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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傢夥,看著真有勁!”奧菲利亞咂舌道,指向還在穿越通道的混沌胃袋,“去!把它擠回去!”

  巨靈衛士得令前行,那肌肉虬扎的雙臂捏住了混沌胃袋的一側,它一聲大喝,把惡魔領主往另一邊推去。惡魔領主的降臨能用這種亂來的辦法阻止嗎?簡直亂來啊,怎麼想都是讓人哭笑不得的鬧劇。但剛巧,力大無窮的巨靈遇到了行動遲緩、吞噬威力巨大但除了吞噬外什麼都不會的吞噬魔混沌胃袋,兩個大塊頭居然僵持在了通道那裡。

  火焰女巫阿比蓋爾繼續縱火,從她掌心飛出的火鳥變得越發蓬勃與靈活,宛如真真正正的不死鳥再生,啄食著不屬於主物質位面的侵略者。天空中的爆炸轟隆亂響,與大地上的大火相互呼應。火焰法師勞瑞恩投擲著火球,魔力為大火澆上一桶油。

  “所以說,火焰法師打惡魔有什麼錯?”勞瑞恩低語道,連環火球把一隻地獄犬的腦袋燒成了火炬,“根本沒有燒不著的東西,要是燒不著,那是火不夠旺。”

  這劇變最開始的時候,大法師塔內的研究者們先發現了它。

  法師埃德溫猛然起立,動作幅度太大,將椅子都碰倒在地。在場的法師與法師學徒鴉雀無聲,每一雙眼睛都看著護罩中的花朵。這是來自古代法師塔的魔法種子,老法師韋爾伯特曾研究過它,遺憾地表示這種植物只會在過去的魔力環境中生長。

  “另一方面,在開放前它也不會死去,只會一直等待。”他說,“它會活得比我們更久,而到了埃瑞安變回過去那個繁榮的魔法之地的那一天,我們的傳承者能看到它開花結果。”

  護罩中的花盆抽出了嫩芽,並在很短的時間內長出了花苞。這古代植物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下輕輕搖曳,宣告著尚且不為人知的結果。

  魔導技師們抽著冷氣,看著儀錶盤上的指針風車一樣轉動。用來測量微量魔力環境變動的儀器在這巨量變動下宣告報廢,只有大廳里被認為象徵意義更大的大型魔力測量表在一格一格走動。它緩慢地走過一個個被認為該以百年計算的度量,觀測者們目瞪口呆,繼而奮筆疾書。

  最沉穩的施法者也要動容,能夠感知魔力的人群控制不住地心cháo澎湃,在他們耳邊,魔力正在歡歌。

  各種法術如同淋了滾油的柴薪,爆發出了遠超預計的威力。占上風的毒火龍正被火力壓制下去,而法術的she程也被延伸得相當長,天空不再是天塹。一個she歪的法術穿過目標,向上,再向上,一路she落了一隻報死鳥。法術的齊she在震驚中停了一小會兒,不久之後,他們將目標對準更上層的天空。

  看上去就像一場煙火大會。

  有人正跑向戰場,她跑掉了鞋子,赤裸著雙腳,卻毫不在意。那是一名滿頭白髮的老嫗,她垂垂老矣,在戰場上卻依然廣為人知。亞馬遜女王在離開戰場後依然擔當著教師,許多弓箭手都得到過她的指點。女王頭戴金冠,手持長弓,她的腳步迅疾而輕快,像個年輕人一樣。

  她早就不年輕了,鷹隼似的眼睛開始昏花,靈敏的耳朵開始遲鈍,老去的身體無法再忽略那些舊傷。這場決定了主物質位面命運的大戰沒有她的份,她只能目送學生與同族踏上戰場,自己在戰場之外祈禱與等待,因為她沒有更多能做的事情——那都是過去了!力量在亞馬遜女王衰老的身軀中涌動,允許這位垂垂老矣的戰士再戰最後一次。

  亞馬遜的秘術藉助這股力量激發,紋身似的花紋在女王面頰上擴散,皺紋與舊傷消退,乾枯的肢體再一次變得鮮活有力。白髮依舊,但青春復返,在這短暫的時刻,停滯不前的職業等級開始暴漲,從高階到准傳奇。

  她拉開了弓。

  半透明的魔法長箭在弓弦上孕育,明亮的閃電纏繞著箭杆。這一箭蘊含了亞馬遜女王一生的經驗、技巧與催動下全部的精神與生命力,比啟明星更璀璨。它離弦而去,呼嘯著,奔向卡在半路上的混沌胃袋。

  咻!

