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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看的百無聊賴有些睏倦之時,忽聽的下面一陣喧鬧。姑太太忙道:

  『青螺,你下去瞧瞧這是怎麼了,剛才不還好好的嗎。"

  不過一會兒,青螺就回來,笑著瞥了邊上的謝橋一眼回話:

  『倒不是旁的事,是咱們橋姑娘給老太爺的壽禮,如今不知怎的,竟招了幾隻園子裡的蝴蝶過來,趴在姑娘的畫上久久不去,下面的賓客們都湊在一起瞧這稀罕的事呢。都說姑娘必是天上的仙女下凡,畫了幅百花圖,卻能引得蝴蝶前來,真真是件吉祥的是好兆頭。老太爺老爺哪裡笑的嘴都合不上了。』

  謝橋不禁一愣,那邊謝府二太太笑說:

  『真有這樣的事,一會兒他們爺們都散了,咱們也瞧瞧去』

  大太太笑道:

  『咱們家三姑娘這本事倒是越發的大了,畫幅畫連蝴蝶都能招得來』

  謝橋卻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得跟著傻笑幾聲。一眼瞅見身後的巧蘭掩著嘴低笑,卻猜沒準是這丫頭弄的鬼,遂低聲詢道:

  『快老實交代,到底怎麼回事,不然一會兒回去大刑伺候』

  巧蘭卻笑著俯身湊到她耳邊道:

  『哪裡是什麼仙術,不過那日裡姑娘用何媽媽尋來的那個石頭搗子,搗了那些玫瑰花汁兒,後來說不用了,我卻瞧著怪可惜的,兌進了姑娘畫畫的紅顏色里。想來是那蝶兒聞到了花香,故此飛過來也是有的』

  謝橋白了她一眼戲謔的道:

  『我說那日畫畫,身邊總有股子花香呢。看起來這仙女不是旁人,卻是你這丫頭了』

  巧蘭臉一紅道:

  『姑娘又打趣我,不過是怕白糟蹋好東西罷了。』

  姑太太瞧著她們主僕私下裡的形狀,便猜這裡必有什麼機關,卻不點破,只寵溺的瞧了謝橋一眼,心裡卻不禁一嘆。橋丫頭雖肖似大姐,畢竟不是大姐啊。大姐何嘗有過如此調皮靈動的時候,卻有些太過老成穩重了。記得姐倆個仍待字閨中的那年,結伴去郊外的寺廟裡上香。那裡有個修行的老和尚,瞧著姐姐說了幾句話,如今卻還記得。

  他言道:

  『聰明太過卻已損了天時,加之心思又重,不知寬養,恐不能持久。』

  似是而非,如今想來卻仿佛早已預見了天機。如今這外甥女雖也聰明少見,然心胸豁達,隨分從時,且機敏靈動,安於世俗。不比姐姐孤高自賞,說不得就是個有大福氣的。

  那邊玉蘭玉梅過來拉扯著謝橋一疊聲的問:

  『如何弄得』

  謝橋卻只笑著推說不知道,心裡明白這樣機巧的事情,若是被外祖父知道了未免不喜,還是如今這樣善意隱瞞著的好。那邊錢月嬌哼一聲扁扁嘴道:

  『她安心要出大風頭,哪裡肯告訴你們去,你們兩個還是省省力氣要緊』

  謝橋也知道這錢月嬌自打來了,就看自己不順眼。有前面莽撞的謝雅墊底,對付錢月嬌這樣的人,她已應付的遊刃有餘了,不過裝聾作啞不理會她也就是了。可是她這種不理不睬的態度,卻更使得錢月嬌生氣。覺得這謝橋根本就是打心眼裡瞧不起她,連吵嘴都不屑為之。只是人家打定主意不理,她也沒法子,所以更是暗自憋氣的不行。一邊暗暗埋怨父兄打理的壽禮不好,拔不了頭籌也就罷了,還被謝橋遠遠比了下去。

  謝家大太太瞧了這邊幾個女孩兩眼,低聲對弟媳婦道:

  『安平王府和太子府里沒人來嗎?』

  何氏道:

  『哪裡沒來,一早就讓人送了厚厚的壽禮過來,只推說府里有要緊的事,人就不過來親自賀壽了,人家不過客氣,我們老太爺縱是再官高爵顯,那裡當得宗室親貴們來賀壽,送了禮來已是不得了的了。不過下面的幾個公子倒是都來了。安平王府的二公子,忠鼎侯的三公子,大公主府的四公子……幾個小輩兒也都是子謙敬生他們學裡的同窗,說是來祝壽,也不過是湊湊熱鬧罷了』

  大太太倒是笑了:

  『可不是,今兒一早寶樹就比平日上學的勁頭還足,急巴巴的就跑這邊府上來了。我本來還納悶,如今卻明白了,原來有這麼些玩伴勾著他的魂兒呢』

  說著抿嘴笑了一陣卻又道:

  『還有,那日裡他從這府里回去,捎帶了三丫頭特特做給老太太的挽袖,我瞧上面卻是繡彩蝶穿牡丹福壽三多的花樣,真真繁雜精緻,聞得是三丫頭親自勾畫了樣子,讓下面的丫頭細細做的。老太太高興的不行,晚上都多吃了半碗飯呢。可見三丫頭是個有孝心的,即便在這邊府里,那邊的老太太也是沒落下,倒也怨不得老太太每日裡心肝似地疼著念著』

  何氏一聽,不禁暗贊謝橋會辦事,面上卻道:

  『她一個小孩子家,又是個實心眼的丫頭,老太太素日了又是極上心的疼著孫女,她做些小東西孝敬也是應該的,那值得你們這麼贊她。』

  二太太一邊有些酸溜溜的道:

  『瞧你們這大姑子弟媳婦的,卻如此客氣外道著說話,不知道的,還鬧不清你們是怎麼回子事呢』

  何氏素來知道謝府里自己的這位大姑姐和二房太太不睦,自己卻也不當摻和進去,遂笑笑的沒說什麼。招呼婆子上來讓幾位太太點下面的戲。

  直鬧到了晚上方散了。這邊何府里卻更加忙亂起來,各處緊著收拾東西點數入庫,損了的登記上報。大件的諸如屏風几案,小件的就更多了,杯盤碗盞間或捧盒提籃一應器皿,都要一一點數記錄入庫。

  回事的婆子丫頭下人們出出進進,比白日的壽宴更加忙亂了十分去。何氏端正的坐在上首聽著她們一一上來報數,勾了檔,交了兌牌鑰匙。空擋間,謝橋親捧了熱茶遞與姨母手上,何氏吃了兩口點點頭道:

  『我這邊都是大件的東西,倒不怎麼費力氣,你過去西邊瞧瞧,你兩個表姐那裡弄的如何了,若是忙不過來,你幫上一幫,也替她兩個分擔分擔』

  謝橋應了,蹲身一福,帶著巧蘭順著抄手遊廊去了西邊跨院裡。

  一進了院子,就聽見裡面一個婆子正大聲嚷嚷著,不禁皺皺眉。邁進了堂屋裡,就見上首玉梅玉蘭正在那裡僵硬的坐著,臉上的顏色有些不大好看。

  謝橋略略打量,見地上嚷嚷的卻也不是旁人,正是昨個頂撞姨母的那個刁婆子,謝橋記得仿佛叫吳安福家的。

  謝橋穩穩坐在一邊的椅子上也不吭氣,只用眼睛瞧著。那婆子原先也有些怕驚動那邊的姑太太,聲音本來小了些,卻見來的是謝橋,那聲氣兒又更大了起來。小小的個子聲音卻不低,怨不得人都說,矬老婆高聲,原是有幾分道理的。

  嚇刁奴謝橋辨真偽

  卻說那吳安富家的婆子猶在那裡振振有詞的辯駁:

  『壽宴上來的達官貴人多了去了,有一大半是老婆子不識的,底下的丫頭小子們又多,哪個主子摔了一兩件杯子酒壺的,也是平常事,卻怎麼別人不疑,偏要疑我,難不成老婆子臉上就寫著賊字了嗎。姑娘們若是不信,我在這裡詛個咒,若……』

