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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塊白布上,繡下最華麗的圖案,荀真的手怔怔地摸向這塊白布,感覺著它的光滑與色澤,輕輕地摩挲,如情人般的受撫,許悠的話又響在耳邊,“荀真,這雖然只是一塊不起眼的白布,但你賦予它們的色彩,會讓它們更為煊麗,但是若你的刺繡功夫不到家,你只會將這塊布的靈氣全部都遮掩起來,它們就只是一塊沒有用的廢品。若你是技藝高超的一代刺繡大師,那麼你手中的這一塊白布就將會重獲新生,綻放出無人能奪的光彩……”

  “無人能壓的光彩嗎?”荀真輕輕地呢喃著,記憶如流水從腦海里浮現,許悠無疑是領著她走往這一條路的恩師,在這一方面,她從來不會輕易認輸。

  莫華依飛快地繡了起來,而荀真仍在那兒摸著繡布發呆,一點動手的意思也沒有,彭尚工等與荀真親厚的人都捏了一把冷汗,她到底在磨蹭什麼,如果在一柱香之下都繡不完一朵牡丹花,那不用評都知道輸定了。

  溫妮急得想上前去拉一拉荀真,拜託,小姐,你就快點開始吧,別折磨她們的小心肝,好不?但卻被彭尚工一把拉住,“不要去吵她,你這個時候去吵她,讓她分神更不好。”

  “可……”溫妮道。

  “若信她就在一旁看,荀真不是傻瓜,她心中有數。”離得近的孫大通表侄女張尚宮道。

  原本她以為荀真只是在許悠的保護下才能這麼快就升為掌級宮女的,所以內心對她頗不以為然,後來她也從表叔那兒獲知她真的是太子的入幕之賓時,除了吃驚,心裡同樣還是不以為然,只是看不出她頗有幾分狐媚的本事,竟勾引得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太子百般疼愛,萬般疼寵。

  經過這次事件之後,她這才發現荀真不若她外表那般看來平凡,這個宮女不簡單,難怪太子那個眼高於頂的人會看上她,每每這麼一想,她都會笑出來,荀真是她選進宮來的,還是她慧眼識英才。

  宇文泓卻是絲毫也不擔心,即使那個什麼莫華依飛針走線的實在快,但他的小女人豈會輸給她?滿臉愜意地看著她的側臉,現在才發現認真的女人很漂亮,再一細看那塊白布,眼裡頓時有妒意,真希望她的小手是遊走在他的身上,思及此,他的身子一繃,微沉的眼睛裡有著慾火閃過,但很快就壓制下去。

  荀真與莫華依兩人形成鮮明的對比,一個仍在發呆一個馬不停蹄,紛紛交頭接耳討論起來,更有甚者私下裡就賭起來,看誰會贏。

  買了荀真的人會贏的人都暗暗捏緊拳頭:姑娘,你快動啊,還在那兒磨唧什麼?而買了莫華依的人則臉現微笑。

  什麼是光?什麼是影?

  荀真的腦海里在思索著這個答案,光和影是一對分不開的連體嬰,有光的地方就一定會有影,沒有完全的光,也沒有完全的影,他們相生相輔,各有自己的領域,但又會彼此相交,這樣一朵花兒才會在風中搖曳生姿。

  這一刻,荀真的手動了。

  第一百零三章 榮登司制

  荀真的神情嚴肅,手卻極靈巧的上下翻動,從上刺下,離線二三線起針,迅速地抽出少許線尾,壓住線尾起針……這一番動作極其的生動,而她的呼吸也似與繡品合而為一。

  “她這是?”溫妮遲疑地道,很快抬頭看向另一邊的莫華依,記得剛剛時莫華依也是這般起針動線。

  “看來她們都選擇了最繁複的一種繡品,也是,為了司制之位,就算是我也會拿出自己最高的技藝水平來。”彭尚工嘆道。

  張尚工聽著這二人的討論,雖然小宮女時期學過幾天刺繡,但是她不精於此道,所以沒看出什麼名堂來,看了眼周圍的人,除了尚工局少許之人明了這兩人準備繡什麼之外,其他的人的臉上都只是看熱鬧的門外漢而已,出於好奇,悄然靠近彭尚工,“彭尚工,這兩人所選的繡法有何特異?”

