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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婕崩潰了,捂著臉,大聲哭嚎。
“真壞啊你!”吳阿姨還指著許輝,臉都氣變形了,不住地說:“你媽都什麼樣了你還說這些!這家全讓你毀了,好好的全讓你毀了!”
許輝褲兜里的手握在一起,沒用力,卻抖得不行。
地上一道門檻,不高,卻永遠也跨不過去。
許輝一句都不能再聽,狠狠摔上門,背過身跑掉。
吳阿姨瞪著眼睛看著門,尖叫地喊:“什麼東西!什麼東西啊這是!”
王婕跪倒在地上,吳阿姨一下一下地撫著她的後背。
“別理他!”
吳阿姨嘆口氣,說:“真是壞到家了!小婕,要我說你就的盯准許正鋼,最好就自己再生一個,到最後一分錢都別給他!讓他知道報應!哎……你這麼善良,老天不長眼,好心沒好報喲。小恆多好的孩子,聰明可愛的。”
空蕩的別墅里,哭聲近乎瘋癲。
*
他跑了太遠。
出了院子,出了小區,跑出去整整兩條街才停下。
渾身都是汗,嗓子乾澀無比。
小賣店,許輝抽了一瓶水,扔下錢就走,後面老闆使勁喊他,“找錢啊!找錢!”聽都沒聽見,大步離開。
一瓶農夫山泉賣了一百塊錢,老闆樂得嘴角咧到耳根。
許輝在路邊灌了整整一瓶水,喝了一半,倒了一半,衣服濕透,可身上還是燙的。
空瓶扔到一旁,許輝狠狠地抹了一把臉。
臉上很濕,不知是水還是其他。
十幾分鐘過去了。
濕了的襯衫被晚風一吹,緊貼在皮膚上,在夜幕之下,他看起來更為單薄了。
許輝坐在馬路沿上,雙手按住自己的頭,緊緊的。
汗散盡,他開始感覺到冷了。
*
白璐在睡夢中被吵醒。
後半夜了,她從電話里嗅到了公路的氣息。
他說話上氣不接下氣,語調偏移。
“到底為什麼……”
白璐迷迷濛蒙,“什麼?”
“你到底為什麼那麼說我,你憑什麼那麼說我……”
白璐剛醒,無法適應突如其來的光亮,皺著眉頭閉上眼睛。
許輝聲線顫抖,好像比她更為迷茫。
“到底為什麼跟我說那些話?”
白璐靜默一會,說:“對不起。”
“誰讓你跟我道歉……”
“那要怎麼樣。”
要怎麼樣?
他也不知道要怎麼樣。
白璐在沉默間隙看了一眼時間,兩點半。
他還站在大街上吹風。
聽筒里的呼吸聲漸重,白璐低聲說:“你要是不喜歡我說的那些,就當我沒說過吧。”
她險些聽到了他的磨牙聲。
千磨萬轉後,許輝泄了氣,低聲罵了一句:“都他媽怪你。”
“什麼?”
“都怪你……”許輝說著,比起埋怨,聽著更像是走投無路時的賴皮。
白璐頭昏沉,她也不想追究許輝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她簡單地將之歸結為上次不隨心的談話造成的後遺症。
“對不起。”她不想動腦,夜晚想太多,她會容易睡不著覺。明天有周測,她不想為了許輝的電話耗費心神。
許輝怪罪了一通,白璐一次又一次地道歉。
昏昏欲睡的聲音讓白璐顯得格外的輕柔,飽含誠意。
“算了……”許輝的語氣終於恢復正常,只剩下疲憊。
“也沒什麼……我都習慣了。”
白璐閉著眼睛,慢慢失去意識,完全聽不到許輝說了什麼。
電話里只剩下許輝一個人自言自語。
“其實,我本來也想問問……我好久沒有見過他了……”
他變得太脆弱。
“我不敢見他……”
“上次我偷偷去了一次,他就剩下那麼一點了,渾身肌肉都抽在一起。”
“他跟以前完全不一樣。”
“你說他醒了還能不能變回原來的樣子……”
“白鷺……”
風鼓吹著,掩蓋他不堪一擊的聲音。
“我很害怕……”
☆、第22章
????白璐的記憶出現了斷層。
????她早晨醒來時,發現自己的身邊放著手機,最後一個通話記錄是許輝。
她記得半夜他打來電話,但她不記得什麼時候掛斷了。
至於內容……
她在食堂買了早飯,往教學樓走的路上回想起那一句——“都他媽怪你”。
坐在座位上啃完包子,其他同學才陸陸續續來上學。
十月中旬了,燥熱褪去,秋日安寧。
教室最前面的計時板上的數字一天一天地往下減,大家已經習慣了。
六中高三生每周一次的測驗安排在周四下午。
上午照常上課,午飯之後,同學們回到教室,然後簡單收拾文具。這時學委會在教室黑板上貼上一張考場表,考場是按照上一次周測的成績分的,同學按照表上劃分,去自己的考場考試。
白璐把筆袋整理好,背著書包跟著大部隊一起出門。
門口稍稍有些擁堵,吳瀚文走到白璐身邊。
“考個試而已,帶這麼多東西?”
