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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皇后坐在一旁椅子裡把事情的經過大致與皇帝宇文泰訴說了一番,然後才笑道:“臣妾萬幸事情最後還是控制住了,這都是皇兒的功勞,不然臣妾指不定還不能這麼快平息此事。”把功勞戴在兒子的身上與用在自己身上是一樣的。

  “母后誇讚了,兒臣只是奉父皇之命辦事。”宇文泓謙遜地道。

  宇文泰對兒子的表現還是極其滿意的,“皇兒自然是好的,只是皇后也虛驚一場,回頭朕讓人給皇后送去寧神湯。”

  唐皇后大喜地起身謝賞,皇帝最近對她的態度和善了不少,想到很多年前得到的冷淡,現在已經是春風化雨了。

  “聽說此事的起因是一名叫荀真的宮女,不知是真是假?”宰相柳晉安沉穩地道,他倒想看看荀家的後人是什麼樣子?

  許悠出列道:“奴婢是尚工局的尚級宮女,此事不關荀掌制的事,她只是無辜受牽連而已。”

  “本相問的是荀真,不是許尚工。”柳相道。

  柳晉安那恣意的態度好像並不是在御前一般,宇文泓的眼裡掠過不滿,眼角朝父皇看去,父皇並未有不滿,這個柳相實在太囂張了。

  許悠皺緊眉頭,荀真暗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做聲,而是蓮步輕移地上前行禮,“奴婢是尚工局的掌制,參見陛下,吾皇鴻福齊天。奴婢也不知謠言從何而起?奴婢確實如尚工夫人所言是無妄之災。”

  宇文泰的目光停留在荀真的身上,落落大方的荀家人的特質既讓他欣賞也讓他不喜,“此事由頭到尾都圍繞著你一個人展開,你怎麼還能說自己受的是無妄之災?”

  “陛下,樹欲靜而風不止,難道樹木的搖動也要怪那飄蕩於天地間的風兒嗎?奴婢身為宮女,努力為陛下做事,不敢有怠慢,因此得罪了人也不是奴婢情願的,難道為陛下努力辦差也是錯嗎?”荀真不畏懼地抬頭直視天顏,然後又轉頭直視柳相的三角眼,“如若這樣,一直辛勞的宰相夫人就更是錯上加錯。”

  柳晉安的老臉有幾分掛不住,初次照面,荀家這女兒的嘴還是很鋒利,“小兒說話當心一點,老夫是皇上的臣子,你不過是區區一名宮女?又怎能與老夫相提並論?”說完,微昂著頭。

  正在一旁準備擬旨的高文軒放下筆,拱手道:“皇上,臣只聽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民,柳相此言差矣,同為天子之民,柳相與荀掌制又有何區別?”暗暗看了眼荀真,心裡慶幸她安然無恙。

  那恭敬的態度,和緩的語氣絲毫沒有一絲驕奢之氣,高文軒的話果然讓柳相微微皺眉,“文軒不愧是狀元之才,臣慶幸陛下又得一良臣。”心下暗惱。

  宇文泰大笑出聲,眼裡的愛才之意盡顯,“文軒所言即是,荀真,此事朕也不追究你的責任了,往後好自為之。”

  荀真正要說什麼的時候,柳相又笑著道:“皇上,臣認為此事尚有些疑問,臣得到消息,供應這次布料的陶家有人攜款出逃,魏家也在一夜之間調用全京城所有的葛布,而這葛布正是這次宮女冬裝所選的主要用料,不知兩者之間可有何關聯?”

  宇文泰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還有這等事?

  “柳相,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唐皇后對於這天子重臣的不滿早已盈於胸間。

  “娘娘,臣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就事論事。”柳相朝唐皇后微一躬身,“若兩者有關聯,荀真此舉必有人相幫,陛下,依臣所見內宮的安穩也堪慮。

  柳相不愧是堂堂天子之下第一重臣,這麼快就查到這地步?

