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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接下來的幾日,韓琛都忙於政務,沈七一直沒見到他,著實又讓她送了口氣,只當那日韓琛是吃錯了藥,但自欺欺人可不是智者該有的。

  這幾日他人沒出現,可賞賜流水似地湧入華光宮。沈七身邊的侍女突然有四名升到了十二名,中宮皇后的待遇。如今沈七除了沒有掌管中宮之印外,一切用度儀仗都是皇后的規格,讓她越發坐立難安。可是韓琛一直不露面,沈七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存了個什麼心腸。

  過了八九日,那邊才傳出話來,請沈七去七寶水榭聽戲。

  七寶水榭是伸出蒼龍海的一處水上樓台,初春的時候湖面氤氳著霧氣,將個水榭襯托得仿佛天家庭院,是這皇城十景之一。

  可是沈七那有閒qíng逸致欣賞這些美景,她見偌大的水榭里除了韓琛之外,便是伺候的宮人並一班梨園弟子。

  “皇上,怎麼不見兩位貴妃娘娘,聽說她們也是極喜愛聽戲的。”沈七可不願與韓琛獨處。

  哪知韓琛仿佛沒聽見似的,只一味地盯著沈七看,直盯得她不好意思,羞紅滿面才罷休。

  “她們只是湊趣,極喜歡聽戲的是朕的光烈皇后”韓琛忽然開口。

  沈七本以為等不到韓琛的答案,卻沒想到等處了“光烈皇后”四字,原來他還是記得有這個人的。

  “說起來七公主與朕那光烈皇后卻極有緣。”

  不待沈七回他一句,他已經繼續往下說了,“她在家中也是行七,閨名單一個七字,家裡人都喚她七七,聽說七公主的閨名也作七七,卻不知是哪個字?”

  沈七被他勾起往事,心裡巨làng滔天,根本說不得話,她不懂韓琛這樣說究竟是何意思。

  沈七被韓琛逼得急了才用手指沾水,在桌上寫了個“戚”字。

  “哦,原來是於我心有戚戚焉的戚字。”

  說者也許無心,聽者卻紅了臉,仿佛那戚戚便在他的心頭,沈七在心底扇了自己一個耳光,怎麼如此沒有定力!

  “卻是淒悽慘慘戚戚的戚戚二字”沈七咬牙道。

  韓琛只是靜靜地笑了一下,極為包涵七七的無禮。沈七正要說幾句大煞風景的話,卻被那開始咿咿呀呀的戲台吸引去了注意力。

  這齣戲又是才子佳人,是沈七最愛的戲碼,說的是一對苦命鴛鴦,富家小姐戀上了窮秀才,被父親棒打鴛鴦後投河自盡。那秀才發憤圖qiáng最後居然點了狀元,著官服到河邊祭奠小姐,痴qíng感動河神,重新送回小姐,讓有qíng人終成眷屬。

  這齣戲那扮小姐的花旦唱起來還有些生疏,詞句間的神態qíng韻拿捏得還不到位,一眼就能看出是新排的戲。這戲前面,沈七看起來津津有味,可到那小姐被河神送出,重返人間的時候,沈七心裡便開始打鼓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做賊心虛,還是韓琛真的意有所指,沈七開始忐忑不安起來。

  沈七心虛地用餘光掃了一下韓琛,卻見他正大光明的盯著自己瞧,仿佛她臉上有花似的。先前沈七聽戲入迷還沒察覺,這會兒她便感到如坐針氈了。無奈沈七根本不懂收斂,反覆色迷迷的登徒子似的,沈七不得不回瞪他一眼,這樣的韓琛她簡直難以招架。

  “朕想起件事來,聽說南詔老王送公主入安陽,是打算與朕聯姻來著?”韓琛忽然春花綻花似的笑開,牽起沈七的小手。

  這可是事實,由不得沈七狡辯,她眼看著韓琛的行為越來越大膽,心裡可就慌了神,這同她的初衷可不一致,她本該是躲得遠遠的,再不陷入那泥塘的。

  “皇上憶起來了?”沈七使勁兒地抽回手,也笑開了顏,‘有件事早就該同皇上說的,上次妾身抱了畫捲去皇上的書房,本想請皇上從那畫卷上的人里為妾身挑一位好郎君,可卻因為不小心失手打壞了皇上的東西惹來盛怒,這事就給擱下了。“

