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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不宜遲,第二日一早,謝橋便穿了一身男裝,打扮成一個小公子的模樣,跟著林伯去了城北的保和堂,正是雌雄莫辯的年紀,倒是難瞧出端倪來。

  保和堂是一個三層的木質樓房,甚為氣派,門口多有達官貴人所乘的華蓋車馬軟轎,竟是停了長長的兩排,謝橋不禁暗暗訝異。

  隨著林伯進了裡頭,謝橋環視一周,不得不點頭,竟隱約有些現代醫院的雛形,一樓是抓藥的櫃檯,二樓是看病診室。顧客雖多卻也有條不紊的,並不喧鬧。

  謝橋跟著林伯直接上了三樓,不同於一二樓,三樓甚為清淨,布置的也不像個營業的場所,格調清雅,他們一上來,便有一個十三四短衣葛巾的男孩迎了出來,顯見是認識林伯的,不怎麼耐煩的哼了一聲道:

  『你怎的又來了,不是和你說了嗎,我家師傅不出診,不瞧病,你怎還這樣死纏爛打的』

  林伯何嘗受過如此譏諷之言,一下子臉漲的通紅,謝橋心想若是按規矩,恐怕今兒還是白來一趟,遂趁眼前男孩疏忽的功夫,幾步上前,推開他身後的門,闖了進去。卻有些意外的望著眼前的情景,愣在當場,裡面仿似一個雅室書房,半垂的細竹簾後,氤氳出裊裊茶香,一男一女正對坐烹茶說話。

  女子二十出頭的年紀,五官雅秀,只一雙眼瞧著甚為冷靜淡漠,穿著一身淡黃色的衣裳,莫一看去,給人一種人淡如jú的感覺,待看清對面的男人,謝橋不禁眨眨眼,原來竟是他,普濟寺後山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男子。

  一身白色長衫,越發顯得她形貌瀟灑,氣質清癯,一雙鳳目此時微微眯著,透出些許冷厲的眸光,令謝橋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挑眉打量謝橋兩眼,略低沉卻蘊含威嚴的聲音道:

  『你是何人』

  剛才的男孩和林伯跟了進來,男孩氣急敗壞的瞪了謝橋一眼,垂著頭道:

  『師傅是徒兒疏忽,沒攔住這小子,讓他闖了進來』

  女子淡淡的掃過後面的林伯,落在謝橋身上道:

  『你是來替謝知府求醫的』

  謝橋眼珠一轉,躬身一揖道:

  『醫者父母心,作為人子,我是來替父親求醫的,望神醫秉承醫者仁心,治病救人』

  女子倒是笑了:

  『醫者仁心,你小小的年紀懂什麼是醫者仁心』

  謝橋腦子裡飛快的轉了一轉道:

  『仁者,天之理,生之源,通物我於無間也。醫以活人為心,視人之病猶己之病,稱為仁心,一存仁心,乃是良箴,博施濟眾,惠澤斯深,是為醫者仁心也』

  女神醫沒說話,對面的男人倒是拍手笑了:

  『倒不知道謝知府還有這樣一位聰明的小公子,寒清,你倒是該走這一趟的,治好了謝知府也彰顯你的醫者仁心才是』

  對面女子聽了轉身對謝橋道:

  『你且回去,明日辰時我自會到府上』

  謝橋鬆了口氣,也不再糾纏,躬身一揖,轉身和林伯走了。

  出了保和堂,謝橋才暗暗抹了把冷汗,真挺佩服自己的,竟然東挪西借,湊出這么篇繞嘴唬人的八股文來,看起來,往常先生留的那些八股命題作文,還是有些用處的,轉身就看到林伯一幅崇拜的目光,謝橋有些發窘揮揮手道:

  『這就回府吧,不管如何,總是有了希望。』

  鎮南王歷琮之走到窗前,掀開窗邊的垂紗向下面望了望,直到謝橋的馬車見不到影子,才轉回頭來疑惑的道:

  『怎的竟如此面善,那裡見過不曾』

  寒清問道:

  『師兄認識他』

  歷琮之搖搖頭:

  『一時卻想不起來,有幾分面善』

  寒清欲言又止:

  『那明日?』

  歷琮之揮揮手:

  『說起來謝宜岳和公主下嫁也無干係,只前一陣子我有些遷怒他罷了,如今想來若上任不過一年,就病死任上,本王也不好交代'

  說到此,冷哼一聲道:

  『皇上打的如意算盤,嫁個公主過來,便過來好了,橫豎一個無用的擺設罷了,只要無子嗣,有什麼打緊的,不過,謝宜岳這個兒子倒是聰明的緊,以前倒是沒理會,若是廷峰廷俊如他一般便好了。』

  忽然想起剛才抬頭和自己對視的那對眸子,真是說不出的乾淨,仿似普濟寺後山的那汪清泉一般澄澈,卻也說不出的熟稔。

  第二日一早,林伯在府外候著,臨近辰時,那位女神醫的馬車到了門前,林伯才悄悄鬆了口氣。

  寒清跟著林伯邁進謝宜岳的院子,就見到院子角落支起了一口大鍋,有兩個婆子正在煮著被褥等物,一邊的繩子上也晾曬了不少,不禁開口詢道:

  『這是何人所為』

  林伯忙道:

  『是我家公子吩咐的,說這樣能杜絕交叉感染』

  雖然林伯實在不明白何為交叉感染,不過記得真真的,姑娘就是這樣說的,寒清不禁露出一絲難得的淺笑,這位謝府的小公子倒是真有些意思。

  屋裡也甚為乾淨,一絲異味也無,謝宜岳倒不妨進來的是個女大夫,嚇了一跳,略一深想便知道定是雲州城裡那位著名的女神醫了,倒不知道女兒用了什麼法子請了家來,一側頭就看到匆匆進來的謝橋,一身男裝打扮,不禁微楞,便也明白了幾分。

  必是謝橋嫌女裝不便,故此扮成了男裝出府請了大夫回來,想到此,謝宜岳不禁心裡一嘆,自己這一病倒是拖累了女兒。

  寒清仔細診了脈,就到外間去開方子,謝橋跟著出來,仔細詢問了父親的病情,聽說無甚大礙,才放了心,忽然想起前幾日看藥書得來的方子,遂問道:

  『前日在書上看到了一個藥茶的方子,叫三花防風茶,用扁豆花、茉莉花、玫瑰花、配合防風加紅糖熬煮,日常當茶飲可治腹瀉,不知可對父親的症候』

  寒清有幾分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道:

  『這個方子抑肝扶脾止瀉,你父親平日喝些,倒是有助益』

  謝橋聽了大喜,忙命身後巧蘭這就去準備。

  寒清開罷藥方,便遞給謝橋說:

  『按這個方子抓三服藥,分三日早晚服下,三日後我再來府上複診』

  謝橋忙點頭稱謝,親自送出府外,從巧月手裡拿過一個小匣子遞過去道:

  『一點診金不成敬意,還望神醫收下』

  寒清打開瞧了瞧,見一排整齊的銀錠子,足有百兩之多,啪一聲合上蓋子,望著謝橋道:

  『你不是說醫者仁心嗎,若是收了你的銀子,豈不是唯利是圖了』

  謝橋臉一紅,吶吶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寒清難得笑了兩聲,打量她兩眼道:

  『若是你有心學醫,我可收了你這個弟子何如』

  巧月在後面急忙拽拽謝橋的衣角,真怕姑娘應下了,謝橋嘿嘿一笑道:

  『那個......嗯!小子不堪教導,多謝神醫好意了』

  寒清清淡的目光掃了後面的巧月一眼,不禁勸道:

  『小小年紀當要保重身體要緊,聲色犬馬乃是最傷身的,切記切記』

  謝橋和巧月那裡想到,這位神醫如此直白,頓時都是一個大紅臉。直到送了神醫的馬車走了,巧月才道:

  『什麼神醫,連個男女都分辨不出,就知道胡說八道』

  謝橋低頭看了看自己,回頭又看了看巧月不禁笑了:

  『以後若再出門,就這個裝扮好了,倒能掩人耳目』

  巧月嚇了一跳忙道:

  『姑娘還是安分些的好,怎的才出去一趟,這心就野了,傳出去可怎麼好。』

  謝橋才不管她,這雲州真是個好地方,脫去了京城的樊籠,謝橋忽然覺得仿佛連心都飛了起來,打定主意,能自在一時算一時,等到回了京,再想找這樣的自在,卻難如登天了。

  作者有話要說:寫了改,改了寫,一章竟然整整寫了一天,才是這個樣子,即便不盡人意,欣欣向榮也盡力了,哎!對於與鎮南王的相遇,想了多個場景,一開始,想到在花園裡巧遇,後來覺得太過平常無趣了,後來想到在大街上,也覺生硬,便選了這樣的方式,不知道可合大家的意思。

  看蹴鞠謝橋明底細

  說來也怪,吃了女神醫的方子,父親的病真的大好起來,不過半月的功夫,不僅可下床行動自如,便是政務上也能處理一二了,雖說府衙平日也無什麼重要的政務。

  謝橋覺得父親這個雲州知府,雖說當得有些窩囊,但也算分外輕鬆,無那些雜事相擾,每日裡歇養身體,看書寫字,倒是一段難得清閒的時光,也符合父親本身的性格,想來只要雲州無戰事,父親便可安然的當這個雲州知府,也沒什麼大壞處。

  謝橋與女神醫寒清漸漸熟絡起來,寒清性情冷淡,卻對謝橋還不錯,覺得她聰明是個可造之才,常說要收謝橋當徒弟,引得她另一個徒弟穆通,時常看謝橋不順眼,可是鬥嘴也總鬥不過謝橋,每每從府衙回去,都是氣哼哼的,倒惹得寒清不免失笑。

  謝橋並沒有特意改名字,仍是沿用自己的閨名,估計穆通和寒清一定認為,自己的橋字是去了木子旁的喬,倒也說的過去。

  被雲州久違的自由空氣所染,謝橋仿佛找回了久違的自在,性子也漸漸露出頑皮活潑的一面,每每巧月巧蘭看了,都覺得甚為納罕,自家姑娘這一到雲州,怎的就仿佛變了個人似地。

  不過她兩個心裡也喜歡雲州,在這裡,沒有過多的規矩禮教約束,府衙的主子又少,除了三老爺,姑娘是頭一份的主子,連帶的他們兩個丫頭說話也極有分量,況且雲州富庶,且四季如春,氣候宜人,在這裡住著身心都愉悅。

  到了三月三上巳節這一日,卻是雲州城裡最熱鬧的日子,聽穆通說過,雲州是少數民族集聚之地,接壤南豐國,故此很多傳統倒是隨了那邊的,與京城的習俗反而相異起來,就如三月三這一日,無論老少均會出遊,去城外的江邊水旁踏青,或賞花斗糙,或放風箏玩樂。

  少數民族的青年男女還會互相對歌,以表達愛慕之情,即便貴族中的少男少女們,也會在這一日外出遊玩,謝橋覺得有些像古代的情人節。

  上巳節前一日,謝宜岳找來謝橋,溫和的道:

  『明日是三月三,雲州城外甚為熱鬧,你若喜歡,可去逛逛散散心也好』

  謝橋一聽正合了自己的心思,不禁歡喜起來。

  看著她出了屋子,一邊的周姨娘才有幾分遲疑的道:

  『老爺,這樣恐不妥吧,姑娘可是定了親的』

  謝宜岳揮揮手道:

  『這裡是雲州,不妨事的』

  說著一嘆道:

  『我這個父親能給她的,也不過就是這幾年的自在罷了,就隨她的心思越性高興幾年吧,過些年,想找這樣的時候也難了。況且她是個極穩妥的孩子,萬不會做出什麼不當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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