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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峻英只能目送沈老帶著姬瑾榮離開。

  第114章 收服最強哨兵(十八)

  姬瑾榮跟著沈老繞進深林。

  在首都附近能有這樣的叢林,實在很讓人意外。姬瑾榮有種行走在原始森林裡的感覺,他提高警惕,和沈老沿著滿路落葉往前走。

  等兩人走到一片無人的林間空地,沈老停下腳步,轉身問姬瑾榮:“你能感覺到什麼嗎?”

  姬瑾榮也停了下來,靜下心感受周圍的一切。在這密林深處,涌動著一種古怪而強大的氣流,像是從四面八方匯集而來。而在土地更深處,盤虬的樹根一點一點地往四周延伸,牢牢地抓住四周的泥土,在地下形成一堵天然的屏障。

  而明明應該生機勃勃的叢林,卻給他一種死寂般的灰沉感,濃濃的悲哀縈繞在他心頭,一重一重的枝椏仿佛從上而下一層層地壓下來,把周圍所有的光亮都淹沒。

  這不是什麼美妙的感覺。

  姬瑾榮心頭一跳。

  睜開眼,姬瑾榮看向沈老。他眉宇之間透著幾分憂慮,看向帶自己來到這個地方的沈老。

  沈老從姬瑾榮的神色里瞧出了端倪。

  沈老知道自己的猜測沒有錯。

  姬瑾榮果然如他預料的那般,是一個實力超凡的嚮導。

  如果說哨兵強化的是自身的五覺的話,嚮導強化的則是“感應”。

  嚮導可以為狂化的哨兵疏導紊亂無比的精神力,是因為嚮導們能夠迅速感應出哪些部分是正常的,哪些部分是紊亂的,並且以最快的速度判斷出哪些部分應該留下、哪些部分應該清除。

  沈老一直覺得,嚮導只為哨兵覺醒這種事是荒謬的。

  既然同為“覺醒者”,嚮導不應該僅僅是作為哨兵的伴侶而存在!

  姬瑾榮提及“陣法”,讓沈老有了點頭緒。一般人即使注意到基地的不尋常,也不會直截了當地說出“陣法”這個詞,除非他是真的了解“陣法”,並且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沈老又問了一遍:“你感覺到什麼了嗎?”

  姬瑾榮睜開眼,眼底在這幾分猶豫:“我不是很確定。”

  沈老說:“說說看,就當是給我參詳參詳。”

  姬瑾榮說:“我感覺到一種死氣。”一種悲哀至極的死氣,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已經要走向末日,它們只能用自己的生命做最後的抵抗。

  這種抵抗是微弱的,也是渺小的,它們甚至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有沒有意義。

  姬瑾榮斟酌片刻,把自己感受到的東西都說了出來。

  沈老安靜聽著姬瑾榮的敘述,姬瑾榮越說到後面,沈老臉上的驚訝之色就越濃。

  姬瑾榮所說的一切真是太令他意外了。

  沈老說:“這個陣法是我們師門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名為‘借命’。正如它的名字那樣,它是從某種生靈身上借來它們的命氣布陣。所以,你感覺到的‘死氣’是真的,因為這批樹木的命氣快要耗盡了。”

  姬瑾榮聽到“借命”兩個字,就明白這陣法是怎麼回事了。每樣生靈的命氣都是有定數的,你把它的命“借走”,它的命就少了一截,一旦你源源不斷地“借”下去,對方的命氣總會有耗盡的一天。

  到那時,它們自然周圍自然死氣縈繞、命不久矣。

  姬瑾榮說:“你打算換一批樹木了嗎?”

  沈老嘆著氣說:“能夠讓我們‘借命’的靈木可不多。”並不是所有植物都有“命”可以給他們借的。

  姬瑾榮說:“那接下來應該怎麼辦?”要是基地這邊保不住了,哨兵們的訓練就成了一個棘手無比的問題了。到那時哨兵就不再是對付“活死人”的最佳“武器”,而是個燙手山芋!姬瑾榮頓了頓,想到了西歐那邊,“能不能查到西歐那邊是怎麼解決的?”

  這段時間他了解了不少關於西歐那邊的事,他們這邊需要進行很長一段時間的封閉式訓練,西歐那邊的訓練方式卻不需要。

  沈老說:“他們的解決辦法很簡單,直接把哨兵空投到活死人堆里,戰鬥一段時間後能穩定下來的自然就穩定了。不能穩定下來的話,根本沒機會再回國。”

  姬瑾榮目瞪口呆:“他們願意嗎?”

  沈老說:“都那樣了,還有什麼願不願意的?呆在國內也不一定安全,而且正常環境對他們來說刺激可能更多,所以他們大多會服從命令。”他停頓片刻,又補充了一點,“當然,還是有些人不願意服從的,他們從所在地逃亡,形成了哨兵傭兵隊伍。這批人大多通過搶占剛剛覺醒的嚮導來穩定自己的精神力——我覺得他們的做法沒有太大的參考價值。”

  姬瑾榮也聽明白了。

  簡單來說,西歐那邊是直接略過了訓練階段,把他們當普通士兵操練過後就扔到戰場裡頭,讓戰場磨練他們的意志。有些不想服從這種安排的,就去把覺醒的嚮導都搶走,組織起自己的團隊以強悍的精神力賺點佣金花。

  對於夏國的情況來說,這樣的做法確實沒有參考價值。

  從西歐現在的境況來看,這種做法也確實是最糟糕的選擇——如果這樣做有用的話,西歐就不會有那麼多國家淪為“活死人”的樂園了!

  姬瑾榮說:“那您有解決辦法嗎?”