  他提這話是何用意?看來準備把禍水引到他的身上,宇文泓暗暗提防。“父皇,柳相的懷疑沒有依據,魏家要那麼多葛布有何用?柳相何不去問魏家?難道只准皇宮使用,不准百姓用了?柳相此言還是頗寒人心。”

  荀真也趕緊跪下,一臉恐懼地看著柳晉安,然後裝做怯怯地看向皇帝,“皇上,奴婢哪有這麼大的勢力做下宰相夫人所言之事?宰相夫人真的是看高了奴婢,奴婢只不過是剛及笄的女子,若是宰相大人不放過奴婢這荀家後人就請直言,奴婢也不惜這條賤命,能苟活這麼多年已是陛下的恩德了。”

  “宰相夫人,荀真是荀家一案的罪人,這麼多年在宮裡為宮女都是兢覷業業,絲毫沒有怠慢,您說此話懷疑她的操守,讓她往後如何在宮裡立足?”許悠也跪下帶著怒氣道:“陛下,即使奴婢是不起眼的宮女,但宮女也是人,禁不起宰相大人的一再猜疑。”

  宇文泰的目光落在許悠的身上,與很多女子相比,她的長相不是很出色,但這麼多年他還是能清晰記得她的長相,現在她的樣子與記憶中某一次暗暗重合了,一時間竟不知置身何地?

  柳相的臉隱隱抽搐著,真是小瞧了荀家這個遺孤,目光落在宇文泰的身上,隱隱可見帝王不悅的神情,“皇上,此事是臣思慮欠周,只是剛好聽了這麼一個傳聞,心下有疑遂而相問。荀真,你父所犯之錯在其自身,落得那個下場也與人無尤,你也別再記恨了。”

  好一個記恨,荀真心裡咒罵著,這個人說的話好像很平和,實際是想把她繞進去,暗暗看到宇文泰皺了皺眉,對於她這樣的罪官之後很容易再度秋後算帳,忙又磕頭道:“奴婢從來沒有記恨過,柳相身為宰相,肚裡定能撐船?雷霆雨露莫非皇恩,就像高侍郎所言,奴婢身為陛下的臣民,從來不會有別的想法,還請柳相不要過於猜度。”

  柳晉安這回是隱隱動怒了,好一個宰相肚裡能撐船,這個小丫頭雖然沒直言,不過卻是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目光變得銳利起來,看到她微挺的脊樑,以他一大把的年紀再與一個小輩計較下去,那就有失風度,這麼一想,微笑掛在唇邊,“小丫頭多想了,老夫只不過是憂心宮內的安全。”

  宇文泰的意志從來不是那麼堅定,往往聽多了一面之辭就會如風吹樹一般搖過去,況且荀真所言還是他喜歡聽的,“荀真,你不用糙木皆兵,朕說過不追究你就不追究你,君無戲言。”

  “奴婢謝主隆恩。”荀真又磕了一個頭。

  許悠暗暗舒出一口氣,好在這丫頭機警,但是現在一細思,看來背後還是有暗著,不過這些私下再詢問荀真也不遲。

  “對了,那群粗使宮女應如何處置,還請陛下示下。”唐皇后笑道,本來她處置也行,不過既然驚動了天子,還是請示比較妥當。

  宇文泰皺了皺眉,這處置還是頗費腦筋,隨即看到荀真正準備起身,遂起了考驗之心,道:“荀真,此事是衝著你而來的,依你看,應如何處置為妥?”

  這話一出,所有人側目,宇文泓與柳相兩人都不經意皺眉,在場所有人都比荀真有份量,現在居然問一個黃毛丫頭如何處置犯錯的宮人?

