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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生聽見荷花喊他,急得一下子把拴著的窗子拉開了,扒著窗框就要往裡爬。

  穩婆在屋裡罵了一聲:“大夜裡敞著窗戶!要你媳婦兒的命呢!”

  杏花忙爬上炕,一把把長生推了下去,把窗戶關死了。長生摔了個大屁堆兒,也不顧得疼,緊著又爬起來敲著窗戶叫荷花的名字。

  屋裡荷花也在大聲喊著長生,四奶奶聽了心疼,想把長生叫進來在邊兒上陪著,穩婆卻是攔了,又怕荷花喊得脫了力,只讓杏花拿塊手巾給她咬著。

  只荷花又哪裡咬得住,反而更大聲地喊了起來。於是,李家一家人跟著田有德進了霍家大門的時候,便見了這幅場面:

  屋裡不斷地傳出荷花的哀號哭罵:“長生……你這隻管自己舒服的王八蛋……我生孩子你就不管我啦……臭混蛋……我要疼死啦……我再也不給你生孩子啦!王八蛋!你往後自己生去吧……你不管我啦……啊……我要殺了你啊!長生……長生!”

  而長生則在院子裡急得要上房似的,一會兒拍門一會兒扒窗,只差在地上挖洞鑽進去,只似真做了天大的錯事一般沒頭沒腦地賠不是:“對不起,對不起……荷花……對不起……”

  第四十六章...

  荷花早產生了一個男孩兒,所幸母子平安,全家上下歡喜萬分。經過這一宿的鬧騰,杏花的事暫且被一家人放到了一邊,等孩子生下來,借著這個喜氣勁兒,杏花和田有德往荷花爹面前一跪,四奶奶作為長輩又從旁勸了幾句,這疙瘩順理成章的就解開了。

  事後荷花再想起來,其實這事兒看得最清楚的還是四奶奶,她許是早看出了她爹的心思不過是在找個台階下,所以才把杏花夫妻倆請來了自家,再順水推舟的一勸,想來即便沒有她生孩子這事兒,大抵也不會鬧到哪兒去。

  荷花最擔心的是王家人找上門來鬧事,可杏花回來半個多月了,也沒見王家人的影子。後來從胖兒嫁在王家莊的表姑那兒得知,王福根一家初聞杏花回了娘家確是想來上門來鬧,結果被王二爺攔了,只說人家杏花爹當日是留了兩根手指頭在這兒平的事兒,你們這會兒再舊事重提過去鬧,人家問起這事兒來,你們家誰來剁手指還回去?王家人立時慫了,又見王二爺擺明了不管,也只得咽下這口氣,再不提了。

  不提是不提,可到底不能咽下這口氣。自杏花私奔之後,王福根他娘雖嚷嚷著要再給王福根說上一個更好的媳婦兒,可外人只看連杏花這麼溫順的都跟他家過不下去了,又有哪戶好人家願把姑娘嫁過去。這事兒一直耽誤了一年,如今杏花領著“野男人”光明正大的回來了,王家人只覺落了臉面,沒出幾日便緊著給王福根說了一門親事,卻是一個帶了孩子的寡婦。雖說是帶了孩子的寡婦,可若是個安分老實的,倒也是王家人的造化,偏生這寡婦是個潑辣性子,再嫁了王福根這種欺軟怕硬沒甚主意的男人,便愈發蠻橫了。那王福根的大嫂本就不是個省油的燈,原一味欺負杏花軟弱,如今來了個旗鼓相當的,妯娌倆日日為小事拌嘴,隔著牆頭對罵,甚或動手。王福根他娘見家無寧日,加之處處受氣,落了一身的病,沒過兩年便咽了氣,自此王氏兄弟便徹底斷絕了關係,雖是隔牆而居,卻是老死不相往來。自然,這都是後話了。

