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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師:“克服困難啊。多少人想做這個項目我沒給。”
蔣西池只得回覆:“我知道了。”
再進群里,蘇怡悅已經跟人聊得風生水起了。
蘇怡悅在讀博。
不是一個導師,研究領域又不同,因此雖然是在同一個學校,蔣西池與她基本沒有半分交集了,要不這回陰差陽錯被塞進了同一個項目組裡,他都快忘了還有這麼一個人存在。
項目組的人在群里彼此熟悉之後,很快就召集了第一次會面分配任務。
有上次被偷穿外套的事件,蔣西池不得不對蘇怡悅全程防備,但好在會開下來,蘇怡悅對他並沒有過多的關注,只在散會時隨意問了一句他坐地鐵還是公交。
都這麼多年了,蔣西池相信蘇怡悅不至於還對他有什麼別樣的心思,他也自戀不到這個程度。
離開教室,他給方螢撥了個電話,得知她已經先回家了。
他在小區門口買了點兒水果,拿鑰匙打開門,才發現屋裡沒開燈。
“阿螢?”
黑暗裡傳來“嗯”的一聲。
他急忙打開燈,卻見方螢正沒精打采地趴在沙發上,趕緊過去,把她腦袋扳過來探了一下。
“沒事……”方螢順勢往他膝蓋上一趴,“我就是心情不好。”
“怎麼了?”
“我的職業道德,受到了私人情緒的挑戰。”
蔣西池笑一聲,“說人話。”
方螢頓了一下,“……我今天見了萬紫琳。”
蔣西池一怔,立即警惕起來,“什麼時候見的?在哪兒?魏明也在?對你說了什麼?”
方螢搖頭,“……她去事務所找我,希望我幫她起訴離婚——她四年來一直在遭受魏明的家庭暴力。”
蔣西池沉默了。
“……理智上我不應該拒絕,可心底里我又覺得……這是她咎由自取。真當我這麼想的時候,其實我又是同情她的……你明白,我也曾經……”
“我明白。”
方螢把臉埋在他腿上,發泄似的“啊”了一聲,“……我好糾結啊!”
蔣西池把她從沙發上撈起來,往懷裡一抱,“……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
方螢抬眼瞪他,“什麼時候有答案了?我怎麼不知道?你偷看了?”
蔣西池笑了笑,“起來吃水果,吃完了,我還得跟你交代一件事。”
方螢騰地爬起來,立即來了興趣,“什麼事?”
蔣西池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一遍。
方螢老大不高興,“……能不參加嗎?”
“……那我得跟我導交涉,也不是不行。”
“交給我來做決定,回頭出了什麼情況,你還可以把責任推到我頭上,蔣西池,沒想到你是這麼狡猾的人。”
蔣西池:“……”
方螢掙扎了很久,“這樣吧,你幫我做決定,我幫你做決定。”
她煞有介事地從包里掏出一個本子,扯下一張紙,對摺撕成兩半,遞給蔣西池半張,“考驗默契的時候到了!我們每個人寫兩個答案,第一個,寫自己覺得對方會替自己做的決定,第二個寫自己替對方做的決定。”
“幼稚不幼稚?”
“你管我?”
雖然這麼說著,蔣西池還是在地毯上坐下,趴在茶几上認認真真寫答案。
方螢拖長了聲音:“……不准偷看哦。”
蔣西池:“……”
很快寫完,方螢數“一二三”,兩人同時把紙展開。
蔣西池寫的是:參加;接受。
方螢寫的是:接受;參加。
作者有話要說: 心有靈犀蔣西池。
第66章 第八個瞬間
接受了萬紫琳的案子之後,方螢抽了個魏明不在的時間過去拜訪。
小區里最為破敗的老房子, 樓梯間裡一股陳腐發霉的怪味, 牆體回cháo,黴菌斑駁, 聲控燈時靈時不不靈。
方螢走上六樓, 敲開了門。
萬紫琳側身讓她進去, 找出一次性紙杯, 給方螢倒水。
方螢往沙發上一坐, 一陷一個坑, 這才發覺沙發估計也是壞的,只是萬紫琳在上面套了沙發罩看不出來。
房子裡陳設簡單, 逼仄而陳舊,廚衛是單獨的,客廳、臥室和餐廳,卻是拿一間房用布簾隔開了。
看得出來,萬紫琳已是儘量把這麼這個地方拾掇乾淨了。
萬紫琳端著茶水過來, 擱在茶几上,在方螢對面坐下。
她很是不自在,自始至終沒怎麼抬頭看方螢。
自然是難堪的。
也包括方螢——她不喜歡直面昔日同窗困窘落魄的場景。
方螢從包里掏出一支錄音筆,“你隨便說說吧, 我先了解一下情況。”
見萬紫琳盯著手裡的錄音筆, 解釋道:“不會公開的,我是方便自己聽整理思路。”
萬紫琳稍稍放鬆了一些,兩隻手攥在一起, 很是不安地摩挲著,“……從哪裡說起。”
“隨便,你想說什麼說什麼。”
