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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我知道,你趕緊說,怎麼打發?往哪裡打發好?”邵源泊打斷李燕語的前提,急催著她。

  “只能硬打發出去,商量是沒法商量的,這事,你得去趟福寧親王府,請福寧親王幫這個忙,就在老爺子落葬那天,就拿他這絲綢衣服說事!”李燕語笑著俯到邵源泊耳邊,低低的說了幾句,邵源泊興奮的飛著眉梢:“這不難!他落到韓大帥手裡,就跟落在咱們手裡沒什麼兩樣!韓浩那生意,可捏在咱們手裡呢!”

  “嗯,二奶奶麼,也在那一天吧,正好人都在,讓她給老太爺守兩年墳去,還有父親,一起去守著,守完這兩年,想法子給父親求個教諭的缺,只別在京城,江浙兩路,那麼多縣,教諭又是一任五年,讓他好好過過當先生的癮去。”李燕語直起身子,眯眯笑著說著對二爺和二奶奶的安排,邵源泊眨著眼睛,忍不住笑出了聲:“父親第一想當官,第二想當先生,這回,可都占全了,只一樣,二奶奶若是不肯跟到任上?”

  “這容易,父親年紀大了,身邊不能沒人侍候,她若不肯跟在任上,咱們就正正經經給父親納個年青貌美、知書達禮的妾回來,跟到任上侍候著去!”李燕語淡定的說道:“這樣,三哥三嫂就能守著孩子,做份安穩日子了。”

  73出殯

  兩個人商量定了,李燕語又悄悄叫了老劉叔進來,囑咐他細細算了五間鋪子和三處莊子的收益,又和常嬤嬤細細算了算府里的開支,心裡有了數,只等著老太爺出殯那天諸事一起做。

  邵源泊又歇了七八天,身子大好了,悄悄出門見了李謙,託了小九的事,李謙一口答應,這不是大事,用誰都是用,何況小九也是個老實本份的,能不能成事不說,至少不敢闖禍。

  居喪期間,不好出門,也不好會客,李燕語和邵源泊這日子過得極清靜,每天過去大房靈堂上香磕頭,回來就是看著兩個孩子,竟是連院門也不出,這府里的閒事,別說管,連聽也不肯多聽一句,文三少奶奶失望之極,關著門大哭了幾場,神情越發恍惚暗淡,二奶奶小心了小半個月,見這兩口子竟是諸事不管,這膽子就漸漸舒展開了,在府里和原來一樣一路橫著走路。

  日子過得極快,離出殯沒幾天了,邵源泊悄悄去了趟福寧王府,將該說的事細細說了,福寧親王很贊成邵源泊的意思,連連感慨:“如今象你這樣不避嫌疑、不避惡名的兄長,真是越來越少,你這都是為了他好,都是為了咱們邵家好,這養孩子,溺乃大忌,你身為人子,也只能如此曲折為之,也難為你了,這是咱們族裡的事,咱們邵家容不得這般不孝不悌之人,這事,你放心,這樣犯了族規的子弟,我決不輕饒!”

  邵源泊得了這樣的肯定話,心裡放下大半,回府和李燕語說了,李燕語心裡安穩下來,吩咐常嬤嬤留意十二少爺的衣著,只怕他萬一渾過蛋,那天沒穿那囂張的白綢內衣,這事就有些不好發作。

  被李燕語和邵源泊的無聲無息激勵得越發得意的二奶奶和十二少爺,一直渾了下去,出殯頭一天晚上,一家人先出城去了抱朴寺,十二少爺裡面襯著絲綢內衣,不耐煩的跟在隊伍里,一路步行趕到抱朴寺,二奶奶先打發七八個丫頭婆子,帶著各種該帶不該帶的,先趕到抱朴寺包了間小院,等著侍候。李燕語坐在車裡,將粗布車簾掀起條fèng,看著滿臉乖張不耐煩的十二少爺,同情了半晌,輕輕放下了車簾。

  照規矩,他們要先到抱朴寺,請了邵老爺子的棺槨,再一路送到邵氏祖墳里去,這一來一回,若是一天,趕得太緊,兩天又用不了,邵大爺和邵源泊細細商量了好幾天,福寧親王捎了話,要親自過來送殯,斷沒有在外過夜的理兒,商量來商量去,就定了這頭天晚上先趕到抱朴寺,第二天一早從抱朴寺出發趕往墳地。

  第二天一大早,小羽先去探了信,回來俯到李燕語耳邊低低的稟報導:“少奶奶,還是那一身,裡頭的白綢衣叢露在外面,二奶奶也是!”

