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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來也只能許下一個美好的願望罷了,圓滿與否,有時候真要看個人的造化。

  雖說夜深了,因白日裡睡多了,晚上卻有些輾轉難眠,何媽媽在耳房聽見動靜,披了衣服,端著燈進來,攏起帳子來瞧她,謝橋索性坐起來,拉著何媽媽坐在床沿上問:

  『四妹妹怎的如今和二姐姐倒親厚起來,這倒稀奇』

  何媽媽搖搖頭:

  『這個也不很清楚,自打去年春,二姑娘嫁給了林家,也沒見四姑娘怎樣,只年上林姑爺和二姑娘過府來拜年,在老太太那裡遇上了四姑娘一次,後來四姑娘就突然喜歡去二姑娘那裡走動了,橫豎二房裡的烏糟事多,二太太也顧不上她,那時節,老太太怕二爺三爺那些不尊重的事,讓四姑娘瞧見不妥當,有心把她移挪到這邊來,倒是特特問了她的意思『

  說到這裡,突然冷哼了一聲:

  『四姑娘倒是真敢開口,說橫豎你在雲州沒回來,不如讓她住進抱月軒里來,也替你看著屋子,這可真是那裡的事,平日裡瞧著不念不語的,這心裡倒是惦記上咱們了,她那點心思,打量老太太真不知道呢,早就瞧著抱月軒眼熱呢,老太太一聽心就冷了,打那兒起,再不管她的事,私底下嫌她小小年紀心機深沉,要我說,畢竟還是年紀小些,這樣說出來,便是傻子都知道她心裡的主意了,後來不知怎的,就和二姑娘走動上了,也不知道安得什麼心』

  謝橋道:

  『二姐姐如今可好』

  何媽嘆口氣:

  『要說林姑爺也算少有的才俊,雖說家裡頭貧了些,卻是個有真本事能鑽營的,只是當初成親的時候卻有些艱難,大老爺那個人誰不知道,不從姑爺身上要錢,就要念佛了,那裡肯多陪送,偏林姑爺那邊家裡頭也沒甚家底,那陣子二姑娘整天愁,愁的人都瘦了一圈,後來是老太太看不過眼,掏了自己的體己,陪送了一兩千銀子的嫁妝過去,才算順順噹噹的辦了事,不知道是窮怕了,還是怎的,二姑娘過門還不到三個月,那林姑爺便又娶了一個商人的女兒做二房,雖說二姑娘還是正經的大房太太,畢竟心裡頭也賭的慌,上次大老爺壽辰瞧見她,雖大著肚子,卻還是瘦了好些,臉色也不怎麼好,儘管如此,比大姑娘也還好的多了』

  說著又是長長嘆口氣:

  『當初大姑娘多刁蠻的性子,總尋咱們的麻煩,那時候我也是私下裡恨得不行,可如今的光景,倒是讓人可憐的慌,去年秋生了個丫頭,也不知道是沒的將養還是怎的,竟落下了月子病,一日比著一日的身子不好,上月里傳回信來說,都起不來炕了,老太太忙讓大太太過去瞧了,說不成個樣子了,想來是過不了年的,可憐她才多大的年紀,且生的那個丫頭小病貓一樣,今後可怎麼著,倒讓我想起了姑娘小時候來』

  謝橋不禁有些吃驚,自己這才走了兩年不到,竟事易時移,滄海桑田顛了個過子來,想到那時候的謝雅,那裡能想到竟是這麼個下場呢,不禁低聲道:

  『既如此,何不接了家來,請個好大夫瞧瞧,說不得就能好些了也未可知』

  何媽伸手摸摸她的頭髮道:

  『姑娘可不又犯傻了,嫁了人便是人家的人了,活著死了都要在婆家,那裡還能接娘家來,再說大老爺大太太也容不下,老太太縱有心疼孫女之心,那位長公主卻是不好相與的』

  說著,提了几案上暖套子裡溫的茶壺出來,倒了半盞茶出來,遞給謝橋吃了,便扶著她躺下:

