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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楊氏總覺得這都是為丈夫所該做的,可是真的該是這樣嗎?歸寧時候大姐她們的抱怨此時浮上楊氏的心頭,那些抱怨楊氏總覺得是小事,自己的委屈才是大事,可會不會是自己本末顛倒了?

  看見楊氏沒有說話,萬二老爺輕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娘說了些什麼,她今日被氣急了,遷怒於你的話,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楊氏一笑,接著就搖頭:“婆婆是和我說了不少話,可是並沒有遷怒於我,只是很多事,可能是我想錯了?”

  是嗎?萬二老爺接過丫鬟手裡的燈籠親自給她引著路,楊氏看著他這個動作,自己以前是被什麼蒙住了眼,竟看不出他的好來?

  萬老太太雖說是點小病,可現在萬家比不得以前,平時有來往的人家都遣人看病,這些應酬的事只有楊氏出面,李氏並沒出面。

  萬三老爺和李氏爭吵,李家第二天就知道了,不過這種事情,萬家不肯說破,他們又怎會主動揭穿?於是只有派人借探病之名來瞧瞧探個究竟,誰知沒見到李氏。這讓李家十分著急,不曉得內里情形,第二日李太太就親自來了萬府。

  舅太太上門,楊氏出面接了,也笑著應酬幾句,吃了一遍茶,問過萬老太太的病,李太太這才笑著道:“昨日讓個管家娘子來,雖說是來探老太太病的,不過數日沒見小姑,也想藉此瞧瞧小姑,不曉得是她說話不會說還是怎的?竟沒見到我家小姑,我婆婆惦記著,就讓我來瞧瞧。”

  楊氏微微一笑,輕聲道:“昨兒貴府的管家來的匆忙,我又事多也沒聽到,您是三嬸嬸的嫂嫂,也不是外人。”說著喚來丫鬟讓她帶著李太太往李氏那邊去。

  36勸說

  雖是年邊,因著萬老太太的病,這過年的氣氛就少了很多,來往下人們臉上也少了喜氣洋洋,只是在見到李太太的時候行禮讓路。拐過一個路口,初雪帶著人走過來,看見有人過來,雖然沒有見過李太太,可是這有丫鬟陪著,衣著穿戴也不一樣,初雪還是帶著人在路邊迴避。

  李太太一眼看見初雪,這麼個容貌,這樣的穿戴,身後還有僕從跟隨,看來就是萬家大老爺的那位姨娘了。容貌的確出眾,看外表也是溫婉的,可是這些做姨娘的,又有幾個是外表看起來的老實性子?真是個老實的,又怎會挑唆著萬大老爺把羅家的親事退掉?

  李太太當做個不知,問身後的丫鬟:“這是貴府哪位?怎麼從沒見過?”丫鬟恭敬地道:“舅太太,這是大老爺房裡的劉姨娘。”李太太哦了一聲,下巴微微揚起,從上到下仔細打量著初雪。

  初雪身後的春雀也小聲說出李太太的身份,初雪怎麼會感覺不出來李太太的那種眼神呢?高傲中帶有一點鄙視,初雪深吸一口氣,當日對萬克己說的話又在耳邊響起,那些嘲笑、譏諷,都要去面對,更何況是這樣的眼光。

  初雪行禮下去:“見過舅太太。”李太太這才收回打量眼神,看著初雪身後的人手裡端著的東西,問了一句:“劉姨娘這是要往哪裡去?”春雀代初雪回答:“回舅太太,我們姨娘這是要去老太太房裡送幾樣過年要用的針線。”

  李太太又哦了一聲,這一聲裡面帶有的意味太多,初雪不能開口問,也不能逕自走,好在李太太還惦記著李氏,哦了一聲後就帶著人走了。春雀等到李太太的身影消失才道:“舅太太稀奇的很,姨奶奶您又不是三老爺房裡的,她這火發的莫名其妙,再說要不是老太太攔著,現在李家只怕已經成了笑柄。”

  那日那場大鬧,雖然下人們都被喝令不許說出去,可是總有人聽到點風聲,初雪聽到春雀又在嘀咕,回頭輕喝道:“春雀,你樣樣都好,就是這張嘴不好,太愛說話,難道不曉得禍從口出?”春雀撇了撇唇,姨奶奶總是這樣小心,舅太太雖說身份擺在那裡,但是姨奶奶又不是三老爺房裡的,怎麼也輪不到她來發火。

  初雪微微搖頭,這春雀啊就是這樣,只有等著她年紀再大些就遣出去嫁人,這樣性子在這樣後院還能平平安安也算她運氣好。

  李太太很快就把初雪放到旁邊,現在要緊的是李氏,進到院裡萬三老爺迎了上來:“見過舅嫂。”當日的事李家已經知道七七八八,李氏那些話怎麼都不該說出來的,見到萬三老爺對自己還算禮貌周全,李太太面上不由泛起一絲慚色,後退半步還禮:“姑老爺有禮,我們姑太太在屋裡吧?”