  閒話少敘,如今且說荷花生了兒子,頭一件大事便是給孩子取名字。荷花讓四奶奶拿主意,四奶奶得了重孫子,一心要想個絕佳的好名字,一時間也是拿不定主意。周夫子費盡心思琢磨了十幾個拿來給四奶奶挑。荷花坐一邊兒聽著:皓軒、博宇、晟睿……每一個都文鄒鄒的似是寓意深遠,只好聽是好聽,她卻是一個也聽不懂。她歪頭去扯長生,問他中意哪個,長生卻連聽都沒聽,只抱著兒子坐在角落裡,不錯眼珠兒地盯著他睡覺。

  荷花爹奚落周夫子,說一個鄉下小子,要那麼花哨的名字做什麼,只叫個結實點兒的名字最好,鐵牛啊,大壯啊,要麼就取個喜慶吉利的,比如添丁,來財之類的。周夫子聽了扯了扯嘴角,卻也不好駁什麼話,只殷切地望著四奶奶。

  四奶奶想了想,最後還是從周夫子擬的名字中挑了一個,取名霍天佑。周夫子很滿足地笑了,荷花爹卻很不福氣,只也不好多說什麼,不過私下裡跟荷花娘發發牢騷罷了。

  長生當爹了,他像天下所有初為人父的男人一樣歡欣雀躍。但是對於有著固定生活習慣的他來說,很多東西他並不能很快適應過來。比如晚上被嬰兒的哭鬧聲驚醒,他會瞪大了眼睛異常的無措;天亮雞叫了好幾遍,可小娃子依舊躺在炕上蓋著被子呼呼大睡,他也會莫名的煩躁不安。

  不過,他儘管適應得慢些,但荷花卻欣慰地看到他在努力地適應,努力地改變自己的習慣,努力地做一個好父親。待漸漸適應有了娃子的生活,長生開始殷切地希望更多的機會照顧孩子。晚上被孩子的哭鬧聲吵醒,他不會再瞪著眼睛愣在一邊兒,而是小心翼翼地湊過去,躍躍欲試地想要學著荷花的樣子把兒子抱進懷裡。

  荷花心疼他白天還要下地幹活兒,讓他不用理,只管自己睡覺去便是。長生搖搖頭,湊在她旁邊兒看著她給兒子餵奶。長生自幼喪母,是靠他爺爺餵湯水長大的,對於餵奶這件事他一直存著疑惑,每每看小娃子叼著荷花的□呱嗒呱嗒吃得香甜,心裡就會暗自驚奇:為什麼我嘬的時候沒有?

  荷花自然不知他這些心思,只看他瞪著眼認真地在自己身邊守著,便覺滿足得很。又看他眼巴巴的模樣怪可憐的,給孩子餵完奶之後便讓他抱著哄一會兒,自己則歪在一旁看著。有好幾次荷花不知不覺的眯著了,等睡了一小覺醒來,發現長生抱著早已熟睡孩子還在那兒直直地坐著呢。

  荷花無奈道:“他都睡著了,你放下他就得了。”

  長生很緊張地道:“我怕吵醒了他……”

  荷花只怕一直這樣累著他,便不再讓他夜裡跟著哄孩子。長生卻是不依,反而望著睡在荷花另一邊的兒子提出了新的要求:“讓我挨著他睡行嗎?”

  荷花道:“不行,你那麼沉的身子,萬一不小心翻身壓著他怎麼辦。”

  長生信誓旦旦地保證:“我不翻身,我就這麼躺著,讓我睡中間好嗎?”

  荷花自是不依,長生也只得作罷,受了委屈似的躺回自己的被窩兒里。

  白天起了雞鳴,長生不會再立時從被窩兒里爬起來疊被子,反而會磨磨蹭蹭地不起來,只等荷花起床下地之後,自己趕緊著挪過去,趁機和兒子挨著躺一會兒。時候長了,長生反倒生了睡懶覺的毛病,每日早晨荷花起來收拾一圈兒了,待進了屋來,見長生依舊在被窩兒里滿足地挨著兒子睡大覺。