  『夜深了,姑娘快睡罷,回頭熬病了,可又得吃藥了,女孩家這身子是最最要緊的,自己要好生保養才是』

  謝橋聽了這些話,那裡睡得著,腦子裡不停想著,謝雅還罷了,可是謝賢卻怎麼落到這樣,若是沒有謝賢,林庭梅哪裡有今日的騰達,說不得還在普濟寺里替人抄寫佛經餬口呢,況且,當初不是說情投意合的嗎,怎的才幾月就變心,娶了別人。

  推己及人,謝橋不禁心寒起來。

  心裡想著事情,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謝橋是被肚子一陣陣的抽痛,疼醒的,日子久了,謝橋都快忘了這檔子事了,所以一感覺小腹抽痛,腿間黏膩,好半天才想起是怎麼回事,可即便知道,也一時慌了手腳,畢竟這古代是怎樣處理,她卻不很清楚,遂忙著喚人。

  想來何媽媽早就有了準備,倒是面帶喜色,服侍她收拾妥當了,讓巧月灌了個湯婆子進來,放在她肚子那裡捂著,又細細囑咐了些事,竟是折騰到了天亮,才算消停了

  兩情長久朝朝暮暮

  一夜沒睡好,加上近兩個月的長途奔波,第二天,謝橋便渾身酸懶不舒服,自是不想出門,便讓巧月去回了老太太。

  老太太那裡還等著謝橋過來用飯,卻見巧月一步邁了進來,附在耳邊說了些話,老太太倒是笑了起來,轉而又嘆口氣道:

  『從今兒起,三丫頭可是真算長大了』

  一邊叮囑去熬些補血益氣的湯藥給謝橋喝,一邊吩咐巧月盯著,不許她勞神看書寫字,好生歇養幾日才好。巧月自是滿口應了,其實即便她現在讓謝橋動,謝橋也懶的動。

  如玉進來的時候,正看到她這副模樣,不禁笑道:

  『什麼樣的大事,你偏比我還更嬌貴些』

  說著低聲吩咐身後的紅芍幾句,紅芍轉身出去了,如玉坐在榻沿邊上細細打量謝橋半響才打趣道:

  『如今倒是越發齊整了,我若是個男的,也非要娶了你家去不可』

  謝橋白了她一眼:

  『你怎的今兒就來了,消息倒是靈通的緊兒,我還說讓巧月尋人給你送信過去的』

  說著抬手一指側面平頭案上的東西:

  『這些都是給你的,正好一會兒搬回去,省的我不知道該怎樣給你』

  如玉過去翻了翻,見除了兩套式樣新鮮有趣的頭面首飾外,還有一些有趣的玩器擺設,倒是真不少,遂搬了把椅子,放在跟前把玩起來。

  巧月端了熱茶進來,謝橋略吃了兩口才試著開口:

  『大哥哥......』

  話還沒說下去,就瞧見如玉身子抖的一僵,謝橋倒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好半天如玉才輕輕的道:

  『以後就不要提這些了吧』

  說著轉過頭來,有幾分強作歡顏的岔開話題:

  『我可聽老王妃說,過了年就把你娶過門去,怎樣,如今嫁妝可都預備好了』

  謝橋心裡嘆口氣,卻白了她一眼,秦如玉走過來嘻嘻哈哈道:

  『我勸你還是莫要再折騰思明哥哥了,再等下去,思明哥哥該得相思病了,你們在雲州見過對不對,思明哥哥從雲州回來,就見天的磨老王妃要儘快娶你過門呢,想來是等不得了。怎樣,以後就是我的嫂子了,雖然你年紀小些,以後也要讓著我知不知道』

  謝橋倒是撲哧一聲笑了,伸手點點她的額頭:

  『你何嘗缺嫂子,芷柔姐姐玉梅姐姐難道不是你的正經嫂子』

  如玉嘿嘿一笑:

  『她們兩個中規中矩的,沒甚趣味,況且又比我大,宮裡......』

  說到這裡停住話頭:

