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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怎麼寫?那都是大白話!”

  “就是寫大白話!你是給祖父寫信,又不是給皇上上摺子,想怎麼寫就怎麼寫,你寫的高興,老太爺看的高興,這就行了,自家人寫信,哪那些講究?!你試試,老太爺看這信,不就象你在旁邊跟他說話一樣麼?他肯定高興。”

  邵源泊呆怔怔的眨了半天眼睛,點了點頭,勉強答應了:“好吧,我試試。”

  李燕語也不叫人,自己跳下去,搬了筆墨紙硯過來,在炕几上鋪好,研好墨,坐在旁邊探頭看邵源泊寫信。邵源泊提著筆,怔了半晌,轉頭看著李燕語問道:“那稱呼怎麼寫?”

  “你在家和老太爺喝酒說話,都是怎麼叫他的?”

  “老頭子。”邵源泊低聲說道,

  那就這麼寫啊。”李燕語笑著應道,邵源泊想了想,真就以‘老頭子’起了抬頭,接著寫了‘安否’兩字,又卡住了,轉對看著李燕語,苦惱的說道:“這寫不下去!”

  “唉!”李燕語長嘆了口氣,從邵源泊手裡搶過筆說道:“你就當說話,唉呀,這樣好了,你閉上眼睛,就當老太爺在你前面,你想跟他說什麼,就說什麼,我來寫,回頭你抄一遍。”

  邵源泊閉上眼睛,開始還生澀的語不成句,漸漸說的順了,還真嘮叨了不少,李燕語飛快的錄下,邵源泊一邊笑一邊搖頭一邊謄了,封了漆封,讓人送了出去。

  56中槍:邵童鞋真是躺著也中槍

  第二天,邵源泊也沒去衙門,陪著欒大等人吃了頓酒,又細細商量了一下午,隔天,老趙等幾個就被邵源泊打著呵呵放到了各房各處,這不懂業務和精通業務,果然是兩樣,不過幾天功夫,讓邵源泊難為心煩了小半年的諸亂七八糟,就被‘打手’們理的清清慡慡,寫了節略出來。

  邵源泊心裡有了底,讓李燕語備了桌酒席,在內宅花廳請了吳縣丞等一干縣衙骨幹地頭蛇,有軟有硬的放了話,爺邵源泊,堂堂探花郎,有才有錢,咱上頭還有人,來這窮鄉僻壤,一任三年,別的都不缺,不過求個三年卓異,好升官走人,這三年,好聚好散,誰也不犯著殺敵八百,自損一千。

  吳縣丞和宋典史都是明白的不能再明白的人,又被‘打手’們清理的正心驚肉跳,聽了邵源泊這話,大喜過望,自然是極力奉承應諾,拍著胸脯保證,定給邵大人爭個三年卓異回來。這一場酒下來,邵源泊這知縣才算真正坐穩了,忙了沒幾天就安安心心的又閒下來,呼和縣小的實在沒什麼事好忙。

  邵源泊閒極生事,和李燕語商量著要巡鄉去,年前天寒地凍,這巡鄉的事也只好先放著,如今閒極無聊,正好做這巡鄉的事,李燕語極力贊成,這樣不冷不熱的時候,最適合到處游風賞景。

  兩人準備了一天,坐著李燕語那輛看著樸實,實則舒適奢華的大車子,帶著欒大等幾人,後面幾輛車拉著鍋碗鋪蓋,啟程上路了。

  呼和縣人稀地卻廣,村與村之間離的極遠,曠野中林木稀疏,花糙繁盛,兩人看著哪兒好,就停下來看個夠,李燕語東西帶的齊全,吃喝住行都舒適,這一趟‘巡鄉’巡得鳥語花香、春光爛漫,逍遙無比。

  兩人直巡了十幾二十天,將呼和縣所有的村子,一個不落全走遍了,吳縣丞、宋典史極力奉承不已,邵知縣之勤政之愛民之守責,乃呼和縣有史以來頭一位!

  李燕語回到府衙後院,就叫了常嬤嬤進來,指著自己帶回來的滿車的小白菜,矮黃、黃瓜、茄子等等吩咐道:“嬤嬤看,這些菜,這會兒鄉下便宜的簡直就是白送,我有個法子,趁著現在天氣好,把這菜曬成菜乾,先試這一車菜,若是曬得好,讓人去鄉下多多收些來,都曬了,咱們冬天就有菜吃了。”

  常嬤嬤連聲答應了,李燕語跟著到了廚房大院裡,七八個丫頭婆子照著李燕語的吩咐,先將菜細細洗乾淨,又大鍋燒了開水,斷了火,趁熱將菜放熱水裡燙過,燙到將要變色趕緊撈出來,一根根掛到繩子上曬著。

  北地雨水少,曬了兩三天,就曬成了黑白分明的菜乾,李燕語大喜,讓人當天就用菜乾燉了鍋排骨湯,一家上下都覺得這味道還真是極好,這回也不用李燕語多吩咐,欒大拉上太平車,滿鄉收各式各樣的菜去了。

  哂了幾天,李燕語翻著曬好的菜乾,生了點小主意,叫欒大進來吩咐了,讓他照常價略高些收菜,能收多少收多少,反正也值不了多少銀子。又讓人平了後面那個極大的院子,菜也不種了,常嬤嬤出去尋了十幾個幫手過來,天天忙著洗菜,燙菜,曬菜。這一夏天,竟曬了上千斤乾菜,堆的那麼大的院子沒了空屋子。

