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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螢明白吳應蓉要說什麼了,心臟一時提到了嗓子眼裡。

  外孫女和外孫媳婦,到底是不一樣的。

  她有個作jian犯科的父親,有個失手犯罪的母親。

  這樣的情況,他們真不介意嗎?

  “……女孩子臉皮薄,我就問西池吧,”吳應蓉卻一下轉了話鋒,仍是笑眯眯的,說不上多嚴肅,可也說不上不嚴肅,“……西池,喜歡方家丫頭嗎?以後有什麼打算啊?”

  方螢一下咬住了唇,忍不住拿眼去瞟蔣西池。

  卻見蔣西池放下筷子,端端正正地坐直了,看向丁雨蓮,“……丁阿姨,還有兩年,我準備法定年齡一到,就跟方螢領證。”

  方螢垂著眼,誰也沒敢看。

  吳應蓉卻笑出聲,“你丁阿姨同意了嗎,就要跟阿螢領證。”

  蔣西池愣了一下,這才想起把酒杯舉起來,磕磕巴巴,卻認真無比地懇求道:“阿姨,請您同意。”

  沉默了片刻,丁雨蓮把自己跟前的茶杯舉了起來,笑了笑說:“我同意做不了數,得看螢螢願意不願意。”

  蔣西池倏然鬆了口氣。

  方螢:“願意願意!”

  丁雨蓮手肘飛快地撞她一下,瞪了一眼。

  方螢臉漲紅了,低下頭去。

  結果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

  方螢算是明白了,蔣西池已經私底下都把工作做通了,就等著這時候算計她。

  吃過飯,氣鼓鼓的方螢去找蔣西池算帳。

  蔣西池正站在書桌前翻著書,冷不丁被方螢一撞,轉頭看去,“……幹什麼?”

  “蔣西池,你太壞了。”

  蔣西池笑看著她,“我怎麼壞了?”

  “還問我,你自己不知道反省?”

  蔣西池六點起床,買過早餐,一直坐在客廳。

  思前想去,盤算很久,依然過不了自己瞞著家長跟方螢同居這關。

  他覺得這事兒自己幹得十分混帳。

  不知道坐了多久,丁雨蓮第一個起床。

  他起身,跟丁雨蓮說:“丁阿姨,阿螢在我房裡睡覺,她考試周一直在熬夜,您別喊醒她,讓她自己睡醒了起來。”

  丁雨蓮足足愣了半分鐘,才把這句話給消化過來,上下打量著蔣西池,說話聲音都不自然了,“哦……行,我知道了。”

  方螢沒睡在自己房間裡這事兒,丁雨蓮如何不知道?

  夜半醒了一次去洗手間,沒找著人,心裡也就門兒清了。

  蔣西池既然這樣委婉地說了,也就是怕她讓方螢難堪。

  然而,丁雨蓮心裡自然是難堪的,卻絕對不會給方螢難堪——她了解自己女兒,心氣高,又極護著她。

  若是她說了兩句重話,恐怕方螢指不定要做出什麼堅決與蔣西池劃清界限的事。

  兩個孩子的感情,她是看在眼裡,也沒法無動於衷的。

  之後,蔣西池就把同樣的話,告訴給了吳應蓉和阮學文。

  吳應蓉一貫是個八面玲瓏的人,聽蔣西池說完,心裡就有了主意。

  也就自然而然地有了飯桌上的那一出。

  方螢聽完更氣了,“……你們這些大人,太會算計了!”

  蔣西池輕笑一聲。

  方螢伸手去撓他癢,“虧我還在想,該怎麼在我媽跟前替你挽回面子。”

  結果大家所有人,都在和往日無常的瑣碎之中,維護了她的面子。

  也給足了她和丁雨蓮面子。

  方螢把臉往蔣西池背上藏,眼前莫名地泛起霧氣。

  說不清楚自己是怎樣的感覺。

  蔣西池從不會讓她受委屈,更不會讓他們的關係不體面不磊落。

  蔣西池轉過頭去,看見方螢的頭頂。他轉個身,直接把她往自己懷裡一按。

  “他們都說你是我撿回來的童養媳。”

  方螢沒忍住,又踢了他一下。

  “……我覺得,坐實了挺好。”

  “……他們放屁。”

  “……”蔣西池把她手腕一攥,“……我看你這個說髒話的毛病,真的要認真治一治了。”

  他就這樣抱著她,往後退了幾步,反手帶上了門。

  方螢看他如此煞有介事,快要笑出來,“你有毛病……”

  話音未落,她忽地被翻了個身,面朝著牆壁,雙手被緊緊摁在了牆上。

  後背貼著蔣西池的胸膛。

  “……你幹什麼?”

  “罰站。”

  “……”

  蔣西池往前一步,仗著身高優勢,幾乎是把方螢整個地桎梏在了自己身前。

  另一隻手把方螢腦袋扳過來,低頭便吻下去。

  方螢:“……”

  暈頭轉向的時候,聽見蔣西池問:“還說髒話嗎?”

