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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泓的表情一愣,他對荀真好?突然苦笑了一下,“只怕惟有你會做如是想,她可不會這麼想。”在她的心裡,他只怕是全天底下最難捉摸的人,也是最不可理喻之人。

  穿過了一個轉角,荀真再回頭看去時,哪裡還有宇文泓的影子,跺了跺腳,這才小跑著離去,剛剛那個陪著她在星夜下踢小石子,牽著她的手漫步在花園裡的男子只怕是她自己做的夢,他那人又怎麼會陪她做這種事?還真以為自己是他的什麼人?

  自嘲地笑了笑,踩著夜色朝屋子而去,此時外面傳來了更夫“天乾物燥,小心火燭”的聲音,然後敲了三下,三更天了,她看了看閃爍的星子,然後收起心事往屋子而去。

  她輕敲了敲門,是魏綸親自來開門,看到荀真笑了笑。

  荀真小心地道:“成了?”

  “侄女的好意成全,姑父可不會忘了。”魏綸作揖道。

  荀真一跳,“別,魏大叔還是留著吧,只要記住往後待姑姑好,不許人欺負她就成了。”

  荀蘭一聽到她的聲音,鼓著腮幫子上前揪著荀真的耳朵道:“好啊,居然夥同外人來算計你姑姑,真兒,你的膽子可真大。”

  荀真的耳朵並沒有被揪痛,但卻做出一副很痛的樣子,“姑姑,鬆手,快點鬆手,我疼……”假意擠出幾滴淚珠子。

  荀蘭這才趕緊鬆手,給她揉了揉耳朵,急色道:“真兒,我又沒用勁,真的很痛嗎?都是姑姑不好,姑姑給你找藥油去……”匆匆欲尋那藥油。

  荀真一把拉住荀蘭,咧開嘴笑道:“姑姑真好騙,真兒是誑你的。”

  荀蘭在她的頭頂上敲了一記,板著臉唬道:“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竟然拿姑姑來開玩笑。”

  “好姑姑。”荀真抱著她的手腕拖她進去裡面坐,然後招呼魏綸道:“魏大叔別站著,我們來談談,你打算如何安置我姑姑?”

  魏綸瞄到荀蘭的臉色緋紅,心中搖盪了一下,但想到荀真還在,忙收回心神,跟在後面道:“我在郊外有一處別莊,打算跟徐媽媽打過招呼後,將阿蘭接到那兒住下,然後給她另辦良民的戶籍,只是要委屈阿蘭做小,不過會辦個納妾儀式……”

  “魏夫人那兒,魏大叔打算怎麼辦?”荀真道。

  魏綸俊朗的面容頓時冷了下來,“她,侄女不用擔心,我自會安頓好。”

  “有魏大叔一句話,我就更放心了,都三更天了,魏大叔不若先離去,留我們姑侄好好聊幾句。”荀真就怕他處理不好妻妾的關係,將來讓姑姑在魏家過得委屈,現在看他也明白了自己的話意,遂笑著逐客。

  魏綸深情地看了眼荀蘭,這才有幾分不舍地起身先離去。

  相聚的時光總是很快就過去,荀真回到許府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被下人帶到許悠的住所,一路上自然少不了打量一下許家的建築。

  許悠這處院子非常雅致,紅木雕花鏤空的椅子配上那典雅的機子,屋子裡的鏤空半圓拱門掛著飄逸的輕紗,讓人看來賞心悅目,反而是一臉憔悴的許悠破壞了這份美感。

  荀真沒有心思再打量屋子的布置,急忙奔前,“尚工大人,您怎麼了?難道是許老太爺他……”

  許悠綻出一抹笑地拉著她的手坐到炕桌旁,“雖然昨兒驚險萬分,萬幸還是跨過去了,我可能要在宮外再住一日,你的差事不能拖,先行回宮。那金線我看過了,品質是一等一的好,魏家還是藏私了。”

  荀真這才輕呼出一口氣,“這就好,屬下還怕聽到不好的消息,尚工大人放心,屬下自行拿著令牌回宮即可……”

  未待荀真把話說完,外面就有許家的丫鬟快速地衝進來,腳步很重,“悠小姐不好了,老太爺他快不行了……”

  “什麼?”許悠捧起茶碗正要喝,突然就聽到了這個噩耗,手裡的茶碗頓時摔到地上,忙一臉慌張地起身向許老太爺的院子奔去。

  “尚工大人……”荀真也忙跟上去,心裡一沉,看來許老太爺這回真的是回天乏術了,一路上也沒有人攔她,不管是主子還是奴僕都亂成了一鍋粥。

  荀真隨許悠進到那飄滿藥香的許老太爺的屋子,然後看到平日總是冷淡神色的許悠撲到已經病入膏盲的老太爺身上,“爹,爹……”

  而旁邊的孝子賢孫都開始放聲痛哭,倚在門框處看著的荀真卻是心底一寒,這哭聲有真有假,其中最假的當屬昨日一把推開她的二夫人及其女兒,只是乾嚎著,眼裡哪有淚水,二老爺還好一點,至少是涕淚橫飛的。

  許冠庭一臉沉痛地扶起許悠,“阿悠,不要太難過了……”

  “阿悠……”許老太爺突然喚道。

  許悠推開大哥的攙扶,上前去扶著父親的肩讓他靠在枕上,“爹,阿悠在。”

  許老太爺渾泫的眼睛裡突然變得清明許多,一雙布滿皺紋的手輕輕地撫在許悠的頭髮上,“阿悠,爹對不起你,害了你半生,還害得你……”