  沈七舊事重提,便是好奇那小瓶子裡裝的是什麼,為何惹出韓琛那等失儀的動作,

  可是韓琛仿佛沒聽見似的,並不加以解釋。

  沈七便只好繼續道”皇上早說過要從這京城貴X里為妾身賜一門親事的,妾身前次去游湖時,遇上了狀元郎肖玉,對他一見傾心,還望皇上成全,能玉成此事。“

  韓琛的身子往後靠了靠,表qíng變得日每 日音 莫名,片刻後才有一絲笑容擠出”公主果然大膽,這種話也敢說。“

  沈七這時候哪裡顧得上女兒家的矜持,她只想著快刀斬亂麻,絕了一切後路,所以才敢大膽說自己對某人傾心。沈七起身離座跪於韓琛的腳邊,”請皇上成全。“接下來便是重重的三個響頭,額頭都磕出了一絲紫痕,可見心意極堅。

  韓琛面色冷峻,十指緊扣住扶手,因為用力而蒼白,良久才道”肖玉是我朝難得的人才,這門親事朕可以替你親自去說,可肖玉同不同意朕卻不能逼迫於他,畢竟這是一樁美事,朕可不想變成壞事

  沈七對這個卻是極有信心的,她同肖玉來往過幾次,明顯他也是樂意的,“皇上只管對他說就是了,定不會讓皇上為難的。”

  “哦,這麼說你們私下已有定義?”韓琛倒是個會抓重點的人

  這南詔公主同華朝重臣私相授受可不是件好事,重則是要死人的,沈七乾淨搖頭,待韓琛臉色稍微緩和一點兒,沈七干趕緊追問,“皇上何時同他說呀?妾身一直住在宮裡也諸多不便,遺人口舌。”她這會兒倒是想起這樁事了。

  “朕明日便同他說如何?”

  沈七想不到韓琛如此痛快,歡快地點了點頭,“多謝皇上成全,妾身定忘不了皇上的大恩大德,以後每日為皇上上香祈福。”

  “這倒不用,只要你每日能在心裡叨念朕三次朕便心滿意足了。”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又害人遐思,沈七隻能微紅著臉裝不懂。

  韓琛向來都是說到做到的人,說明日給沈七辦這件事,明日果然給她辦了,只是結果卻未能盡如人意。

  沈七狐疑地瞧著韓琛,問道“拒絕?”這顯然是不合理的

  韓琛沒開口,只是示意了一下李章,李公公便清了清嗓子開始講“狀元公說他已經心有所屬,謝謝公主的垂青。”

  沈七暗地裡咬牙,李章的話就等於是韓琛的話。假惺惺借他人之後撇清越發讓沈七覺得韓琛在裡面不知道做了什麼手腳,可越是這樣,沈七越要證明自己能贏過韓琛,一 定要讓他刮目相看,總不能讓他處處占上風。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沈七也是有這個耐心,所以並沒有直接魯莽地問出“你是不是做了手腳”這句話不過她一向是個pào仗性子,如今引而不發,反而讓人懷疑,於是沈七和韓琛便各懷鬼胎的安然無事。

  “其實這京城還有許多俊傑,公主可以慢慢地挑。”韓琛反過來安慰沈七。

  沈七心裡想著那肖玉,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是。”沈七乖巧地應下來。

  這接下來的幾日,韓琛雖然時常叫上沈七作陪,可都是規規矩矩沒有越雷池半步的,聯想到前次那樣的舉動,有時候讓沈七都不得不感嘆,這位皇帝是不是人格有些分裂?

