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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暨戳戳碗裡米飯,聲音悶悶,「可我哥也打過架。他場子裡出事,從沒和人講過道理,都是動手的。」
「哦?」琬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可我怎麼沒見過有人來家裡,找你娘說要謝安賠禮道歉。」
「……」謝暨哼唧一聲,「唉呀,我知道錯了。」
琬宜沒搭茬,給他夾一筷子雞蛋,「先吃飯。」
謝暨實在咽不下去苦瓜的味兒,和琬宜求情也不被搭理,蔫噠噠去舀了一勺子糖拌飯里,就著早上剩下的鹹菜疙瘩吃了。
琬宜慢條斯理,他在旁邊猶豫半天,小心問,「琬宜姐姐,你會不會和我哥說啊?」
琬宜含著筷子頭兒,笑一下,「你希望怎樣?」
「能不能別說?」謝暨眼含期待,「我怕他訓我。」
琬宜手指撐著下巴,頓一下,開口,「那你以後……」
謝暨手忙腳亂保證,「我以後肯定不會衝動行事,三思而後行!」
「成。」琬宜答應,起身收拾碗筷,回頭叮囑一句,「記住你說過的話。」
忙忙碌碌中,她也忘了問,讓謝暨動怒的那個「姐姐」,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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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日,謝暨果真安分的出奇。楊氏嘖嘖稱奇,還以為他轉了性子,十五上香的時候特意去了寺里,給文殊菩薩供了三支,念好幾句阿彌陀佛謝謝保佑。
謝安對此倒持著將信將疑的態度,晚上吃飯時似笑非笑問了句,「你是不是給我惹什麼亂子了,在這兒消停等著避災呢?」
謝暨聽的寒毛直豎,半口飯在嘴裡,猛搖頭。
謝安半掀著眼皮,撇下嘴,「我不信你。」說完,又看向琬宜,「我就聽你琬宜姐姐的。」
謝暨求救地看過來,琬宜覺著好笑,斜了謝安一眼,「話這麼多。」
……
這事兒就這麼過去,先生也沒再氣勢洶洶找過來,也沒別的什麼亂七八糟人物登門。謝暨天天安分讀書,念了幾天,竟然還能把滕王閣序背下來了。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
直到付邱時補牙回來。
那天晚上,謝暨拿回來了一封信,落款是玉面小蛟龍。他不敢擅做主張,拿著去問了琬宜。
內容很簡單,雖然字有點丑,可文風很有種江湖老大哥的感覺。大概就是你我往日兄弟,如今竟反目成仇,深感痛心,不如相約個時間地點,咱們說說話兒,把心結解開。
最後還引用了一句詩,「如煙往事俱忘卻,心底無私天地寬。」
琬宜對著燈看了半天,問謝暨,「你怎麼想的?」
謝暨正趴桌子上鼓搗阿黃的尾巴,聞言,舔唇說一句,「我覺著,還是去吧。」他想了想,又說,「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要是不去好像不太好。而且,總不能下流無恥地偷襲我吧。」
琬宜點點頭,「行,那我陪著你。」
正巧,第二天書院中午就放課,謝暨回來說,付邱時和他定好了,就在城裡最繁華的那條街,旁邊的一個小巷子,申時一刻見。
琬宜把手裡針線放下,問,「為什麼偏要選個小巷子,他不是挺有錢,怎麼不定一個茶樓?」
謝暨歪一下頭,「可能補牙太貴了吧。」
「……」不管怎樣,還是要去的。到了地方,琬宜四處看了一眼,放下了些心。
小九門就在不遠的地方。他們來的時候走的小路,謝暨故意藏藏掩掩地躲著,琬宜偏頭,從磚頭的鏤空縫隙中看見了門口與人說話的謝安。
那一瞬,謝安正好抬頭,琬宜趕忙抬臂擋著臉,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瞧見。
小巷子裡,那條小蛟龍正等著,琬宜不好進去,就守在巷口,謝暨自己去。
她百無聊賴,手擋著眼睛抬頭看天,太陽被厚厚雲層擋住,流露出些微光線。風吹過的時候,雲朵會緩慢飄動。
……四周沉寂一會,琬宜忽然聽見裡面傳來謝暨的罵聲。極力壓抑著怒火的,咬牙切齒,「蛟個屁的龍,你他娘的就是個鳥人!還打埋伏,付邱時你腦子裡有屎吧!」
琬宜神色一凜,趕緊走過去看。
原來世上真有如此卑鄙下流之人,本來空蕩蕩的巷子現在堵滿了不知道哪裡鑽出來的嘍囉兵,個子還沒她高,一個個手裡裝腔作勢還拿了把棍子。
有的上面還帶著黑炭,可能是燒火用的。
謝暨揪著面前人的手臂,稍使力就把付邱時給甩在了牆上,他站在那,鶴立雞群一樣。琬宜唇角緊繃,喊他,「你別衝動。」
對方雖然實力並不強勁,但人多勢眾,硬碰硬占不了上風。謝暨還有理智,把手鬆開,沉著氣往外走,嘍囉兵膽子小,不敢上前去攔,小步往後退開。
琬宜憋著一口氣,上前扯住謝暨袖子,帶著他往外頭跑,「咱們去找你哥。」
付邱時在後頭氣歪了鼻子,把棍子往牆上磕了磕,大吼一句,「看個屁啊!錢白拿啊,上啊!」
一個錢字,比拿鞭子趕都管用。嘍囉兵互相看一眼,又蜂擁過來,馬上到了主街上,眼看著逃不脫,琬宜回頭衝著小九門的方向大喊了一句,「謝安!」
有個嘍囉許是為了表現下自己,等下結錢的時候多要點銀子,閉著眼睛把棍子揮了過來。琬宜轉過身,只看到眼前乍然閃過一道光影,撲面而來一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