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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身邊哪一個是雲氏的人?你忘了你如今姓唐?是日子過得太舒服?還是仗著朕寵你?」

  聽聞此言,淡心心裡一驚,立刻搖頭否認:「不,不,我不是聽雲氏說的。我是……聽宮裡的人說的。」

  「哪個奴才敢嚼舌頭?」天授帝厲聲追問。

  帝王的聲音隱帶怒意,嚇得一眾奴才慌忙跪地請罪。天授帝抬手一指門口:「給朕滾出去!」

  宮婢太監們連大氣都不敢喘,連連請罪告退。屋內只剩下天授帝與淡心,兩人俱是沉默起來。

  淡心自然不會告訴天授帝,是竹影給她傳遞的消息。她原本想在出岫面聖之前,先代為說說情……只可惜是她太過心急,沒想到犯了帝王的忌諱。

  天授帝見淡心一直不肯開口,知道她又動了小心思,遂冷笑一聲:「既然靈犀宮有雲氏的人在亂嚼舌根,那就全都處置了,換一批啞巴來伺候!」

  「聖上!」淡心聞言大駭,險些從座椅上跌下去。她驚恐地睜大雙眸,難以置信天授帝會如此動怒,說出這麼血腥的話來。

  「您是要血洗靈犀宮嗎?」淡心眼眶再次泛熱,心中如同藏著一股寒潮,衝動洶湧,但冰冷刺骨、涼透心扉。

  她緩緩以雙臂支撐著起身,不顧三個月的身孕,執意下跪,淚意盈盈:「既然您要罰,就先罰臣妾罷。」

  「你胡鬧什麼!起來!」天授帝氣得雙目猩紅,額上青筋逐漸顯露,但還是極力克制:「朕念你有孕在身,情緒波動,不與你計較。」

  淡心跪在地上垂淚不止:「您要血洗靈犀宮,臣妾身為一宮主位,管教下人無方,唯有先行謝罪。」

  「好!好!連你也反了!出岫夫人真是教導有方!」天授帝魅顏陰沉,一腳踢開飯桌便朝門外走去。他走得極慢,也很違心,擔心淡心的同時,更在等著她率先服軟認錯。

  而淡心一直跪著,垂著淚,口中呢喃又倔強地說道:「您還是放不下鸞夙……原來我真的只是替身……」

  「你說什麼?」天授帝勃然變色,轉身狠厲叱問:「你敢再說一遍?!」

  淡心抬袖抹了抹眼淚,又以雙手護在小腹之上,抽噎著道:「子涵失蹤之後,您晚上成宿地睡不著覺,臣妾還能不明白嗎?您在意子涵的孩子,不就是因為鸞夙?」

  淡心跪在地上,一雙楚楚可憐的淚眸看著天授帝,毫無懼色,只有傷心:「先是處置皇后娘娘,再接著是小侯爺、雲氏……您大發雷霆,不過是憎恨他們破了您的幻想而已。」

  淡心抿唇而笑,如此嘲諷,如此斷腸:「我原本以為,我雖不能與鸞夙相比,但在您心裡也低不了多少。如今才曉得,還是我自不量力了。」

  言罷,她緩緩叩首,心灰意冷地道:「聖上不必血洗靈犀宮了,臣妾願自請效仿皇后娘娘,禁足待產。」

  禁足待產就意味著,不再見天授帝,不再承寵,更不能踏出靈犀宮一步。

  「禁足待產……」天授帝盯著淡心看了半晌,心裡涼成一片。他雙手猛然緊握成拳,就在淡心以為他要發怒時,才聽到他狠狠撂下了三個字:「好!准了!」

  繼而摔門離去。

  前腳踏出靈犀宮,宋宇已迎了上來,察言觀色立刻下跪:「聖上息怒,淡妃娘娘孕中多思,言語衝撞,望您……」

  「你在為淡心說話?」天授帝不等宋宇說完,已是陰鷙反問。

  「微臣不敢。」宋宇遲疑一瞬,改口道:「出岫夫人已在宮門外等了半個時辰。」

  「難怪……」天授帝鳳眼微眯,眼中殺意一閃而過。

  「聖上……」宋宇心頭一顫:「您見是不見?」

  天授帝沉吟片刻,道:「她怎麼說?」

  「出岫夫人說……她是以晗初的身份脫簪戴罪,來為沈予求情。」宋宇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天授帝,再道:「她還說……」

  「說什麼?」

  「出岫夫人說……倘若您聖意已決,她懇請與沈予同日行刑。」說到最後四個字時,宋宇竟有些不忍開口。

  「同日行刑。」天授帝朗聲大笑,鳳眸之中殺意盡現:「好一個情深意重的晗初!朕成全了她!」

  「聖上三思!」宋宇沒想到帝王真的這麼衝動,忙道:「出岫夫人畢竟是雲氏的……」

  「她都說了她是晗初,又與雲氏何干?」天授帝一字一頓,狠厲說道:「她最大的錯,是利用淡心與朕對抗。只此一點,她就該死!」

  ☆、第311章:未妨沉淪是清狂(一)

  京畿大牢牢門深重,獨立於皇城一隅。自從南北分裂近百年來,此處已然成為南熙皇權的另一個象徵。多少達官貴人進進出出,在此魂斷命喪。

  當走進這座大牢時,出岫不自覺地想起了房州大牢——那曾關押過明氏兄妹的地方,以刑罰殘酷駭人所著稱的一座監牢。

  可笑的是,房州大牢為慕王所建,而今這座京畿大牢,亦是他登基之後的執掌之處。

  出岫進過房州大牢,她曾在聶沛瀟的陪同下去探監明氏兄妹。幽深、陰冷、潮濕、血腥,步入其中便有一種毛骨悚然之感,直至如今她還對那種感覺記憶猶新。

  原本以為,這一次來到京畿大牢,同樣的感覺會再次出現。然而沒有。

  同樣是森冷甬道,同樣是晦暗潮濕,同樣是不見天日,同樣是陰魂密布……但這一次,出岫的心情很無畏,且略顯平靜,甚至還帶了一絲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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