  彭尚工聽到有人相詢,原本不想做答的,但一看到是這張尚工,這段時日與她來往得多,兩人也算是有一番交情,遂欣然感嘆道:“她們兩人都共同選擇了刺繡皇冠上最為璀燦的一顆明珠。”看到張尚工仍是懵懂的表情,解釋道:“就是雙面繡,這個技藝不好學,我學會那年也過了二十五年華,但是這兩人加起來的歲數不過四十,居然也有如此的造詣,當真了得。”

  “莫華依的造詣再高,終究有一顆害人之心,這樣的人有何值得推崇?”溫妮冷哼了一聲。

  其他尚工局的人原本對莫華依有些推崇的,覺得她在這般年紀就能有如此技藝,實在很了不起,此時一看荀真也選擇了這種繁複的技藝來與莫華依相拼,紛紛砸舌,畢竟荀真比莫華依年輕,居然也掌握了這種極其難學的技藝,真是人不可貌相。

  張尚工的眼裡興趣更濃厚,看了眼莫華依的繡架上已經有了牡丹花的雛形,而荀真那兒卻仍是不慌不忙地繡著,荀真的專心致志,一絲不苟的樣子給了讓她都微微詫異,就現階段而言,看似莫華依領先,但荀真同樣不容小覷。

  在龍椅內端坐的宇文泰也感興趣起來,與自己的兒子道:“依皇兒看誰更有勝算?”

  “兒臣不好猜,其實這也好辦,父皇喜歡誰的繡品那誰不就有勝算了?”宇文泓笑道,這話也存在試探的意味。

  宇文泰瞪了眼宇文泓,“剛剛才說要賞罰分明,現在都忘了?朕開了金口讓她們憑真本事切磋,就不會心存偏頗。”看到兒子一副受教的樣子,摩挲了一下下巴的鬍子,“依朕看,那姓莫的宮女勝算大些,畢竟她都繡了過半,荀家那丫頭才動針,這丫頭要麼勝算在握,要麼就是才藝不如人,臨陣怯場。”

  “父皇,兒臣看不出她有怯場的樣子,憑現在的氣勢來看,還是荀真比較有勝算。”宇文泓無論如何都會說是自家小女人更厲害,正所謂手指拗進不拗出嘛。

  宇文泰狐疑地看了眼兒子,不過沒有詳加詢問,這不過是一場打發無聊的比試而已,誰贏誰輸不得為他這個皇帝辦事?“如果荀真贏了,朕就將這個暫交由你保管。”指了指另一邊太監端著的鳳印。

  宇文泓哭笑不得,他又不是後宮妃嬪,要那個印章有何用?但轉念一些,有這個倒也方便行事,不過仍小聲地道:“父皇,兒臣要那個有何用?只怕母后現在更想要它?”他的眼帘微垂。

  “哼?朕看她行事不穩重,剛當上皇后就將後宮弄得亂七八糟,朕還敢將這大權交到她手上?它原本也是屬於你母后的,雖然她有千般不是,萬對不對,但是她當朕的皇后幾十年來,後宮雖說不上風平浪靜,但卻也沒給朕拖過後腿,將諸人都照料妥當,柳妃終究差些,朕已不打算將此印交給她,不過表面上仍是她主理後宮事務,但大的人事調動需向你報備再行定奪。”宇文泰嘆氣道,算來算去還是兒子行事更為放心。

  “父皇,都是兒子的不是,沒有發現柳德妃有這個缺陷,只是想著……”宇文泓狀似愧疚地道。

  宇文泰卻是擺擺手,“此事休要再提,你的心也是好的,只是她不夠秤罷了,柳晉安如此精明的人怎麼會生了這麼個蠢笨的女兒?”