  沈七有些食不知味地吃著面前的菜。這幾日韓琛對她雖然照顧有加,可一直是相敬如賓的,反而有了許多的距離,讓沈七徹頭徹尾地覺得自己真成了南詔的公主,其實無論韓琛對她壞對她好,都表示的與眾不同,而如今這樣疏而有禮的對待反而讓沈七更覺得憋悶。

  四月芳菲的季節,韓琛難得有興致領了後宮眾人和文武百官去芳林苑暫住。芳鄰苑在皇城西北角,是夏季帝王避暑的地方,景色秀麗宜人,春季時帝王有時也會去芳鄰苑小住,甚至春獵。

  這芳鄰苑依山傍水,亭台樓閣數不勝數,再加上曲徑通幽,彎彎繞繞的小道仿佛迷宮一般,初來之人定會被繞的找不著北。

  沈七也是費了幾天功夫才理出個頭緒來的,她住的是悅竹樓,周圍一片翠綠的竹林,裡面一汪溫泉,春日裡泡起來真是賽過活神仙。沈七泡在泉水裡,突然覺得這片景致仿佛蘭陵澄懷園的那片竹林,甚至溫泉里那塊巨石,都像極了澄懷園的。

  在那裡她第一次設計韓琛,從此註定了他們之間的糾葛,明知道結局是如此的悲戚,沈七還是忍不住回憶。

  “這兒景致可真美”,設沈七不無感慨地對身邊伺候的大宮女椿元道。這溫泉從外間引來,流經的小溪里種植了稀疏的白色睡蓮,給這翠綠的林子別舔了幾絲柔qíng,讓景致格外的靈動。

  “是啊。”椿元為沈七按著肩膀。這椿元是前不久李章帶來的人,沈七見她對宮裡的事物極熟悉,而且人也機靈手也巧,便開始偏賴於她。“聽說這悅竹林是三年前才建的,皇上親自描的圖,費了好大力氣從遠處的山上引了溫泉下來。”

  沈七忽然來了主意,這就叫神來之筆,韓琛這般費力修的悅竹樓也算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了,沈七拉過椿元在她耳邊低低的囑咐了幾句,嚇得椿元臉都白了。

  沈七暗道,這算什麼!當初的錢兒聽了沈七的主意後,可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沈七開始思念錢兒了,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裡。

  “公主,這怎麼使得,這女兒家的名節最重要。”

  沈七瞪了她一眼,“可為了名節而犧牲畢生的幸福可是得不償失的,這事關乎我的名節,又不是你的,你照著辦就是了,事成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沈七威逼加利誘,說了好半天,椿元才肯點頭。

  椿元去後,沈七開始準備起來,這種事她是第二次做,簡直有點兒駕輕就熟的感覺,可惜就差來個父兄捉jian了。

  沈七用薄荷漱了嘴,又讓人往水裡撒了花瓣,蒸汽一蒸,芳香四溢。這次沈七可比上次學乖了,況且又是經歷過那事的女子,比起以前的愣頭青可好多了。她選了一條白色薄緞裹住自己,僅露出香肩和玉腿。浸入水後,薄緞裹住曼妙的身子。反而把不該顯的地方給凸顯了出來,這便是穿一件比一件不穿來得好。

  沈七在水霧中隱約記起,以前的韓琛最耐不住的不就是她的衣衫不整嗎?

  沈七咬咬牙,可不能再想起他。沈七轉而想起肖玉,這個男人同樣是拒絕了自己,同樣是心有所屬,同樣是俊美而溫潤,只是少了韓琛的貴氣和霸氣,可是沈七覺得,也許這樣的肖玉更好些。

  如今舊事重演,沈七隻是想證明,如果那個人不是韓琛,也許她沈七未必就會輸,這一次她一定會贏,一定要贏。

  沈七聽見後面隱約傳來的腳步聲,趕緊收了心神,準備好好地演一齣戲,也不知道肖墳是會尖叫拔腿就跑,還是看迷了眼睛,沈七開始有閒qíng猜測起來。不過算者人恆算之,尖叫的倒不是肖玉。

  沈七看見來人時,一手捂住胸口,高聲尖叫起來,“怎麼是你?!”

  “不是公主命人請朕來的嗎?”韓琛站在水邊,笑得有些無賴,“不過朕真沒想到公主是請朕來欣賞這幅美人出浴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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