來說再普通不過的一切,對他而言都必須隔絕在外。

  魏霆鈞趴在他床前哭了很久。

  魏霆鈞就是這樣的,想鬧騰就鬧騰,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從來不會像別人那樣小心翼翼地藏起情緒,怕他看了太過難過或者過於憂慮。

  只是後來噩耗一個接著一個,麻煩一樁接著一樁,困境一重接著一重——

  魏霆鈞才會變成那個人人畏懼的“血修羅”鎮國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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