  邵源泊不管這樣的事,秋賦過後,邵源泊拿著那份分成,和李燕語商量了,乾脆拿著這銀子去修了縣學,將破敗不堪的縣學修整一新,各間屋都加砌了火夾牆,吳縣丞和宋典史捧場之餘,叫了縣裡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竟然湊銀子在縣學門口立了塊碑,說了這邵知縣拿私銀修縣學之義舉,

  邵源泊尷尬不已,欒大等人一邊笑一邊勸他,說到底,那也爺的私財,這麼說也不算過,爺也受得。呼和小縣,邵大知縣能忙的事不多,空閒下來,就給邵老爺子寫那大白話信,這信倒是越寫越順暢,什麼巡鄉趣事,燕語曬菜乾便宜了滿縣種菜的農人,還讓人見樣包了些菜乾,和信一起送回了京師府里,這信隔個七八天就是一封,反正他就當和老太爺喝酒閒扯了。

  下頭一場雪的時候,驛站送進來的大包書信里,竟然有一封邵老太爺的親筆信,邵源泊拿著信,除掉外面的大封套,看著裡面小信封上熟悉之極的筆跡寫著‘小六啟’,還沒拆信,竟然捧著信號啕大哭起來,李燕語嚇了一跳,想了想,也沒勸他,看他哭過了,親自端了熱水帕子過來,擰了塊熱帕子給他,邵源泊接過帕子擦了臉,卻是滿臉笑容:“老頭子肯給我寫信,就是不生氣了,這信里指定是罵我的,往常我在家,他一天不罵我就悶氣。”

  邵源泊一邊說,一邊拆開了信,拉了李燕語一起看,邵源泊的信是大白話,老太爺的信回的更是白話,連篇的都是混帳貨糊塗東西,倒也沒什麼重要的話,邵源泊連看了七八遍,才滿足的嘆了口氣,將信仔仔細細的折起交給李燕語:“幫我收好。”

  李燕語接過信,尋了只黃花梨小匣子放進去收了起來,邵源泊心情愉快的翻著其它的書信,有李謙的,李謙比他還能寫信,驛站來一趟,至少帶個四五封過來,還有周守禮的,也寫的極勤,周守禮點了餘杭縣通判,也是個清閒的差使,有的是寫信的閒情,京師諸人的信就稀少的多了,他們忙著尋花訪柳,沒空寫信。

  今天這一包信里,居然有胡七一封信,邵源泊忙驚訝的先挑出來拆開看了,信很短,聊聊數語,卻看的邵源泊臉色一點點陰沉下來,李燕語端了杯茶過來問道:“出了什麼事了?”

  “兩京道海學政上摺子彈劾我,說我日常奢侈無度,散漫不理政務!”邵源泊憤憤的說道,李燕語驚訝的取過邵源泊手裡的信,幾眼看完,轉頭看著邵源泊,邵源泊長長的吐了口氣,伸手攬過李燕語安慰道:“沒事,這事也算不得什麼大事,我這政務上,他也挑不出什麼來,他一個學政,管的也寬了些!”

  李燕語沉默了片刻,笑著點了點頭,沒有接話,這事,她幫不上忙。

  胡七這信,要麼沒有,要來竟一起來,也就隔了一天,驛站又送了幾封信進來,其中,又有胡七的信,邵源泊忙拆開看了,這回信寫的長了些,好歹翻了頁,胡七先罵了一通混帳貨海學政,接著說趁父親不在,偷溜進父親書房看了皇上給海學政的批覆,把皇上的批覆抄在了後面,竟是把海學政的彈劾直駁了回去,嚴厲斥責他妄聽人言,誹謗同僚。

  邵源泊一顆心總算放回了肚裡,鬆了口氣接著往後看,胡七偷看倒也偷的徹底,明明白白的告訴他,海學政妄聽人言,那個人,就是呼和縣教諭史敬業,最後,附了一句,整死這個混帳王八東西!敢欺負咱們哥們!

  邵源泊恨的牙根癢,將信投到火里看著焚化了,背著手在屋裡轉了七八圈,拎起斗篷胡亂披了,出門尋欒大去了。

  兩個人細細商量了半天,定了主意,隔天,邵源泊到籤押房,叫了吳縣丞和宋典史進來,笑呵呵的說道:“這眼看著要入冬了,冬日夜長無事,正是讀書用功的好時候,我聽說史教諭學問極好,可咱們縣裡連著十幾年連個秀才都沒出過了,真是令人慚愧,我看,從今年冬天開始,咱們縣,要以教化為重,我想初五召集全縣的學子童生,出個題,先考考看看,看看這一年到底學的如何,你們看,合適不合適?”

  吳縣丞和宋典史莫名其妙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不明白邵源泊這是又生了什麼主意,這是夸史教諭,還是說他沒做好呢?雖說沒想明白,可答的卻快:“好主意!正該如此!說起來,我和吳大人早有這個心思,大人可是探花郎,這要是能給咱們縣上的學子童生們指點個一句半句的,就夠他們終身受用的了,正該如此,早就該叫他們來縣裡考考了,我和吳大人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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