白璐看了他一眼,“也沒多少,隨便帶著的。”她一邊說一邊上下打量吳瀚文,“光杆司令啊?”他沒背包,手裡也是空的。
“觀察不仔細了吧。”吳瀚文抬手,指了指自己胸口。原來領子處夾著一支水性筆,白璐剛剛沒有注意到。
“就一支筆?”
“嘖。”吳瀚文一撇嘴,“眼瞅要考數學了,你這思維這麼侷促可怎麼辦。”說著,一扭身,拎著自己的襯衫抬起來,露出了褲子。
褲兜處別著另外一支水性筆。
白璐轉回臉,吳瀚文:“……我開玩笑的,思維不能亂發散,不好集中精力。”
人終於走得差不多了,白璐邁開步子,吳瀚文在門口跟上她。
“哎……”
白璐回頭,吳瀚文閉嘴。
“學委。”
“啊?”
走廊里到處是去往考場的學生,拖拉的腳步聲和細碎的說話聲充斥在慵懶的午後。
雖然懶,雖然慢,但每個人都走在自己的節奏里。
白璐在某一個無人注意的空當,沖吳瀚文笑了一下。
很快很快,眨眼的功夫。
笑容慧黠,含著女生獨有的恃寵而嬌,甚至還有點小小的邪惡。
最後挑眉說:“沒事。”
人走了。
吳瀚文傻眼。
“什麼感覺?”
轉頭,看見李思毅背著書包站在身後,吳瀚文乾巴巴開口:“你怎麼還沒走?”
李思毅坦然,“剛剛太擠。”
吳瀚文:“你真是一個稱職的胖子。”
李思毅皺眉,“別轉移話題,什麼感覺。”
吳瀚文長嘆一口氣,拍拍自己的胸口。
“哎,說不清,動不動給我來這麼一下子……”
李思毅呸了一聲,“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什麼動不動,第一次吧。”
吳瀚文:“……”
踢一腳,“趕緊考試去。”
坐在考場裡,白璐是靠近窗戶的位置,窗子開了一道小fèng,風颳進來,微微有點涼。
這次下午考的是理科內容,數理化,試卷在周六早上發了下來。
吳瀚文捧著試卷進教室時臉色不太好。
白璐是個敏感的人,她預料到了什麼。
果然,吳瀚文一臉嚴肅將試捲髮到白璐的手裡,白璐看一眼,居然還舒了口氣。
抬眼,有點無奈地說:“我還以為差了多少。”
吳瀚文眉頭緊皺,坐回座位里。
包老師講題的時候大家都保持著安靜,一直到課上完了,一天結束了,吳瀚文鼻孔里的氣才出了出來。
白璐:“真沒多少。”
吳瀚文:“比上次低了吧。”
白璐:“三科加一起差了不到二十分——”
“二十分!”
學霸可能這輩子都沒碰到過這麼恐怖的分差。
吳瀚文差點從凳子上蹦起來,白璐往後躲了躲,“你冷靜點。”
“二!十!分!”
中文真是博大精深,只是這麼簡單的三個字,吳瀚文在念出口的同時已經生了一層冷汗,好像被雷劈中了一樣,腦袋上隱約冒出感同身受的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