直到這時,方螢才知道了萬紫琳這幾年的全部經歷。
她初三開始,就在和善哥——趙善交往了,她家境不好,又嚮往去墨城外國語中學讀書,沒有別的法子。趙善在這一點上倒是大方,幫她出了高額的建校費,還按月支付生活費。
高中前兩年,她基本就是過著這樣的生活——高一的時候,意外懷孕,不得已去做了手術,方螢從別人口中聽來的傳聞,也都是真的。
後來,趙善就對她膩味了,永遠有更年輕更漂亮的小姑娘,他這樣的男人,原本也稱不上負責不負責。趙善給了萬紫琳一大筆錢,基本連上大學都綽綽有餘。但是,萬紫琳卻把這筆錢借給了魏明。她在流產恢復的那段時間,一直是魏明在從旁照顧。魏明那一陣已經沒有在跟著趙善混了,自己想辦法做生意。萬紫琳借給他的那筆小錢,解決了他的燃眉之急,出於感激,他與萬紫琳往來頻繁。之後沒多久,兩人就在一起了。
最初一陣,兩人關係尚算融洽,魏明頗有一種“救風塵”的自豪感。但隨著時間推移,兩人性格的缺陷都暴露了出來,一個軟弱愚蠢,附庸強權,沒有自己的主見;一個好逸惡勞,貪慕虛榮又不切實際。原本讓魏明心疼的經歷,最後翻過來統統成了他攻訐萬紫琳的武器——在他心裡,萬紫琳就是被人“玩剩下的臭婊子。”
吵起架來,毒打是免不了的。魏明混社會的,萬紫琳在他手裡討不到一丁點兒便宜。
聽的過程中,方螢時常覺得捏了一把汗。
她已清楚這官司得有多難打,魏明的辯護律師,如果死咬著這段經歷,就會讓萬紫琳作為弱勢一方,在法官那裡天然能夠獲得的同情分消失殆盡。
好在萬紫琳手裡有一份重要的證據:前年,她在懷孕期間遭魏明毒打流產,醫院的診斷書,她都完整地保留下來了。
針對一些細節的內容,方螢又提了一些問題,而後起身告辭,“……可能後續還有很多要讓你補充的地方,希望你隨時配合。”
萬紫琳忙不迭點頭,“……好。”
“還有,”方螢瞧她一眼,猛然之間,像是穿透了歲月,去看當年更加無助的自己和丁雨蓮,“……如果這期間,魏明又對你動手了,你記得去醫院做傷情鑑定……也要記得報警,出警證明也是重要證據。”
萬紫琳點頭應下,忽說:“……我……我以前沒有做過什麼傷情鑑定,但是我拍照了,這個,可不可以……”
方螢忙說:“在哪兒?給我看看。”
萬紫琳拉開帘子去了“臥室”,把床墊抬起了起來,從下面摸出一個裹起來的塑料。
塑膠袋拆開,裡面是個U盤。
·
蔣西池這邊,也緊鑼密鼓的開工了。
領取任務之後,多是各自線下完成,線上交流,每隔一周線下聚頭核對工作。
他下午一整天待在機房,把這一周的工作起了個頭。
收拾東西離開,在走廊撞見蘇怡悅。
她和一個高瘦白淨的男生並排而行,兩人靠得很近,很是親密地聊著什麼話題,一看見蔣西池,停下了交談,笑了笑,打招呼道:“蔣西池。”
“學姐好。”
蘇怡悅微微點了點頭,和那男生繞過蔣西池走了。
回到家,方螢正在伏案工作。
她拖動滑鼠,似在看些什麼東西,不住地唉聲嘆氣。
“怎麼了?”蔣西池瞅過去看一眼,頓時一驚,整整一個文件夾的照片,全是額頭上的劃傷,大腿上的瘀痕,手臂上菸蒂燙出的傷疤……
“萬紫琳的……”
蔣西池把筆記本電腦蓋子一合,“先別看了,我們去做飯了。”
方螢頭往後仰,抵在他腰上,“沒事的……”
“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3月14日……王律師案子開庭的日子。”
蔣西池:“……”
把她手一抓,從椅子上拖起來,“走,做飯去。”
方螢靸上拖鞋,被蔣西池拖出臥室,這時候,她才發現餐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了一束玫瑰。
“咦……”方螢奔過去把花抱起,“……原來今天是白色情人節!”
蔣西池瞅著她。
方螢立馬丟下花,一把抱住他的腰,向組織自我檢討,“我錯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忘記的。”
蔣西池:“哼。”
“……其實我出門的時候都還記得的,你相信我!”
“你只記得今天王律師開庭吧。”
方螢隱約聞到了醋味,“……王律師都五十歲了,是個老頭啊,你連他的醋都吃!”
蔣西池把她扯開,往廚房走去。
方螢立刻又牛皮糖一樣地黏上去,“給我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嘛,阿池……”
蔣西池不為所動。
“蔣西池,西池,阿池……池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