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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寒地凍的,李太太為了自己小姑,也跑了這麼幾趟,就不曉得李氏是承她這份情呢還是抱怨失了身份?初雪扶著丫鬟們的手走到平日會客的廳里,廳外下人們垂手伺候,廳里鴨雀無聲,瞧見初雪來,婆子忙通報一聲:“大太太來了。”接著就掀起帘子請初雪進去。

  廳里放了好幾個火盆,倒沒外頭那麼冷,李太太坐在客位上,旁邊楊氏相陪,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兩人面色都不大對頭,楊氏微微皺眉,李太太一張臉上又是慚愧又是不悅。

  慚愧是正常,不悅也是正常,只是這兩種神色都出現在這就有些奇怪了,初雪走上前對李太太道:“舅太太,我月份大了,不好行禮,對不住了。”瞧見初雪進來,李太太站起身,還沒說話那淚刷地一下就流滿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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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太太這一流淚倒讓楊氏初雪都嚇了一跳,初雪大著肚子不好攙扶,楊氏已起身扶了李太太坐下:“舅太太你這是做什麼,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本是各人的緣法,緣法沒了,我們旁人也只能嘆一聲,什麼都不能說,況且萬李兩家,結親那麼多年,也是和和氣氣的,縱然有個萬一,那三個孩子也是李家的外甥,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舅太太你也無需這樣傷心。”

  楊氏這樣說,李太太的淚流的更利害了,雖被楊氏扶了坐下,握住帕子卻哭個不住,初雪伸手倒了杯茶送到她面前:“舅太太,你今日來此要說什麼我們心裡也有些數,只是這事婆婆已經發了話,由得三叔叔和三太太自己去處置,婆婆一個做上輩的人都不肯多說一個字,我們這些做嫂子的又怎能多說什麼?”

  李太太心裡也明白,此次李氏鬧的太過,為風水寶地倒也罷了,這為風水寶地吵架的人家也不是一家兩家,可是這為風水寶地也就罷了,偏偏又勾起舊帳,罵的那些話。可是畢竟李氏是她小姑子,為了李家也不能讓這門親斷了。

  明知道上門來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可也要上門來,還要開口求人,求了未必還能得到別人的讚揚。一無所獲回家去,又要聽丈夫和婆婆的抱怨,李太太這一哭,與其說是為了李氏,倒不如說是為了自己。

  楊氏初雪二人勸不住她,索性也不再勸,只等李太太哭完再說,李太太哭了半響,覺得心裡鬆快些才沙啞著嗓子開口:“我也曉得,小姑她嬌寵過了,說了些不該說的話,那些話若換在旁人家裡,只怕十個都休了,可是畢竟他們是結髮夫妻,二太太你方才也說過了,還有三個孩子,都是要說親的時候了,這時候出這事,他們親事自己也會有妨礙。況且這親要真斷了,不光是李家面上無光,就是萬家也會被人指點。這樣兩敗俱傷的事情,大太太你們想來也不願瞧見。”

  說的都對,初雪不由嘆氣:“舅太太,你是做嫂子的,這種事累你出面,也是三太太有福氣。”這話說的著實宛轉,李太太也嘆了:“是啊,我也曉得小姑平日為人,難免有些不惜福,可當日的事,總是在她心裡有了一根刺,再者她也給親家老爺戴過孝,就沖了這點,也難言一個……”

  休字就要出口的時候李太太又停住了,忤逆不孝可不在這這個範圍,若李氏在分家後沒有搬出這宅子,還能強爭一爭,可是她已經自己買了宅子搬出去,不依婆婆而居,放到哪裡,也不敢說她是個孝順媳婦。小姑竟是把自己的路給活生生堵死了,李太太覺得口中又有了苦澀味道,眼淚又要下來。

  初雪端碗茶給她,溫和地道:“舅太太,雖說我沒見過你幾回,可也知道你是知禮明事的,這事你一個做嫂子的都肯為她四處奔走,足見你的心,可我還是那句話,這事我們做不了主,也發不了話,婆婆那裡我們也不敢再多說一句。”

  說來說去還是這句,李太太心裡漸漸漫上絕望,身子在椅子上搖了搖,楊氏忙扶了她一把:“舅太太,這事說來說去還是得去尋三叔叔,媳婦是他的,子女也是他的,平日三叔叔對舅太太也是禮貌有加,你讓舅老爺慢慢去勸勸,說不定三叔叔能改了主意,我們總是做嫂子的,哪能隨便插手這樣的事?”

