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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易逝,人心難料,萬克己的眉頭皺了起來:“你竟然從沒相信過我。”這聲音里的冰冷竟讓屋裡冷了不少,初雪低頭,拼命想壓抑住心裡聽到萬克己這幾句話的時候,那種深深的痛苦。深深吸了一口氣,初雪讓自己臉上努力露出一個笑容:“克己,我不是不相信你,事實上,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讓我這樣相信。”這句話讓萬克己的眼都亮了起來,張口就道:“你既然相信我,就該明白我從不會害你,孩子在娘身邊,只會對他號。”

  初雪的眼黯了一下,接著繼續道:“可是從答應跟你走的時候起,我就知道,你不會是我一個人的丈夫。那時我就告訴自己,不要去爭,不要去搶,不要去要自己不該要的東西,可是還有一樣東西是我能要的,那就是孩子,只有孩子可以是我一個人的,克己,你明白嗎?”

  萬克己眼裡漸漸有怒意凝聚,他性子歷來溫和,這樣的怒火初雪幾乎是頭一次看見,但初雪並沒害怕,依舊說下去:“克己,我知道這些話不該是我這樣身份的人說的,可我不說出來,憋在心裡難受。我曉得你對我好,可是我知道我的出身,也明白我的處境,就算你真的從此不再續弦,甚至將來有一日扶正了我,那換來的是什麼?那時你不過會成為揚州城的笑柄,克己,你對我的好我都放在心裡,你既對我好,我怎能讓你為難?”

  出身、處境,這就是初雪不肯交出自己心的原因嗎?萬克己覺得怒火慢慢消失,說出的話帶有一絲自嘲:“什麼出身,你是丫頭,我是小廝,論起本身來,我們不過是一樣的。”初雪也笑了:“不一樣的,當初只是一念,從此就分開了天與地。”

  當年在莊家時候,個個都在莊老太太跟前變著法的討好,為的不就是謀個好前程?可是變化就在這一瞬間,做的所有安排,所有後路,全被莊老爺一句話就打消了,包括當時積攢起來的想出去後做本錢的那些錢,也統統不見了。

  天與地嗎?所以初雪只求一個孩子,這個孩子不是用來爭寵討好的工具,而是一個能慰藉她、陪伴她的人,在他面前,她會笑得格外開心。萬克己用手輕輕捶一下額頭:“初雪,我明白你的心,可是那是娘的一片好意。”

  初雪喘了一口氣,今天說的話夠多了,但不能把自己的孩子帶回自己身邊,難道要像今日一樣,見面是生疏的,連抱一抱他都要得到別人的允許,更不能曉得他愛吃什麼,愛玩什麼,如同曾見過的那些孩子一樣,成為在主人面前爭寵討好的工具嗎?

  初雪只覺得萬箭穿心一樣的疼,那是自己的兒子,不是什麼工具,她的手無助地伸在半空。萬克己剛想說話初雪已經站起身:“克己,我知道這很為難你,我去求老太太,不求能讓孩子回來我的身邊,只求每日我都能看一看他,抱一抱他。”

  說著初雪就急急往外走,萬克己一把把她拉住:“不准去,那是……”初雪知道他背後要說什麼,可是還是把他的手掰開,春雀聽到響動走了進來,萬克己忙道:“快攔住你們姨奶奶。”

  發生什麼了?春雀心裡很奇怪,但還是聽萬克己的把初雪攔住:“姨奶奶,有什麼話就好好說,老爺那麼疼您,您就不要使性子了。”初雪此時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要見到萬老太太,求她每日給自己看一眼孩子,能夠讓自己抱抱孩子,沒有理春雀依舊要往外走。

  春雀最怕的事就是初雪失寵,此時又怎會依著她?身子擋在門口,嘴裡還在勸著,萬克己也上前來:“初雪,你要見孩子,多的是機會,你又何必這樣執拗,到時候娘不高興,你又……”春雀啊了一聲,接著就想原來姨奶奶是為了三爺,可是老太太要把三爺帶在身邊養,這是多麼大的恩典,別人求還求不來呢。到時可以藉口去看三爺,到老太太跟前多討一下好,日子久了,哄的老太太開心,難說不把姨奶奶扶了正。

  初雪的眼瞪的很大,只是搖頭:“可是我等不了,一想到我自己的孩子自己不能親近,我就……”春雀差點說出一句,就一個孩子,算得了什麼,可看著一邊的萬克己,她並不敢這樣說出來,只是勸道:“姨奶奶,老太太疼三爺,那是三爺和您的福氣,到時您多去老太太面前請請安,不就能多見到三爺了?又何必急在這一時?”