  “……就要說。”

  蔣西池便接著吻,直到她真喘不過來氣。

  趁著空當,方螢深深呼吸,“……信不信我叫人了。”

  “叫吧,他們不會進來的。”

  方螢:“……”

  蔣西池沉沉笑了一聲,“……以前都是讓著你的,你還當真了。”

  作者有話要說:  心太髒了蔣西池。

  第56章 哭聲【第一更】

  在家待滿一周, 方螢和蔣西池便回學校了。

  盛夏炎炎。

  蔣西池去張之敬的實驗室報到, 方螢則是找了份兩份家教的工作, 分別排在上午和下午。

  這附近房租算不得便宜,獎學金又要到十月才發,方螢不想全依賴蔣西池一個人支撐,所以備課辛苦歸辛苦,每天上下午加起來六小時的家教工作, 卻是幹得兢兢業業。

  張之敬實驗室的實習,當然是不給付工資的。但這一實習經歷, 對以後的長遠發展都極為有利, 是以蔣西池謹慎考慮,仍是選擇了接受。

  實驗室任務繁重, 加上蔣西池是新來的學弟, 所以最基本的實驗數據搜集、數據分析,全都轉交到了他手上。

  即便如此,一個暑假下來,他也學到了不少東西,尤其張之敬對他青眼相加, 很多時候也都願意捎帶上他。畢竟是手握數個重點實驗項目的業界大牛,手指fèng里漏下的一點兒東西,都夠新人琢磨很久。

  新學期開始, 張之敬新招收的碩士和博士生都就位之後,組織了一次師門聚餐。

  蔣西池的實習暑期末就結束了,這自然是不關他什麼事的。但卻意外接到了張之敬的電話, 囑咐他一定前去參加。

  張之敬在讀師門的人到期了,蔣西池環視一圈,卻沒發現聶雪松的人影。

  蔣西池在實驗室實習期間,主要是一個叫做歐陽芮的學姐負責指導和分派工作。這次聚餐,歐陽芮也恰好坐在身旁,蔣西池便拋出了自己的疑問。

  歐陽芮卻是輕嗤了一聲,“恃寵而驕唄。”

  蔣西池沒來由的眼皮一跳。

  瞧一眼歐陽芮,一貫和善的臉上卻是藏著分明的嫌惡。

  他便不好往深了去打聽,只說:“聽說聶學姐在生病。”

  “三天兩頭生病,誰知道什麼病——不說這個了,西池,張老師今天也特別把你喊上了,怎麼,已經決定要投到張老師門下啦?”

  蔣西池沒給任何肯定的回答,只說感謝張之敬厚愛云云。

  這次聚餐之後,蔣西池聯繫了一次聶雪松。回復的是聶雪松媽媽,說她最近正在休養,不便和外界聯繫,感謝蔣西池的關心。

  張之敬的恨鐵不成鋼,和歐陽芮口中的“恃寵而驕”,實在是大相逕庭的兩套評價,這讓蔣西池不得不去在意。

  旁敲側擊地詢問了一圈,都說聶雪松本是張之敬的得意門生,張之敬對其格外看中。但她本人卻有些“扶不起的阿斗”,都已經研三了,卻沒發過一篇期刊,沒獨立領導過一次實驗,讓張之敬極其失望。

  這個解釋,邏輯上是自洽的,然而……

  蔣西池總是頻繁想起那天,聶雪鬆脫口而出的“不要去”。

  在意歸在意,但聯繫不上聶雪松,大二課程又多,蔣西池自顧不暇,也就暫時擱置了這件事。

  十一月,院裡研二做畢業論文開題,研三做論文中期報告,聶雪松也都沒來。

  聽說,按照這個情況,聶雪松恐怕是徹底要延期畢業了。

  十二月,蔣西池和方螢準備考四級。

  兩人英語底子都不弱,倒也沒格外在這件事上花費時間。

  四級考試結束這天,方螢被閔嘉笙和顧雨羅約出去逛街。方螢自己對購物不敢興趣,但陪同得盡職盡責。

  去市中心的購物城個逛了一下午,晚上又一塊兒看過電影。

  回程的地鐵上,方螢給蔣西池發了條消息,聽說他還在實驗室,就撇下閔嘉笙和顧雨羅在A大下地鐵了。

  閔嘉笙和顧雨羅齊齊地給了她一個白眼。

  方螢嘻嘻一笑:“下次再寵幸你們!”

  城市臨海,冬天溫度要比墨城高上一些,但是濕冷,空氣總有一種黏糊糊的厚重感。

  方螢在A大物院門口等了片刻,蔣西池下來了——實驗器材還沒收,他怕方螢等久了,就先下來了。

  蔣西池把她戴著的圍巾掖緊了些,“冷不冷?”

  方螢搖頭,順帶遞上提在手裡的紙袋,“給你買了一件毛衣。”

  蔣西池低頭看一眼,除了這袋子,再沒別的了,“你不是去跟她們逛街了嗎?”

  “對啊,給你買了件衣服啊。”

  “……你自己呢?”

  “我又不缺。”

  “……”

  十點多的學院,只有少數幾個窗口還亮著燈。

  蔣西池往上看了一眼,攥住方螢手臂,往陰影下一藏,把她圈進懷裡,低頭吻她。

  他剛從室內出來,身上熱乎乎的,方螢抱著就不想撒手了。

  蔣西池:“以後不要只想著我。”

  “好自戀,”方螢輕聲一笑,“我是真的不缺什麼……”

  然而事實上,她今天逛街的時候,確實沒想著自己——在穿衣打扮上,她是懶得花費心思的,冬天幾件不同顏色的牛角扣大衣換著穿,仗著瘦和高,且有一股利落的氣質,這樣沒什麼將就的裝束,也不顯得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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