  沈老望向周圍茂密的深林:“我想讓嚮導們試著‘修復’它們。”

  姬瑾榮心頭一跳。他說:“修復?就像修復哨兵的精神力一樣?”他邊說著,邊試著和周圍的樹木交流。

  令姬瑾榮吃驚的是,他感覺有種瑩綠的光亮浮現在周圍的樹木身上。

  在精神細絲攀上那瑩綠光芒時,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數十年來的風霜雨露。明明他是一個人,這一刻卻像和他嘗試著“交流”的那棵巨木融為一體。

  他能感受到這棵巨木初生時的歡欣,能感受到它第一次沐浴雨水時的快活,能感受到他第一次迎風搖動枝葉的喜悅——慢慢地,他感受到狂風來臨時它不得不彎腰的痛苦,感到到暴雨將至時它蜷起枝葉的心驚——

  這,難道是樹木的“精神體”?

  不需要沈老再做指引,姬瑾榮已經摸索著尋找那瑩綠亮芒黯淡下去的部分,試圖對它們進行修復。

  仿佛是為了回應他精神細絲的撫觸,那株巨木緩緩舒展枝葉,葉片上的灰霾一點一點褪去,泛起了充滿生命力的綠色光澤。

  在那株巨木恢復生機的一瞬間,周圍的樹木瘋狂了。

  但凡生命都會有求生的本能。

  姬瑾榮剎那間感覺到周圍密布著海洋似的求援信號,無數瑩亮光芒在森林之中亮了起來。

  那代表著大部分糙木都將“精神體”完全坦露在他面前。

  姬瑾榮有著強大的精神力,平時他根本不需要使用它們,所以接受這麼多“精神體”也並不覺得難受。他像是安撫老朋友一樣逐一用精神細絲撫觸它們遍體鱗傷的“精神體”,替它們修復這些年來受到的傷害。

  這幾十年來,它們所承受的苦難實在太多了。可是在災難來臨之前,它們還是願意將自己變成最後的城牆,為這個世界最後的希望建造一個與世隔絕的訓練基地。

  它們願意成為“借命”之陣的一部分。

  現在,它們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但是它們還想活久一點,還想再支撐多幾年——它們總是要死的,但它們都希望在死去之前再為所愛的一切多爭取些時間。

  它們愛這個世界的風霜雨露,愛周圍吵吵嚷嚷懵懵懂懂的後輩,甚至愛偶然路過自己面前的每一個人。

  是的,它們愛著的東西太多太多,所以它們還不願意死去。

  姬瑾榮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

  他所接觸到的,是他以前從未接觸過的靈魂。它們純粹而美麗,令他感到羞慚,只能盡他所能為它們修復“精神體”。

  這一個過程不算漫長。

  姬瑾榮再睜開眼,對上了沈老殷切的目光。他笑了起來,對沈老說:“我想應該是可以做到的。”他抬眼看去,剛剛踏入森林時瀰漫在空氣中的那種“死氣”正漸漸退去,周圍的空氣變得新鮮而甘美。

  灌木深處還傳來了一兩聲蟲鳴。

  再往遠處看去,幾群飛鳥翱翔而至,在空中盤旋片刻,挑選出最喜歡的樹枝落足,在枝頭髮出歡快的鳴叫聲。

  森林裡的生機正在緩緩地恢復。

  樹木的枝葉在陽光下熠熠地閃著光。

  沈老雖然感受不到樹木的“精神體”,卻能感受到周圍的變化。他站在空地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覺得胸腔中的濁意都被新鮮空氣沖刷而去。

  沈老說道:“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呼吸過這樣的空氣了。”他的神色微微恍惚,像是陷入了過去的記憶,“當年舊王朝滅亡,師父帶著我們逃入山中,掐指一算,對我們說不出百年必有大禍。我還以為沒建國那幾年就是師父說的‘大禍’,沒想到建國之後,反而有這樣的劫難應運而至。”

  姬瑾榮說:“您的師父是個高人。”

  沈老說:“高人也熬不過命數。”

  姬瑾榮頓了頓,直視沈老的目光:“我不信‘命數’。有些事我去做了,成功代表我足夠努力,不成功代表我的努力和實力不夠,而不是所謂的‘命數’。”

  沈老對上姬瑾榮冷靜又認真的目光,不由想到了邵峻英。

  那個孩子也對他說過類似的話,而且那孩子當時的年紀也和眼前的少年差不多大。

  也許正是因為從小有著堅毅過人的心智,那個孩子才會成為難得一遇的“黑暗哨兵”。在西歐那邊,一個“黑暗哨兵”可以輕鬆組建一支屬於自己的武裝力量——因為他們似乎不會狂化,並不需要嚮導為他們做精神疏導。

  可是,即使邵峻英是“黑暗哨兵”,沈老也希望他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嚮導。因為邵峻英選擇的路實在太難走也太孤獨了,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熬下去的話,說不定將來哪天他終究會倒下。

  閉關出來,聽到邵峻英找到嚮導的消息,沈老心裡是高興的。剛才會那樣追著邵峻英打,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只要邵峻英肯找,不管對方是男是女,不管對方年紀大小,他都算了了一個心愿。

  陣法已經加固,沈老帶著姬瑾榮沿著另一條路回基地。兩旁的樹木都微微垂下枝椏,樹葉被風吹得沙沙響,仿佛在溫柔地向姬瑾榮道別。

  沈老一路上說起邵峻英小時候的事:“石頭這孩子從一出生就沒有父母,我兒媳把他養在身邊,把他當親兒子來疼。他好像從小就比別的孩子懂事,從來不鬧騰,每天吃飯和撒尿的時間都是固定的,比大人還像大人。”他感慨道,“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小孩。”

  姬瑾榮趣道:“難道他從小到大就沒鬧過什麼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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