  『我們不說這些事了吧,我過來是想找你去普濟寺去住幾日,好不好,我說過了中秋去普濟寺燒香,給父皇母后祈福,母后已經答應了,可巧你也回來了,我就來尋你,咱們在那裡越性住上些時日,豈不好』

  謝橋倒是沒什麼意見,只是頗有幾分戲謔的道:

  『你不是每頓飯都要吃肉的嗎,那寺廟裡的齋飯可都是素的,你忍的住』

  如玉笑了,偷偷的道:

  『這你就傻了不是,我聽說那後山有山澗,裡頭定然有魚,若是饞的很了,偷偷捉來烤著吃了誰知道』

  不想外面的張媽媽耳朵尖偏聽見了,這時忙說:

  『可使不得,到底衝撞了菩薩,可是大禍事了。』

  秦如玉嘟嘟嘴:

  『什麼禍事,木頭樁子一樣的雕像,從來都不會保佑我』

  一時紅芍手裡端了個木頭盒子進來,秦如玉接過來遞給巧月:

  『這是宮裡御藥房的秘方成藥,月事來的時候,用水化開吃上幾丸,比那些苦藥湯子管用,你好生收起來,吃完了,再管我要就是了』

  說著不懷好意的瞥了謝橋一眼,促狹的道:

  『或者沒等吃完了這藥,橋妹妹的病就好了也說不定』

  湊近謝橋耳邊低聲說:

  『我偷偷聽見太醫們說,女人只要一成了親,這樣的症候自然就沒了,想來妹妹這不快了』

  謝橋臉一紅,把她拽在榻上,去呵她的癢,邊恨恨的道:

  『如今越發喜歡胡說,看我今兒還饒了你,我便跟著你的姓算了』

  秦如玉咯咯咯笑著,聽了她的話,更是大笑道:

  『等你嫁了我思明哥哥,可不就是跟了我的姓嗎,原來妹妹這樣等不得,竟是早早便要姓秦了,思明哥哥聽了,說不得明兒就要把你抬回家去,洞房花燭呢』

  謝橋被她說的面紅耳赤,越發下死力氣的搔她的癢,直逗的秦如玉笑的都快岔氣了,才放開她。兩人的笑聲,傳到抱月軒外頭,謝寶樹的耳朵里。謝寶樹身體一僵,不禁停住了腳步,呆呆站了半響,才轉身回去了。

  謝橋後來才略略知道一些影兒,鎮南王,如玉雖混過去了,但是聽說南豐國的皇上卻遣了使節來遞交國書,有意和大秦結為秦晉之好,年後太子就親來提親。

  南豐國只有一位王子,自然便是下任的皇上,求取一國國母,皇上即使不願意,也絕對不能拒絕,不僅不能拒絕,還要把自己最受寵的公主嫁過去,出於政治上的考慮,這也是必須的事情。

  南豐國雖小,可民風彪悍,國中人無論男女均精騎she,且異常富庶,一直以來,卻不怎麼和大秦來往,如今人家主動示好,皇上豈有不應承的道理,而如玉便是和親的第一個人選,去除政治因素,南豐國提名的就是皇上最為寵愛,皇后嫡出的明月公主,大義面前,如玉和謝寶樹的小情便只有被犧牲的份了。

  謝橋這才明白,謝寶樹的無奈,如玉的落寞,都是從何而來。很是替他二人黯然了一陣,便想著能哄如玉高興一些才好,於是過了中秋,便跟著如玉進了郊外的普濟寺裡頭住著。

  明月公主禮佛祈福,正經的儀仗鑾駕,普濟寺自是不能再讓百姓進入,寺廟周圍都有重兵把守,除了大內的侍衛,就是宮裡的嬤嬤和宮女太監們,整個普濟寺一時仿佛成了皇家的別院。

  謝橋這也是第一次見到不一樣的如玉,坐在繡著華麗金鳳的轎子中,一身公主裝束的如玉,竟是那樣威嚴而尊貴,可是尊貴背後,卻也是最深沉的無奈,這大概是身為公主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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