  萬克己也上前扶住初雪的肩:“春雀說的對,初雪,又不是不讓你見孩子,只是見的少些。”見的少些?初雪眼裡又開始有淚,她看著萬克己:“可是那孩子沒有在你肚裡待十個月,你也沒有經過痛苦掙扎把他生下來,見多見少你當然不會關心。”

  趁著春雀和萬克己都呆住,初雪推開他們兩人就快步往院外走去,她的腳步很快,快的生怕後面的人追上一樣,萬克己追在後面,心裡也是一團亂麻,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到時娘會不會責罰初雪?還是趕在初雪見到娘之前把她追回來好好勸說。

  不等萬克己追上初雪,已經能聽到有人說話和笑的聲音,萬克己臉色一變,已經聽到有人笑著說:“呦,劉姨娘看來真是閒不住,婆婆出來逛個花園,都能看見劉姨娘。”

  29止水

  說話的人是李氏,初雪如同沒有聽到一樣,眼睛緊緊地看著萬老太太身後奶娘抱著的那個襁褓,那是她的孩子,來此就是為了自己的孩子。初雪走上前一步,剛張口說了一句老太太,萬老太太眉一皺看向夏雲,夏雲忙走上去:“姨奶奶有什麼話就和我說。今兒天氣好,老太太還要和太太們逛花園呢。”

  夏雲說話時候,萬老太太對初雪微一點頭,帶著人轉身離去,竟是連開口的機會都不留給自己嗎?初雪覺得渾身如同浸在冰里一樣。眼看著奶娘抱著那個小小襁褓離去,淚流了出來。

  夏雲看她這樣,扶了初雪一把讓她坐到旁邊的美人靠上,嘴裡就道:“姨奶奶,老太太心疼三爺,把他帶在身邊撫養,這是別人盼還盼不來的,姨奶奶您又何必這麼不識好歹?”不識好歹嗎?初雪閉了閉眼,心口越來越疼,那種疼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都不用抬頭就知道夏雲面上是什麼神情,定是那種不屑的,帶有一點惱怒的神情。

  是,這種事的確是自己不識好歹,不守規矩,主動要求撫養自己的孩子,這樣的事不該是一個妾室做出來的,可是那是自己的孩子,自己辛苦生下的孩子。

  夏雲又要說什麼初雪一點也聽不到,只是看著萬老太太離去的方向,萬老太太的身影早就看不見了,那些笑語歡聲都聽不到了。耳邊有微微的喘息聲,夏雲的聲音變得溫柔很多:“見過大老爺。”

  一雙手握住初雪的肩,萬克己的聲音響了起來:“勞煩你照顧姨奶奶了,快去服侍老太太吧。”夏雲恭敬應是又道:“大老爺您也別嫌奴婢多嘴,老太太憐惜劉姨娘,就為的劉姨娘知規守矩的。您身邊有這樣的人她也才能放心。”

  萬克己嗯了一聲,揮手示意夏雲退去,夏雲走了一段路,回頭看見萬克己蹲在初雪面前。夏雲的嘴不由一撇,這個劉姨娘就是個狐媚子,哄得大老爺什麼都忘了。偏偏還要做出一副知禮規矩的樣子哄老太太高興。呸,誰知道她背後怎麼撒嬌撒痴,迷的大老爺暈頭轉向,上次老太太就該把她活活打死而不是任由她繼續在大老爺身邊。

  萬克己看著初雪,初雪眼裡的傷痛之色越來越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萬克己輕輕拍著她的肩:“初雪,我們還會有別的孩子,再生個女兒好不好。”初雪眼裡的淚又落了下來,低頭看著萬克己,聲音帶著哽咽:“老爺,你該厭棄我,惱怒我才對,而不是這樣對我。”

  一個妾室,是怎麼都不能越過有些邊際的,而自己今日所為已經越過了這些邊際,他該厭棄自己,惱怒自己才對。就如同,初雪的手緊緊握成拳,感覺到小指的指甲都摳進了手心。如同那個孩子長大之後,也會厭棄自己這個親娘,恨自己生在一個妾的肚子裡面吧?

  萬克己的喉頭緊了一下,不知道該怎樣對初雪說。的確有一瞬間對初雪有一絲厭惡的,怎麼會突然這麼不知好歹?

  可是當重又看到初雪的那雙眼,那絲厭惡竟然消失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旁邊的嬌花軟語都敵不過這雙眼了。萬克己站起身,初雪抬頭,和他的眼對在一起,仿佛是為了說服自己,萬克己的聲音很輕:“或者,就像娘說過的,我太寬厚了,所以捨不得。”

  萬克己頓住,初雪側著頭想等他繼續說下去,可是萬克己沒有繼續往下說,只是站在那裡,風吹著他的衣角。無端端地,初雪覺得他的身影有些落寞,這種落寞讓初雪竟從心裡生出一股對他的憐惜出來。當察覺到這股陌生的情感竟是憐惜時候,初雪差點叫出聲來,怎麼可能,怎麼可以,一個妾怎能對自己的夫主產生憐惜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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