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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你羅列了很多出版計畫,請問你之前有相關經驗嗎?」胖教授質疑。

  「沒有。但我的人生座右銘是:If you risk nothing,then you risk anything。如果你一點危險也不冒,你就是在冒失一切的危險。」我自信滿滿豎起大拇指。

  「所以呢?」教授翹起腿。

  「我覺得只要我不放棄小說創作的理想,出版計畫遲早都會付諸實現。」我笑笑。

  於是,我落榜了。

  有很多年,我再也想不起那一句座右銘的全文。

  電話中。

  「所以,你要去當兵羅?」沈佳儀。

  「不,我有更重要的東西,一定要先完成。」我信誓旦旦。

  「什麼東西?」她訝異。

  「可能成為我人生的,很了不起的東西。」我看著電腦熒幕上,剛剛貼上網路的未完成小說。

  我決定延畢一年。

  繼為了李小華念了自然組、又因為沈佳儀念了交大管理科學後,重考研究所的那年,我的人生再度出軌。

  這一次,沒有人告訴我應該怎麼做,而是某種內在的強烈召喚。

  我用每個月兩千塊含水電的夢幻代價,向家教學生的家長組租了一棟三樓老房子,老房子的主人是個經常雲遊四海的女出家人,我算是幫這位師父看守她的故居結界。

  在這個超便宜的租屋裡,已愛上了寫小說的我,不僅完成了當初沒寫完的《恐懼炸彈》十萬字,還一路寫了好幾篇中篇小說,《陽具森林》、《影子》、《冰箱》,直到隔年的研究所考試快騎到頭上,我才趕緊拎起書狂啃,卻又忍不住在深夜偷偷寫起長篇小說《異夢》。

  《異夢》完成的瞬間,我的眼淚崩潰決堤。我知道在某種意義上,我確認了自己與小說創作之間的「連結」,透過了情感與文字完成了。

  從此我與小說,有了無比重要的羈絆。

  透過小說創作,我可以將我想要表達的許多東西精密拆卸、組合在文字分鏡里,呈現在公開發表的網路上,藉此與地球上更多的人「連結」。那是我再也無法克制的欲望。

  我終於擁有了,真正的夢想:成為故事之王。

  創作人與故事之間澆輸養分的臍帶,是很多很多的自我填補其中。片段的,完整的;自覺的,無意識的;表演的,使命的。

  而我將對沈佳儀的情感,一點一滴寫進了小說《月老》等故事裡,更將許多朋友的名字鑲嵌好幾個故事中,聊表紀念。而我知道,終有一天我會將我們幾個好朋友與沈佳儀之間的青春,裝在某一部最重要的小說里。

  這篇小說將不再是小說,而是一部好看的真實紀錄。如各位所見。

  我一直思索著這份青春記錄該在何時動筆,卻沒有答案。

  有人說,一個人的一生是好是壞,端看他咽下最後一口氣時的覺悟,仿佛結局就是一切,過往種種皆不作數似的。類比到小說創作上,我某程度同意這樣的說法——盪氣迴腸的結局,可以為故事添上柔軟又強壯的翅膀,在最後關頭領著一萬顆心扶搖直上。

  我習慣仗著對故事結局的洞悉力,往前推演出一個具有張力的結局,所須具備的種種元素,乃至故事環節的節奏鋪排——例如誰需要說什麼話當作伏筆、誰做的哪些事會影響到主角的決定等等。

  但這份青春紀錄,就因為希望充滿最真實的氣味,所以竟因欠缺了結局,讓我無法看見這個故事「該怎麼呼吸」,因而遲遲無法開展。

  自創小說後,六年過去了。

  從國中就開始認識的我們,已經打打鬧鬧了快十六個年頭。

  人生無常,我最可敬的愛情敵手,阿和,他深愛七年的女友不幸車禍過世。阿和一直沒有再交新女友,研究所畢業後,成為掌握千萬訂單的中科業務代表。

  一直被我陷害的廖英宏當兵前通過了圖書管理員特考,下個月退伍。詐胡後,他在愛情的航道上持續浮浮沉沉,但始終沒有放棄找到生命中的「那一個人」。

  與吃素女友穩定發展的謝孟學當了牙醫,由於我以前常陷害他,所以我絕對不到他的診所里拔牙。我可不想聽到「什麼?你要打麻醉阿?男子漢不需要這種東西啦!」這樣的爛對話。

  英文很爛的許博淳玩起大冒險,決意去美國念資工碩士自殘。許博淳啟程前,我們買了一瓶一九九○年份的紅酒,象徵西元一九九○年認識的大家,大家喝得很痛快。

  拖到最後一刻,才宣布原來也有向沈佳儀告白過的楊澤於,明年也要跑去美國念博士,與即將回台的許博淳換手。

  一直用最靦腆方式喜歡沈佳儀的杜信賢,跑到南港當程式設計師,他考上研究所、當完兵、找到好工作都沒請過客,希望他看到這篇小說時能夠好好反省。

  總是在抓癢的老曹,工作一年後跑去清大念碩士。許志彰搬家了,當年放學大家相約打球的神奇院子從此只存在於回憶。怪怪的張家訓總算放棄糾纏沈佳儀,交了女朋友。跟我同年同日生的李豐名,與當年一起在信願行洗碗認識的女孩分手,準備繼承家業。二十七年來都沒有打過手槍的賴彥翔,持續沒有打槍的意願,最近在練習魔術搭訕女生(別傻了!)。

  大家都起飛了。

  幾個月前,身為國小老師的沈佳儀,打了通電話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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