  這許老太爺眼裡的歉疚讓荀真的心裡一顫,該是多大的愧意才讓一個已經快要油盡燈枯的老人有這樣一個表情,想到自己已故的親人,她的眼淚也突然流了下來,掏出帕子剛要抹,這才發現本來要還給宇文泓的那方帕子始終不記得還,現在還在自己手中,竟看得怔痴了。

  “爹,您怎麼說這話,天下哪有父親向兒女道歉的?那都過去了,爹養好身子才是正理……”許悠眼裡含淚道。

  許老太爺輕咳了幾聲,許是迴光返照,臥床有好長一段日子的他竟然現在頗有精神,示意奴僕把其中一個錦盒拿過來,然後那雙皮包骨的老手接過,最後再交到許悠的手中,“阿悠,爹幫不了你脫離宮廷,不過你還有後半生要過,這是我們許家最好的良田,現在爹交給你,讓你後半生也能有所依“爹,我不要,我只要爹安好……”許悠拒絕著。

  “這是爹給你的,你拿著,冠庭,冠群,今天爹把話放在這兒,這是給你們妹妹的補償……”

  “爹放心,兒子會遵照爹的意思。”許冠庭拱手道。

  而那二老爺許冠群卻是突然跳起來道:“爹,您怎麼這麼做?我們許家最值錢的就是那幾畝良田,現在居然一股腦兒的都給了三妹,您可有考慮一下我們這為人子的心情?”

  跪著的二夫人也不滿地叫囂道:“公爹,別說兒媳說您,您這樣忒偏心了,這事不行,說什麼我們也要請族長來評理,哪有女兒分得家中財產的?她又沒有嫁,不對,她這一輩子也嫁不了人,要那麼多錢財幹什麼?您的別。子要讀書,孫女將來要出閣,哪個不比她需要錢?……”

  “住嘴,二弟妹,這裡哪輪到你說話。”許冠庭的夫人洗氏輕喝了一句。

  “哼,大嫂,你不敢說還不讓我說,這天下沒這道理。”二夫人揮著帕子插腰道。

  “夠了,爹還活著,都給我住嘴。”許冠庭一臉鐵青。

  “什麼叫夠了,現在她說得有錯嗎?”許冠群嗤笑一聲,“你是長子自然繼承大部分家業,更何況你還任著二品官,可我這嫡次子呢,就什麼也沒有?只分得一座宅子並幾個丫鬟就了事?天下沒這麼便宜的事,爹,您可不許這麼偏心,我也是您的兒子……”

  許老太爺氣得手直抖,本來就是出氣多入氣少的狀況,現在更是臉色鐵灰,他一生只得這麼三個兒女,現在女兒因他蹉跎了半生,給點補償也是應該的,沒想到二兒子居然如此混帳,“不孝……子……我一個子兒……也……”頓時一口氣上不來。

  “爹,爹……”許悠忙扶住許老太爺,一臉焦急地給他順氣,“都給我閉嘴,現在是爹重要還是財產重要?”回頭朝二哥夫婦喝了一句。

  許冠群這才罷手,“當然是爹重要,三妹,可你也不該回來拿家裡的財產。”

  許悠狠狠地瞪向這個兄長,若不是怕刺激到爹,她早就說出不要那良田的話來,免得這個兄長總為了那麼一點財產就吵鬧不休,自從她昨天回來後,二哥夫婦就刻意地防著她,不就怕爹偏心留東西給她嗎?

  子孫不肖啊,許老太爺臨終前的心裡那叫個苦啊,“阿悠……那是……給……”

  “爹,您放心,兒是長子,定會按您的遺囑去辦。”許冠庭承諾著。

  “大哥……”

  “二弟,你住住嘴行不行?”許冠庭知道這兄弟平日混帳得很,哪曾想會到這地步?

  “爹,您挺住,我去讓他來見您好不好?”許悠突然俯身在父親的耳朵旁,輕聲道。

  許老太爺那漸漸黯然無光的眼睛突然一亮,顫聲道:“真……的……”

  “唔,女兒這就去叫他來……”許悠知道父親不放心她,為了讓父親安然上路,她還有什麼不能做的?罷了,反正後果她已想好。

  就在她要起身之際,許老太爺枯瘦如柴的手卻是有力地一把抓住她的手,眼裡的光采又黯然下來,“不……要……去……阿悠……不要……讓他……為難……其實……”其實他已經派人來關心他了。

  “爹……”許悠哭喊。

  “爹,您快說是不是要收回把良田給三妹的決定?”許冠群催促道。

  許冠庭氣得上前一把捉住二弟的衣襟,“二弟,爹都快不行了,你就不行行好,讓他老人家安然上路?”

  “大伯現在是準備動粗了是不是?”二夫人看到丈夫的衣領被大伯抓住,氣得跳腳,忙想衝上去幫丈夫的忙。

  “二弟妹,你這是要幹什麼?是不是準備火上澆油?”洗氏急道。

  “我要做什麼大嫂會不知曉?”二夫人怒道。

  頓時場面亂了起來,先是二老爺推開兄長,首先動起手來,接著是二夫人向大夫人洗氏發難。

  許老太爺看到這一幕,腦血上涌,半撐起身子想要指著兒子兒媳罵,誰知那舉起來的手只有一下子就便了下去,而老爺子的身子也半歪著倒在床榻上。

  “爹一一”許悠忙大聲喊,然後拼命地掐父親的人中,可無論怎樣,老太爺就那樣了無生氣地倒在床上,“你們還有心思打,爹現在都昏迷不醒了,大哥,快叫大夫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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