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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到底還是沒起來。

  睜開眼時,太陽已經露了頭,這屋子沒有窗簾,晨光透過窗紙灑在被面兒上,上面繡著的紅牡丹好像活了。琬宜懵懵懂懂坐起身,一時間不知道身在何處,手指去抓繡線,指尖剛碰到牡丹的花瓣,就聽見一陣猛烈的拍門聲。

  她身子一顫,忽然想起來,這是在姨母的家裡。姨母定是不會這樣粗暴敲門的,那外面的就是謝安了。

  琬宜還有些怕他,緩過神來急忙下炕穿鞋,一絲不敢耽擱。

  謝安靠在門邊,見屋裡沒動靜,撇撇嘴,敲得更大聲,「哎,起了沒啊?」

  琬宜邊繫著腰帶邊揚聲答應,「就好了。」

  他皺眉,不耐煩地催促,「快著些。」

  琬宜便就再連聲應著,「就好了,就好了。」

  她心裡也有些煩亂。琬宜想著,你若是這般著急,為什麼偏偏還非要在我門口等著,走了便就是了。可是她又不敢真的這麼和謝安說,就只能咽回去,失落著眉眼忙東忙西,還要分心應付外面那匹暴躁的狼。

  姑娘家梳頭淨臉,總是慢著些的,琬宜已經盡力地快,可謝安還是有些火。他按按額角,忽的抬腿把腳前的小石子踢得滾遠,轉了身又想去拍門,「喂,我說……」

  「來了來了。」琬宜實在是怕了他,頭髮匆匆挽了下便就拉了門。

  陽光熱烈地灑下,屋裡偏暗,琬宜一下子受不了,不由得眯了眯眼。等眼前的暈眩漸漸消失,她才恍然發覺謝安就在她眼前,很近的地方。背著手,臉色不好看,眼神有怪異。

  入鼻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微微有些濃重的,說不好怎麼形容,但卻有些好聞。

  「嗯……」琬宜緊張起來,手指攪在一起,仰著腦袋看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可謝安沉著臉不出聲,就只能由她打破尷尬,「我起來了。」

  這不廢話嗎。謝安扯扯嘴角,想要罵她兩句,但是到底沒罵出口。她拘謹地站著,像只小兔子,明顯的很怕責怪的樣子。身上衣裳有些松,似是一陣風就能吹得走。

  總是這幅嬌弱弱的模樣,謝安心中莫名煩躁,在心裡暗暗罵了句,女人真是麻煩。

  謝安別開眼,手伸出來,指間夾著柄簪子遞給她,語氣不善,「我娘讓我遞給你的,先湊合著用,趕明兒再去買新的。」

  很簡單的木簪,上面一些古樸的花紋。琬宜明白過來,他是因為這個才等了她這許久,怪不得急躁。她習慣了他的喜怒無常,也沒在意,雙手接過來,柔聲道謝。

  她態度溫和有禮,一點對他蠻橫的不悅都沒有。謝安本欲離開,可瞧她溫順的樣子,心中的惡意又蠢蠢欲動。

  他伸手揉揉脖頸,忽的開口,「以後別賴床那麼晚,雞鵝都起了,全家等你一人兒?自己心裡有點數,辦事前掂量掂量。」

  這幾句話夾槍帶棒,琬宜聽在耳中,覺得脊背一陣發涼,恨不得鑽進地縫兒。

  但謝安說的也不無道理,琬宜知是自己不妥善在先,也不辯駁。她侷促地撩起耳邊髮絲到耳後,輕聲道,「以後再不會了。」

  稍帶些委屈的聲音,強作鎮定。聽在耳中,竟有些勾人。

  謝安比她高太多,低頭的時候能看見她慢慢變紅的耳根。她規矩立著,長睫低垂,連呼吸都不能放的再輕。他手指捻了捻,頓然失去了欺負她的樂趣。

  唇動了動,到底沒再說出再過分的話。謝安淡淡「嗯」了聲,又深深看她一眼,轉身即走。

  那最後的眼神弄得琬宜渾身不自在,她摸了摸手臂,也趕緊轉身進屋,重新梳發。

  再出門時,謝安已不見蹤影。楊氏念叨著說他不聽話,把飯菜一樣樣端上來,摸摸琬宜的手,又笑了,「他不在也好,我還怕他欺負你,你連飯都吃不好。」

  回想起那時門口他黑眸里的凜冽,琬宜搓搓手臂,心裡也鬆快了不少。她彎著眼,細心給楊氏盛上碗雞蛋羹,「姨母喝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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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三日,琬宜幾乎沒見過謝安。

  他確實早出晚歸,回來時大多星辰漫天,楊氏早就習慣,也不等他,只把晚飯留出一份溫在鍋里,讓他自己去弄。而早飯,謝安大多時是不吃的。

  不需與他接觸,琬宜樂得輕鬆。那日早上他黑眸中鋒芒畢露,現在想起來,她還是覺得心驚。

  農戶的生活每天都在重複著,平淡枯燥。每日早早起來,做好飯,餵雞餵鵝,打掃屋子,安頓下來便就是太陽高懸的時間了。

  琬宜愛靜不愛動,謝家地方偏,連個左鄰右舍都沒有,倒是正巧對了她的心思。

  楊氏不種地,但也在後院開了片小園子,都是些瓜果蔬菜,打理起來也不費時間。琬宜跟著她走動,學著澆水除草,沒事了就縫縫補補,試著燒些菜。有些乏累,卻也高興。

  再見到謝安是在個陽光燦爛的早上。楊氏身子不太舒服,有些頭暈,早飯是琬宜做的。簡單的白粥小菜,切了臘肉,煎了盤蔥花雞蛋。她很努力去做,但賣相併不多好。

  楊氏並不在意,還誇她幾句,可懶洋洋晃進廚房的謝安絲毫不留情面。

  他腳勾著凳子到屁股底下,隨意坐下,拿著筷子往桌上戳了戳,抬眼時面上都是嫌棄,「粥稀得跟水似的,蛋糊了蔥花黑了,怎麼吃啊。」

  幾天未見,謝安一點沒變。依舊那副陰陽怪氣的樣子,白瞎了那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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