  四姑老爺?李太太面上露出苦笑,命人送了李氏回家,他就匆匆出城,說要和兄長們去看地立契,趕著過年前把萬老太爺葬下去,擺明了就是要唱空城計,等葬了萬老太爺又是過年時候,到那時萬家這邊再不派人去接,那就坐實了休李氏的名聲,只要補張休書,就什麼都齊了。

  初雪見楊氏勸著李太太,忙道:“都已過了午時,舅太太就在此地用飯吧。”說著初雪就叫來人,青兒走了進來,初雪讓她去廚房傳午飯過來。說完話見李太太不哭不笑,面上竟是一片木然,初雪和楊氏兩人看了一眼,微微搖一搖頭。

  廚房的午飯早備好了,只是這邊一直沒人傳午飯,聽了這邊下令,不一刻就菜餚齊備,擺了上來。初雪妯娌請李太太坐了上面,一個打碗湯,一個端碗飯放在她手邊,李太太怎麼吃的下去,拿著筷子那淚又要下來了:“來之前我還想,要是你們家把我趕出去,或者罵一頓也好,這樣你們的氣出了,事情還有圓轉,可是現在你們對我這樣禮貌,明擺著就是事成定局,再無圓轉,到時我回去,竟不知道怎麼和婆婆說。”

  說來初雪是真的餓了,手裡端著碗湯在喝,聽了這話差點沒嗆到,楊氏反倒搖頭:“舅太太,你說這話就沒意思了,你覺得我們把你趕出去,或者罵一頓是出了氣,那不把我們當什麼人了?況且做錯的是三嬸嬸,又不是舅太太你,遷怒無辜之人來出氣,不過是小孩子家不懂事才做的。”

  初雪也把碗放下:“二嬸嬸說的是,要罵要打,我們也只會去找正主,哪會來遷怒無辜之人,我說一句舅太太你別往心裡去,若是罵幾句舅老爺,也還算是有幾分道理,畢竟他是三嬸嬸的親哥哥,可罵舅太太你那算怎麼一回事?你是三嬸嬸的嫂子,不過是三嬸嬸沒出閣前那幾年的情分罷了,你還肯來為她求情,我們若再加以冷言冷語嘲諷幾句,罵上幾句,那成什麼樣的人?”

  這話說的李太太慚愧默然,旁人越是這樣,越發顯得李氏刁蠻無禮。想起李氏被送回去下轎時候的情形,除了會說萬家對不起她之外,再沒有旁的話了,可是萬家究竟哪裡對不起她了?眼前兩位嫂子也是寬厚的,偏偏她要說這兩位嫂子是笑裡藏刀,就愛瞧自己的笑話。

  可是就算她們愛瞧笑話,也要李氏自己做錯事啊,李太太覺得胸中煩悶無比,喝了一口湯就把碗放下:“我飽了,兩位太太慢用。”客人不吃,主人也不好再吃,初雪楊氏雙雙放下筷子,喚人進來把飯菜收走,又陪著李太太坐一會兒。

  李太太此時一個字也不說,坐在那只是長吁短嘆,自鳴鐘噹噹打了兩下時候李太太這才開口:“既然沒什麼用,我也就回去了,只是這件事情,當真無法圓轉了嗎?”初雪楊氏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樣的話她們怎麼敢答。

  李太太眼中神色越發黯然,就曉得這話問錯了,她長嘆一聲站起身,舉凡女子議論被休,這家裡總有幾個為她說話的,可是自己小姑?從進門到現在,萬家對自己都禮貌周全,可沒一句話說到點子上,她平日究竟做了什麼,竟讓這從上到下的人都對她沒什麼好感,全都冷眼旁觀?

  回頭,李太太瞧著送自己出門的楊氏,話里已經帶了懇求:“二太太,你和小姑做妯娌時候長了,總有幾分情意吧?”初雪不由瞧楊氏一眼,進萬家也有那麼幾年了,當日李氏對楊氏的擠兌人人都瞧在眼裡,這些事李太太不曉得這家裡人怎麼會不曉得呢?

  楊氏終究是教養好,沒有直接回答李太太的話,眼又望向初雪那邊,李氏瞧不上初雪的出身這是人人都曉得的,李太太自然也有所聽聞,見她們妯娌倆這樣,心越發沉下去,能讓兩個妯娌都不肯說一個字,定不是這一次爭吵所能帶來的後果。

  李太太心一橫就要跪下:“兩位太太,小姑平日若對你們有些不敬,我在這代她給你們賠禮了,這門親事若有什麼,萬李兩家都有妨礙,也不光光是我李家一家。”見她要下跪賠禮,楊氏搶前一步把她緊緊挽住:“舅太太你這是做什麼,做錯事的人又不是你。”

  李太太又哭了:“是,做錯事的人不是我,卻是我李家的人,你我都是做媳婦的,自然曉得媳婦難當。”初雪輕輕拍著李太太的背:“舅太太,你這麼通透明白的人,難道不曉得解鈴還須繫鈴人嗎?”怎麼會不曉得呢,就是為了那個系鈴人不肯來,還口口聲聲是萬家的錯,她在萬家受了無數的委屈,娘家不肯撐腰不說,還要來給萬家賠什麼情?

  依了李氏的性子,楊氏大致也能猜出她回了李家說了些什麼話,可是這夫妻之間,哪能分得清誰更虧欠了誰,更何況就算夫妻間有些齟齬,又哪能牽扯上了外人?初雪不論,昨夜李氏對萬老太太那番話沒氣到萬老太太已算是萬老太太性子好能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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