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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 付灑灑扶著推拉窗,竟然莫名其妙想到了這部愛情悲劇,她看向樓下的少年,很不懷好意地道:“餵, 羅密歐, 我倆不會有好結局的。”
聞泱抬頭:“我媽還挺喜歡你。”所以小說中因為世家仇恨所造成的生離死別並不可能存在。
付灑灑哽了一下:“可我媽並不喜歡你。”
“是嗎?”他微微一笑:“那我過幾日登門拜訪一下,看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付灑灑:“……”
年三十這晚還挺寒的,過了十二點溫度就到零下了。有句話說得好, 北方乾冷是物理攻擊,南方濕冷是魔法攻擊, 物理攻擊尚能抵擋, 魔法攻擊直接滲入骨血, 裹上棉衣都沒什麼卵用。
他穿得很單薄,棉質棒球服外套搭著休閒褲,付灑灑看著都覺得一陣哆嗦,想起這個人好像一直都是這樣, 倒也不是為了風度,很久很久之前問過他一次, 只淡淡回答說裹得和個熊似的行動不便。
拜託, 就算變成熊也好過凍成狗吧。
尤其是他執著地等在她家樓下, 因為溫差呼出的氣都成了白色,呼嘯而來的北風在他沒有圍巾的光裸脖子上肆虐,大概是實在太凍了,他把煙花棒單手攬住,空出一隻手手摸了一下頸後,隨即又若無其事地放下來,認真道:“不是說要仙女棒嗎?”
“我什麼時候……”付灑灑差點咬到舌頭,才想起一個小時前她抱怨無聊發了條朋友圈【新年快樂,紅包拿來】,配圖是一個女壯士在怒吼等老子揮完一千根仙女棒,就能變瘦變白變漂亮。
她也懶得問為什麼刪了他還能看到自己的朋友圈,畢竟還有周墨這麼一個狗頭軍師在,她還有什麼秘密可言呢?
“一千根買不到。”
“什麼?”
他重複了一遍:“只買到六百多根,沒貨了。”
付灑灑心裡湧起異樣的情緒,曾幾何時,他隨口說的一句無心之語她就銘刻在骨血里,拼了命也要替他完成心愿。現在,她該嘆一句天道好輪迴嗎?
想像中報復的快感並沒有出現,她甚至感覺胸口悶悶的,這滋味並不好受,她沉默地看著他,不發一語。
兩人對視了很久,直到又一陣風颳過,聞泱懷裡最上邊的仙女棒掉到了地上,他呼了口氣,視線落在她掙扎的眼睛裡,低聲道:“我現在沒有空餘的手,所以……你能下樓來幫忙撿一下嗎?”
心高氣傲的少年,放軟了語調,月色都在給他打同情牌,叫人難以拒絕。
付灑灑咬了下唇,狠狠心關上了窗,想了想又把窗簾給拉上了,杜絕了外頭的一切風吹草動。
翻出手機通訊錄,找到標記為【一個永遠不會再聯繫的人】,她嘆口氣,還是給他發了消息:【我要睡了】。
他回得很快,也很簡單,就一個【晚安】。
那就……這樣吧。
她把燈關了,躺到床上,被子拉高過頭頂,在黑暗裡睜著眼,越安靜的環境心跳聲就越清晰。
砰砰砰,一聲又一聲。
她就這麼耗著,也不做其他的,直到被窩裡悶熱難耐,才把頭鑽出來感受了下新鮮空氣,然後繼續做一隻縮頭烏龜,周而復始。
說來也奇怪,本來和父母一塊守歲時困得要死,眼下卻毫無睡意了,她默默數著數字,從一到百,從百到千,好不容易意識漸漸變得模糊起來,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不知道哪裡來的野貓從窗台前跳過,悽厲地喵嗚了一聲,她一下子就坐起身,煩躁地看了下手機,顯示凌晨兩點四十八分。
他應該走了吧?
套上厚珊瑚絨長袍睡衣,付灑灑鎮定地想,餓了,得去一樓廚房找點吃的。傭人的房間都在樓下,她怕吵醒他們,放輕了腳步扶著樓梯緩緩往下走,拐到料理台時,她拿了個蘋果,就這麼坐在家裡的吧檯上啃起來。
一口咬下去,甘甜的味道沒嘗到,差點咬到舌頭。
媽的,見鬼了。
感覺壓不住腦子裡的念頭了,她放棄抵抗了,直接提了盞小夜燈往玄關走。
微弱的銀色月光自門縫泄入,她小心翼翼地打開門,還沒來得及打探周圍環境,就凍得受不了,原來不光光是雨,還有雪。
雨夾雪的滋味太恐怖了,她哆哆嗦嗦地把小夜燈放到鞋架上,按亮了門外的燈。
門口空無一人,果然是走了。
分不清是失落還是什麼,她低著頭用左腳踩了一下右腳毛絨拖鞋上的狗頭,然後轉身往回走,只是一轉竟然發現左側那只用來裝飾的半人高花瓶上插滿了五顏六色的煙火棒。
什麼意思?
人離開了留點紀念品?
總是這樣子,什麼都不說,隨心所欲,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半點人味都沒有。
無名火慢慢燃起,她有些泄憤地從花瓶中抽了一根仙女棒,拿出來狠狠折斷,正想丟到地上時,有熟悉嗓音傳來:“沒火機嗎?”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
她慢吞吞地回頭,屋檐下的少年神出鬼沒出現在了身後,雨水沾濕了黑髮,有幾縷耷拉下來,不聽話地落在額前。
昏黃燈光落在他臉上,他的鼻樑秀挺,薄唇優美,就是神色有點疲倦,見她呆呆的樣子,他又輕笑道:“我也沒玩過這個,不過得有打火機才能點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