  這話問得多此一舉,李氏不在房裡還能去哪裡呢?萬三老爺點一點頭,李太太看著丫鬟們離的還有一點距離,小聲道:“姑老爺,我們姑太太從小嬌寵著,脾氣難免有些不好,你們這些年的夫妻,她說了不該說的話,難道你也要順著上來,說什麼休不休的?”

  李太太怎麼說也是李氏的娘家人,這幾句話也有道理,萬三老爺應了又道:“舅嫂,我和令妹也是許多年的夫妻,你還是去勸勸她。”李太太點頭:“姑老爺,你是知道我的,都是幫理不幫親,這次我一定會好好地說說姑太太。”

  話音未落,邱嫂子已經掀起帘子走了出來,上前招呼李太太:“舅太太來了,快往裡面請。”李太太這才對萬三老爺做個你放心的神色,和邱嫂子往裡面走去。

  萬三老爺嘆氣,夫妻數年,到了現在竟成了這幅樣子,若不是李氏說出心裡的話,自己會一直心懷愧疚吧?萬三老爺看著那間自從吵鬧過後再沒踏足的屋子。門口靜靜垂著帘子,大紅綢面上繡著月季圖案,穗子上繫著一塊雕成獅子模樣的翠玉,那是初成親那個月,出門時偶然看見的,那玉算不上很好,那雕工卻是難得精細,獅子的毛髮一根根都看的精細,買回來送給妻子的,妻子也十分喜歡,就用來系在穗子上當做墜子。

  夫妻這麼多年,有過歡喜也有過爭吵,可是從沒想過妻子心裡會是這樣想的,勸勸,能勸得回來嗎?幾句話能打消她根深蒂固的心裡的委屈嗎?

  屋裡的李氏和李太太相對而坐,面前的茶已經從冒著熱氣變的毫無暖意,李氏靠在椅子上,身後的引枕都要掉了下來,從進屋到現在,任憑李太太怎麼說,李氏只是不說一個字。

  邱嫂子上前把引枕扶正,又把冷茶倒掉,換上熱的,又把腳爐里的炭重新添了,卻沒有退下去,只是看著李氏嘆氣。李太太伸手去握李氏的手:“四妹妹,素蘭是從小服侍你的,又陪你出嫁,名分上雖是主僕,論起情分,她和你的情分比你我姑嫂還要好些,你聽不進我的,怨當初家裡把你嫁來萬家,讓你受盡委屈,今兒就讓素蘭說句公道話,你在萬家究竟受了什麼委屈?”

  方才李太太那些話李氏都毫不所動,此時這句話卻讓她動了一動,看向李太太的眼裡有不滿,話里更是有惱怒:“大嫂這話,難道是說我並沒受委屈嗎?別的不說,每日去服侍那個丫頭出身的婆婆,這不就是委屈?”

  見她舊話重提,邱嫂子搖頭,李太太嘆氣:“四妹妹,你總是說嫁進萬家委屈你了,你仔細想想,有什麼委屈你?這些年你吃的用的穿的,樣樣不比別人好一大截?親家太太雖說出身如此,可是她也從不管你們小夫妻的事,也是個好服侍的,況且妹妹你難道不知道一個道理?女子本無分貴賤,端看她嫁的人是誰,又看她兒子爭不爭氣,不是多有出身青樓的,被人贖了去,兒子爭氣發了財、做了官,還不是要奉承她為老太太、太夫人?”

  這話卻讓李氏想差了,她咬著牙,狠狠撕著手上的絲帕:“對,大嫂你說的對,女子本無分貴賤,只看她嫁的人是誰?我嫁進萬家,就成了下|賤的,就被人笑話我要去給那個丫頭出身的婆婆磕頭行禮。”李太太沒想到本是勸她的話竟能被她想叉了,嘆了口氣坐到她身邊:“四妹妹,你這話就不對了,親家太太雖出身如此,可是她嫁的人能幹,不但贖了身還發了財,這就叫水漲船高,你怎麼連這都想不到?”

  這好像有幾分道理,李氏微微動了動,李太太又道:“萬家現在早已今非昔比,府里也有清客,出外有人奉承,府里內外誰不稱你為一聲太太?誰敢笑話你呢?”李氏眼裡已經含了一包淚:“我嫁出來不久,有次回家,不就聽見三姐姐在那和人笑話說,她當我酒喝醉了,什麼都不知道,誰知那酒很快就醒了。”

  說著李氏不由想起往事,當時三姐張狂的神色仿佛還在眼前,她啊,當日在家那樣,還當她要去做官太太呢?誰知竟嫁進程家的管家家裡,去給那丫鬟出身的婆婆行禮下跪,還要認丫頭出身的人為大嫂,臉都不曉得往哪裡擱,我要是她,早就一頭撞死,還有臉回來坐席。

  李氏的手緊緊抓住引枕,指甲都快折斷了,淚也流了下來。李太太不曉得竟還有這麼一段公案,可是仔細想一想,大概也只有那位三姑太太說的出這樣的話,當初在娘家時候,這兩位就有些不對頭。只是三姑太太沒有李氏那樣牙尖嘴利,屢屢落了下風,此後各自婚嫁,三姑太太嫁進黃家,論起財勢,黃家還比萬家落了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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