  一個月後,霍家擺了滿月酒,其實也算不得什麼酒席,依舊是像荷花與長生成親時一樣,叫了周夫子和兩戶鄰居,婆家娘家坐在一起吃個飯。杏花和桃花也帶了男人回來,這一年多家裡大大小小的事兒,如今全都有了著落,也是借這機會團圓團圓。

  長生見人多,怕嚇著兒子似的,只管自己抱著不撒手,連去茅廁都要荷花抱著兒子在門口等他。荷花說了半天,他才勉強同意給荷花娘抱了一會兒,卻是不放心地跟在旁邊兒著急:“別摔了……別摔了……”荷花娘無奈,只笑說連你媳婦兒都是我抱大的呢。

  待吃了午飯,鄰居和周夫子便告辭離開,長輩們也都散了,只小輩們坐在屋裡閒話家常。長生依舊坐在炕角霸著兒子不撒手,小寶趴在炕沿兒上拖著腮幫子好奇地看著,忍不住對長生道:“讓我抱抱好嗎?”

  長生記得他上次摔人家雪人腦袋的事,生怕他把自己兒子也摔成兩半兒,哪敢讓他抱,緊著搖頭道:“不行,他很重,你抱不動。”

  小寶往前蹭了蹭,不甘心地求道:“那我摸摸他行嗎?”

  這一回長生很大方地應道:“好,給你摸摸……”但仍是不能放心地叮囑,“但是不許摸頭,奶奶說小娃子頭軟還沒長好呢,你會給摸出一個大坑的。”

  小寶很聽話地道:“嗯,我不摸頭。”

  長生又煞有介事地道:“也不許摸雞雞,只有他媳婦兒才可以摸。”

  “嗯,不摸雞雞,我摸他的手和腳。”小寶很認真地回答。屋裡其他人卻憋不住笑了,心照不宣地望向荷花。荷花鬧了個大紅臉,只努力裝作無事的模樣,在心裡狠狠地掐了長生一把。

  長生卻是沒意識到其他人的反應似的,想了想,又很大聲地補了一句:“也只有他媳婦兒可以吃。”

  “哦。”小寶天真地應了一聲。這一回卻沒人笑了,眾人怔了怔,隨即便是一陣極尷尬的沉默,臉紅的臉紅,瞪眼的瞪眼,低頭的低頭,望天兒的望天兒。荷花在炕上如坐針氈,臊得都要哭了,只恨不得找個地fèng鑽進去再也不要見人了。

  午後,荷花送走了眾人,桃花故意落在了後頭拉著荷花說話,曖昧地道:“姐,看不出來你還有這個本事,怪不得把我姐夫哄得服服帖帖的。”

  荷花臊得沒處躲沒處藏,只漲紅著臉捶了桃花一拳,道:“瞎說什麼,你聽他胡說……”

  桃花噗嗤笑了,道:“這有什麼,你和我姐夫正經的兩口子,躺在被窩兒里干點兒什麼都是天經地義。”

  荷花臊道:“你還來勁了是不是,趕緊走趕緊走……”

  桃花道:“你別趕我啊,我還有事兒沒說呢。”

  荷花道:“你能有什么正經事,快說。”

  桃花嘻嘻笑道:“正經得很,你只把你那點兒本事給妹妹傳授傳授唄。”

  “呸!”荷花愈發紅了臉,啐道,“我就知你沒個正經!”

  桃花笑道:“這可是最最正經的,外面野花野糙多,當媳婦兒的在那事兒上要沒有點兒手段,難保男人不被狐媚子勾搭了。咱們親姐妹有什麼害臊不能說的,你只偷偷的給我說說,我又不給你張揚去。”

  荷花被她說得愈發臉臊,只道:“春來對你言聽計從半點兒花花腸子沒有,你還想怎樣,我沒什麼這本事那本事的,你再說我可惱了,快走快走!”

  荷花好說歹說總算把桃花打發走了,只前腳桃花才走,後腳杏花又來了,說是適才走得急落了東西。可進了屋也不忙找,只磨蹭了一會兒,開口道:“姐……有德他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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