  李燕語冷著臉點了點頭,這一天的送殯更加辛苦,不管男女,車子都不能再坐,只能跟在棺槨後面一路步行過去,周圍是高高的粗白布帷幔,前後左右,一眼看去,全是白茫茫一片,僧人念經的嗡嗡聲和著清脆的鈴聲鑼聲,讓人聽得平添無數疲憊。

  正午前,趕到了墳地,李燕語跟在兒媳、孫媳的行列中,看不到也聽不到前面的情形,只隨著司禮的高喊聲,跪倒、磕頭、起來,再跪倒、再磕頭,再起來,舉哀、再舉哀。

  送邵老太爺入了土,女眷們可以坐車回去,李燕語疲倦的爬上車,歪在車廂里,由著小羽捏著腿,交待了一句,忙閉著眼睛養神,這回去府里,熱鬧才剛開始呢。

  回程極快,進了城,福寧親王陰著臉,叫過邵大爺吩咐道:“先別讓大家散了,到你府上,我有些話要說。”邵大爺驚訝的連眨著眼睛,卻半個字也不敢多問,急忙勒馬回來,一一傳了下去。一行人跟在福定親王,徑直奔往邵郡公府。

  進了府,福寧親王陰著臉坐在邵郡公府正廳上首,轉頭看著垂手而立的小廝吩咐道:“去,把孝子孝孫都帶進來。”小廝答應一聲,急奔出去,片刻功夫,大廳就擠擠挨挨站滿了孝子賢孫們。

  福寧親王站起來,招手叫過邵大爺,從垂手侍立的眾人面前挨個走過,停在了十二少爺面前,冷著臉,指著十二少爺四下飄露的白綢襯衣,轉頭質問著邵大爺:“這是哪一房哪一支的?看這服飾,是齊衰重孝!你看看!這是哪裡來的不肖子孫!”

  十二少爺眨著眼睛,一時沒反應過來,邵大爺咽了口口水,惡狠狠的盯了十二少爺一眼,忙躬身答道:“回王爺,這是二房嫡四子,族裡行十二,都是我平時管教不嚴!”

  “管教不嚴?這豈是一個管教不嚴能當得了的?嫡親的祖父過世,他竟敢連孝服都不穿!親喪痛徹心骨,他痛在哪裡?這人子之道,他道在哪裡?我邵家沒有過這般不孝不悌之人!”福寧親王上下打量著十二少爺那身張揚自在著抖動不停的白綢內衣,越看越恨,重重的‘哼’了一聲,指著十二少爺冷冷的吩咐道:“我邵家容不得這等無恥無義之人,你去西北軍里重新做人去!若改不好,就不用回來了!”

  十二少爺半張著嘴,怔怔的目光從福寧親王身上轉到邵大爺身上,邵大爺恐懼的睜大眼睛,也顧不得十二少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請罪道:“王爺,都是在下平時疏於管教,我??????”

  “好了,現在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既知疏於管教,下次留意就是,樹大有枯枝,有枯枝就要出重手!你們兄弟幾個,雖說分了家,可你是長兄,長兄如父,也不能一味聽任弟弟們胡來,該管也要下得去手!若有什麼,只管去王府尋我,我邵家可容不得胡作非為之徒!好了,你好自為之,明天我讓人帶那逆子啟程去西北軍中。”福寧親王說著,一路往外走去。

  邵大爺暈頭轉向,不明白怎麼對十二少爺是雷霆,到自己這處罰就沒了,成了細雨,可哪敢多問一句,只緊跟其後,一路長揖送了出去。

  滿屋的大小孝子們有的同情,但大多數卻是幸災樂禍的看著呆站在廳堂中間的十二少爺邵源勤,十二少爺呆站著,還是沒能反應過來,福寧王爺要把自己送到哪兒去?就因為他穿了這絲綢內衣?那粗麻的衣服怎麼能貼身穿?他這算什麼錯?他要把自己送哪兒去?

  十二少爺不孝,被福寧親王一句話發到西北軍中效力的事,轉眼間傳遍了整個院子,聽得一院子的人愕然、茫然而目瞪口呆,文三少奶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天總算長眼睛了?那個魔王,惹到福寧親王了?被發配了!

  二奶奶‘嗷’的一聲嚎叫,衝著二爺就撕撲了過去:“你個沒用的!你還呆著幹什麼!兒子要是去充軍,我就跟你個渾帳拼了!你還我兒子!你賠我兒子!”

  李燕語冷冷示意著身後的婆子:“拖她過去!成什麼體統!”兩個特意挑出來的孔武有力的婆子上前架起二奶奶,拖到了李燕語身旁,李燕語上前兩步,掀起二奶奶外面的粗麻衣服,露出裡面的絲綢襯衣,李燕語瞄著二奶奶,冷笑著扔下粗麻外衣,轉頭看著正呆看著自己的曹夫人,曲了一禮:“伯母,趁這會兒人都在,媳婦有幾句話想請大家評一評公道。”

  曹夫人眼睛綻放出驚喜和興奮,忙點著頭:“小六媳婦有什麼話只管說,大家給你評公道。”

  李燕語一一讓著眾長輩坐下,示意兩個婆子強按著二奶奶坐在椅子上,轉頭看著惡罵不休的二奶奶,抬頭看著兩個婆子吩咐道:“你們兩個聽著,咱們府里乃宗室之後,詩禮傳家,斷沒有惡潑罵人的先例,這無德無禮之人再惡言出口,只管掌嘴,打到她不能罵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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