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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打一個哭嗝兒,琬宜示意謝暨倒一杯水來,餵她喝下,再哄著她繼續往下說,「他為什麼生氣?」

  「我不知道。」賽滿拉住她的手,「我去書房找阿塔,要他幫我溫書,本來一切都好好的。但是突然進來個士兵,交給阿塔一封信,他看完後,臉色就變了,眼睛血紅,很嚇人……他拳頭攥的死緊,然後一拳砸上了後面柜子,裡頭書和瓷器灑了一地……」

  謝安也坐起來,盯著賽滿神情,面色沉沉,手中書被捏卷了邊角。

  賽滿哭著,「我有勸過阿塔,拉著他袖子要他冷靜,但是他聽不進去。他像是聽不進去任何話,只是死死盯著那封信,我不知道信上寫著什麼,但聽著阿塔吼了句,任禮之你欺人太甚!」

  任禮之,琬宜重複一遍這個名字,滯住。這個名字她一輩子忘不掉,禮之,是昭郡王的字。

  所以,那封信是朝廷發來的密信。但上面寫著什麼,不得而知。

  賽滿哭的嗓子都快啞了,她性格張揚四射,總是像顆小太陽,琬宜沒見她這樣過,心裡酸疼。

  謝暨嘆氣,拉著她坐下,又到廚房轉一圈,塞她手裡幾塊酥炸點心。賽滿握在手裡,但沒吃,臉轉向謝安,哀求,「姐夫……你去看看阿塔吧,我好怕他會出事。」

  謝安手指捏了下鼻樑,迅疾穿鞋下地。琬宜從炕邊櫃裡給他找到厚襖子,跪坐在炕沿披他肩上,整理衣領時不忘囑咐,「你小心點,王爺氣頭上,你別頂上去。」

  謝安點頭應著,轉身拿劍時門口又傳來響動。這次進來的是沈驍。

  他看著屋裡賽滿和穿戴好的謝安愣一瞬,轉而恢復正常,只道,「王爺叫咱們。」他沒避諱著琬宜原因,又說句,「朝廷發來密函,提及要事。」

  猜測被證實,琬宜手指攪緊袖口,擔憂望過去。

  謝安回頭,沖她往下壓一壓手指,「老實待在家裡,等我回來。」

  琬宜咬著唇點頭,目不轉睛看他離去背影。沈驍眉眼柔和些許,過來揉一揉她頭髮,「湘湘乖,你別急什麼,安心在家裡,哥哥和謝安都在,不會出事。」

  她微揚著下巴,扯扯他前襟,「哥哥,你也當心。」

  沈驍頷首,又拍拍她背,這才轉身離開。

  現在戌時剛過,琬宜僵直脊背放鬆下來,心頭猶如纏繞一團亂麻,只盼著謝安快些回來。

  西北王向來鎮靜自如,能讓他如此失態的事,定然重要。

  賽滿還陷在那會恐慌中,揉著眼睛不肯離開,和琬宜欺在一起和衣小睡了一會。謝暨一直沒走,只坐在一旁凳子上安靜陪著,雙手攥在一起,拄著膝蓋垂頭的樣子,像個大人。

  過不知多久,賽滿一覺醒來,琬宜一直睜眼沒睡。謝暨強撐著精神,給她們一人倒了一杯水,又從兜里掏了一小把巴旦木出來,讓她們剝著吃解悶兒。

  琬宜心疼他,不讓他再陪,謝暨卻不肯走。賽滿垂眸坐起來,偏頭和琬宜商量,「姐姐,天很晚了,我怕我不回去阿塔會擔心,我走了。」

  琬宜蹙眉,柔聲說,「都子夜了,不如睡在這裡好了,外面天涼,折騰病了怎麼辦。」

  「哪兒那麼容易病,我十歲那年就自己騎著馬去了天香山,連著跑幾個時辰也不累的。」賽滿神采飛揚些許,俯身抱她一下,便就到地上去穿靴子,「姐姐,我走了,你別怕,姐夫很快就回來了。」

  哭著來的是她,現在笑著安慰人的也是她,琬宜直起腰,掐掐她臉蛋,有些想笑。

  她看向旁邊呆坐著的謝暨,往外指指,「天太黑了,你陪著賽滿回王府,再等你哥一起回家。」

  聽前半句,謝暨點頭應著,後面又有些遲疑,「嫂子,我去去就回來,還要陪著你呢。」

  琬宜嘁他一聲,「誰要你陪。」謝暨張嘴,還欲再說什麼,被琬宜打斷,她溫聲,「快去吧,記得要和你哥哥一起回家。」

  謝暨不再推阻,只是到外頭又把窗戶檢查一遍,叮嚀幾句,這才離開。

  人都走後,屋子又空蕩安靜下來。琬宜環視一圈,撫平旁邊謝安躺過地方的褶皺,低低嘆口氣。她沒了看書的心情,又無聊嚼了幾顆巴旦木,乾脆熄了燈躺下。

  外頭月亮也沒了,屋裡黑漆漆,一絲光也沒有。琬宜睜著眼盯一會房梁,心裡念叨著謝安和沈驍,沒過多久,竟也迷糊著有了些困意。

  謝安帶著身寒氣貼在她身後的時候,已經快天亮。

  琬宜沒睡熟,猛地驚醒,下意識翻身面向他,被有力臂膀緊緊摳進懷裡。謝安鼻里溢出低音,「還早著,你再睡會,急什麼。」說完,又拍一拍她後背,哄小孩子般的輕柔。

  「睡不著了。」琬宜枕在他臂上,額頭蹭一蹭他下巴,又冒出些新的胡茬,有微微刺痛感覺。她輕聲,「昨日裡,你們都說了些什麼?」

  那邊半晌沒有回應,直到琬宜以為他睡著了,謝安才又睜眼。狹長眼睛,眼皮上一道淺淺褶皺,即便一夜未睡,瞳仁依舊漆黑如墨。

  他開口,說的卻不是這事,聲音低低,「西北王在崑山十五年,擊退匈奴大小十三次,保一方十餘年平安,深受愛戴。」

  琬宜沒說話,等他接下來的話。閉一下眼,謝安又說,「但也因此,飽受朝廷猜忌。功高震主時,就是兔死狗烹時,你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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