  唐皇后的臉色更是不悅,許悠也是吃驚之餘揣測聖意,高文軒兩眼緊盯荀真,就怕她一言不對讓聖上動怒,心下做好挽救的準備。

  荀真也愕然了,這天子處事果然只憑喜好不問常理,斜眼看到宇文泓眼中有著一抹擔憂與焦急,心裡突然很慡,不過涉及小命,還是道:“陛下,奴婢人微言輕,恐所言不對惹惱陛下……”

  “朕問你,你直言就好,哪來那麼多廢話?”宇文泰不喜道。

  荀真不知天子是何用意?不過想了想後道:“陛下,其實她們只是頭腦簡單,被人一煽動才會做下蠢事,還請陛下開恩,嚴懲幾名主犯,其他人就寬寄她們,給她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當然每人還是要挨十下板子,這樣才會銘記在心。”說完,她低下頭。

  宇文泰忖了忖,“你這處置過寬,她們差點就要置你於死地?”

  “寬以待人,她們必念陛下的恩德,不會再生出異心。”荀真道:“她們只是被人蒙蔽而已。”

  宇文泰這時才點頭道:“文軒,依荀真之意擬旨,列出此乃荀真之意。

  荀真瞠大眼,她是故意這麼說的,就是想在皇帝的面前表達出她沒有怨恨之心,不讓皇帝的多疑心再起,但是皇帝會這麼好心讓她戴上這頂高帽?心下存疑,不過仍跪下謝恩。

  宇文泰揮手讓她們出去,看著案上的卷宗,又想到荀方的話語,這麼多年來對於當年之事他還是微微有些自省,是不是他多心了?罷了,不管怎樣他也在此補償給荀家的後人,即使時間倒流,他也會如此處置無疑,這一刻,他的心又堅定起來。

  貴綺宮。

  馮貴妃的轎輦停在宮門前有半晌功夫了,她仍端坐著沒有移動,心中越想越是忿然,然後才恨恨地甩開帘子扶著嬤嬤的手下轎,看了一眼自己所住的宮殿,若這是鳳儀宮那該多好?

  “娘娘,宮外傳來消息,說是馮二夫人的身子不適。”有心腹宮娥小跑上前稟報。

  馮貴妃的生母只能被人稱為二夫人,“你去把聖上賞給本宮的人參等補身之物包好,悄然托人帶出宮去給二夫人,記住,要交到二夫人的貼身侍婢的手中。”

  “是,娘娘放心。”

  馮貴妃這才點了點頭,沒進正殿,反而沿著迴廊走去,推開門進去,再拐了幾個彎進到那隱蔽的佛堂里,甩手讓侍女出去,親自推開佛像,看到裡面被她綁得結實的兒子,眼裡有著歉疚,上前去把那封口的布拉下,解開繩子。

  “淳兒,你別怪娘狠心,你怎麼就不明白娘的一片苦心?”

  宇文淳感覺到繩索鬆動了,一把推開母親,逕自掙脫,一臉急色道:“娘,你是不是把荀真給害了?娘,你為什麼就非要戀盞權利?”

  “淳兒,你懂什麼?偷聽到娘與人的對話,居然還想不顧娘的安危去給別人通風報信?淳兒,你是不是糊塗了?現在誰是你的娘?”馮貴妃也是一臉的憤怒。

  尤其是昨夜,聽聞到她與人的對話,兒子竟想撇下她去幫別人?若不是不小心弄出聲響,不設防讓她砸暈了,現在的局面指不定比現在更糟?

  宇文淳一副無法與她溝通的樣子,“娘,你這樣是害死無辜?你知不知道?就算你去害皇后,害太子,我也不會這麼氣忿,她有什麼得罪你?竟然夥同別人給她挖了這麼一個坑,娘,安份一點,不好嗎?你以為皇后與太子就是吃素的嗎?相鬥下去我們也不見得能得好?”

  “什麼她?是那個叫荀真的宮女嗎?”馮貴妃的完美面容也維持不下去,一臉獰猙地道,突然想到那個在大殿下冷靜的面容,這就是兒子掛念的人,不但長相普通,全身更見不到有什麼閃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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