  這話宇文泓沒有答,不管怎麼說,柳德妃晉為皇后已經是既定事實,即使這個皇后註定當得窩囊,名義上身為兒臣的他倒不好過多地去批評這個名義上的母親,那可是與儒家推崇的孝道不符。

  周圍的竊竊私語聲並沒有傳到荀真的耳中,此時的她只將所有的注意力擺在自己的繡品上,反覆在腦海里思考著光與影的搭配,手指如飛般迅速。

  一柱香已經燃了泰半,莫華依下了最後一針,抬眼看了看那支香,迅速地掃了荀真一眼,嘴角一陣冷笑,現在才繡了一半,只怕趕不及時間了吧?看她還拖大,遲遲不動手不就是為了引人注目:一個字,裝,我讓你裝到底。到時候不能將繡品完成,不用評也是她贏。

  莫華依將線頭輕輕地剪斷收好,然後起身向皇帝福了一福,沒有出聲驚擾荀真,只是很有心機地將自己的繡品立起來,讓人看到那圓型擺設里的華麗牡丹。

  眾人的目光果然被莫華依吸引了過去,兩眼定定地看著那幅繡品,色澤鮮艷,搭配合理,這一朵牡丹極其的華麗,更令人驚奇的是兩面都一樣。

  “妙,真妙,這朵花深得蘇繡的底蘊,還是一幅雙面繡,實為不可多得的精品。”柳皇后趕緊喜道,這一幅繡品為她挽回了不少聲譽,好歹她提拔上來的人手藝如此出眾。

  “娘娘所言甚是啊,都是天下最優秀的繡娘,皇宮獨占了一大半,果不其然啊……”

  “老夫生平所見的繡品能與之相比的少之又少,這還是即興所做,這司制她當之無愧……”

  “……”

  讚嘆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莫華依的心裡笑開了花,但臉上卻是擺出一副謙虛的臉孔,朝柳皇后一福,“娘娘謬讚了。”

  “本宮的母后贊你,也是你應得的。”安幸公主挑眉看了眼高文軒,笑得極其高興,你那個心上人是輸定了,“父皇,您說是不是?”

  宇文泰看了眼莫華依的繡品,憑心而論不錯,只是未及當年許悠的水平,所以他的眼裡沒有驚艷,只是淡道:“不錯,小小年紀有這技藝,可見昔日許尚工對你們是精心栽培了一番。”

  莫華依得到再多的讚美,荀真也不會當成一回事,仍有不紊地繡著自己的作品,但是當宇文泰提到許悠的時候,她的眉毛不禁挑了挑,心神有幾分不寧,那腦海里成形的花朵眼看就要消散,突然似聽到許悠的一聲重喝,“穩住心神……”心神微微一動後,她又如老僧入定一般地專注手頭的事。

  荀真的反應如何瞞得過彭尚工等人,只見溫妮更是手握拳頭,怒瞪向莫華依,“太可惡了,居然用這招來擾亂真兒的心神,好讓她功虧一簣?”

  這話一出,所有舊派的人都怒目看向莫華依,這個女子的心腸太惡毒了,不就是提前繡好,有什麼了不起?

  對於另一邊的怒火,莫華依竟似看不到,仍在那兒享受著眾人的讚美,現在這個榮譽是她的,荀真休想與她搶。

  “小人。”溫妮又惱恨地罵了一句,跟她那個已經死掉的姨母一樣,都是一朝得志目中無人。

  買了荀真贏的人都緊張起來,一再地看那香,然後又看向她的動作,巴不得她能再快一點,香灰掉了下來,香火已經接近了根部,眼看沒有多少好燒的?包括莫華依在內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就等著看荀真能不能按時完成手中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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