  她剛說到這裡,上面的玉蘭就攔住她的話頭道:

  『媽媽也不必要詛咒立誓的,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並不是我們單疑你,若是尋常物件我們抬抬手也就過去了,必不會鬧將起來,傷了您的臉面不說,我們這裡也落下了不是。只是您說摔的這兩樣東西卻不成,即便摔打了,便是那瓷片也要送上來我們看過了方罷』

  那婆子聞聽,露出一絲笑意道:

  『虧了底下的小丫頭是個底細的,便是已然留了下來』

  說著向後面的一個小丫頭使了個臉色。那小丫頭瞧著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生的倒也清秀,只是目光有些閃爍,謝橋便猜這裡面必定有鬼。

  小丫頭手裡哆哆嗦嗦捧著一個舊藍布的包裹,戰戰兢兢的上前,放在地上打開來。玉梅玉蘭低頭一瞧,不禁同時抽了口涼氣,一堆瓷片碎的徹徹底底,幾乎沒有一片是整的,哪裡看的出是什麼器皿,不禁暗氣這婆子刁滑。明明知道這裡面有鬼,卻一時拿不出證據來。

  兩人互瞧了一眼卻拿不定注意,那婆子一看唬住了主子,更是越發得意起來。坐在地上乾嚎起來:

  『太太您如今病了,卻沒人給奴才做主,差點被當成賊送到官府里去,冤死我了......』

  玉蘭玉梅見她撒潑,卻一時慌了手腳。剩下的婆子們在一邊一聲不念語的看笑話,場面一時亂了起來。謝橋一見玉蘭玉梅竟然拿捏不住這個刁婆子,鬧的越發的不像話起來,遂伸手一怕桌子厲聲嚇道:

  『這是什麼地方,容得你這樣撒潑打滾的胡鬧,有冤情儘管細細說來,主子何嘗會冤枉了你去,若再這樣撒潑胡鬧,也不必回了姑太太,一併的先打板子,讓你長長好好記性再說』

  謝橋平日裡在這府里哪裡發過威,慣常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性子。即便下面的奴才們都知道這位姑娘興許不是個好惹的,可卻真沒見過她如此疾言厲色,因此她首一發作,卻真鎮唬住了下面的婆子。

  邊上一個何府的老人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瞧著前頭謝姑娘的臉色,竟不由得想起了舊年的大姑太太,那可是眼裡揉不得一粒沙子的主,想在她眼前弄鬼,再生幾副心腸都不夠使喚的。遂忙著伸手去拉扯地上的吳婆子。

  吳婆子傻愣了片刻,剛要再鬧,抬頭卻瞧見那謝姑娘掃過來的目光,清明冷厲明鏡一般,仿似能照到你心裡最隱秘的所在,不禁嚇了一跳。一時也吃不准這位姑娘到底是個菩薩還是個閻王,卻也不敢太放肆了。

  謝橋見她老實了,轉頭道:

  『我倒是聽了個糊塗,姐姐可否告訴我知道,卻是什麼東西沒了,值得這般鬧』

  玉蘭被吳婆子氣的這會兒還沒緩過來,坐在那裡只是不說話,玉梅卻道:

  『若是旁的也就罷了,是祖父最愛的那套龍泉青瓷酒壺杯盞,原是一套的,如今忽然少了兩個杯子,問她是誰摔了,卻也支支吾吾的說不明白,我們姐妹這才疑她,誰知還沒等問的清楚明白,她便這樣鬧了起來』

  那婆子一聽心裡卻有些敲鼓,本來壽宴上的器皿多的數也數不過來,那些粉彩福壽花樣和青花纏枝紋飾的杯盤都惹眼的很,她卻也沒敢昧下。只瞧著這套青綠色的酒杯,一無紋飾二無花樣,想著並不怎麼起眼,便說摔了,想來也容易混過去,卻哪裡明白什麼青瓷白瓷的,如今聽了,心說難道是套金貴稀少的物件。

  謝橋餘光打量那婆子兩眼,掃過地上跪著的那個小丫頭,遂站起來,走到她身前和悅的道:

  『你叫什麼名兒,今年多大了,家裡還有什麼人,如今可都在何處當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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