  被擊中的吞噬魔發出驚天動地的怒吼,裂痕正出現在它厚厚的胃壁上,難以遏制地擴散。黑袍法師們開始對那個傷口集中火力,仿佛敲擊有裂紋的玻璃窗。亞馬遜女王的魔箭打開了通道,那肥厚的惡魔領主在一連串攻擊中痛苦扭動,開始一點點解體。

  與此同時,非施法者的戰鬥一樣如火如荼。

  職業者越戰越勇,他們對魔力的感度不見得高,但只要與塔砂有聯繫,就能分享這饋贈。即使是純肉博的職業者也與魔力有聯繫,比如戰士能用更高亢的戰吼震昏敵人,刺客的潛行變得更加不可捉摸,背刺更加兇狠。最純粹的力量注入他們的身體,讓他們奮戰不休。

  遊俠雅各在敵人的屍體上抬起頭,樹語者德魯伊們的施法正將這一帶變成一片自然氣息濃厚的小樹林。他聆聽著風聲,感悟著冥冥中的啟示,忽然之間福至心靈。就像得到自由那天,從普通人突然進階成遊俠一樣,他在這股浪cháo中學到了新的東西。

  雅各摘下一片葉子,在唇邊捲成一枚葉笛,笛聲輕而悠長,在嘈雜的戰場上幾不可聞。沒關係,被呼喚的存在能聽見就好。

  它們來了。

  數十隻、數百隻猛獸驀然浮現,踏空而來,半透明的身軀足不沾地。過去遊俠的動物夥伴們,在魔力的浪cháo中暫時獲得了形體,它們從雅各身邊跑過,沖向戰場上的惡魔。這些動物之靈在進攻時一點都不像幻影,利爪與利齒沾染上惡魔的污血。一隻紅棕色的山獅在雅各面前信步走過,舔舐著唇邊的血跡,雅各伸出手,搔了搔山獅之靈耳朵。

  魔力的浪cháo洶湧澎湃,惡魔也為之煽動,兩邊都殺紅了眼。戰況如火如荼,喊殺聲響徹雲霄,一道陽光驀然衝破陰影,落在他們身上。弱小的魔物在被照she的那一刻便失去了形體,像被加熱的冰激凌一樣,迅速地融化成一灘血水。被照耀到的埃瑞安守軍則越戰越勇,溫暖的光撫慰著他們的傷口,拔除惡魔帶來的污染。

  天上有太多東西,陰影女巫擴散的軀體、飛艇與無人機、回聲女巫們的召喚物、飛行的惡魔、奔走的動物之靈……太陽很難直she到戰場。這陽光並非天空上的日光,它來自驕陽之杖。

  撒羅的教宗手握著金紅色的權杖,他的鮮血順著花紋流動,臉色倒比剛才更好。通過契約連結傳來的力量一樣補充了塞繆爾消耗的精神,讓他有精力發動驕陽之杖。在面對深淵惡魔的時候,太陽神的權杖真不愧神器之名,它同時攻擊了敵人,治癒起友軍,此消彼長之下,戰況進一步向主物質位面這邊傾斜。

  “奇蹟,這簡直是奇蹟!”廣播台的主持人聲嘶力竭道,她的嗓子在此前的緊張狀況中幾乎啞了,現在看上去幾乎脫力,“是的,還未完全進入我們位面的惡魔領主已經墜落了!那條三隻頭的惡犬正被死死壓制,要擊敗它也只是時間問題!”

  整個埃瑞安,許許多多握緊拳頭的人為這消息歡呼。戰場邊的游吟詩人們也在歡呼,戰場上暫時能空下來的戰士們面露喜色。

  “閣下,怎麼了?”站在撒羅教宗身邊的牧師,在歡呼聲中小聲問。

  手持驕陽之杖的撒羅聖子面色凝重,儘管他的臉上重新出現了血色,如今的戰場已經度過了危險的時刻,險些被深淵衝散的防線重新恢復,各處傷亡降低,臉色慘白的戰地記者們眼中又重新出現了希望,塞繆爾的神情卻絕對稱不上輕鬆。

  “這魔力……”他喃喃自語,聲音漸漸低下去。

  “有什麼不對嗎?”牧師擔憂地說,“難道這魔力,不是執政官大人的計劃之一?”

  塔斯馬林州的居民們不見得知道塔砂與地下城的關係,但他們習慣性的將大部分行動都掛鉤到執政官大人身上。執政官娜塔莎總能救場,他們下意識相信著。

  塞繆爾動了動嘴唇,最後卻什麼都沒再下去。“撒羅會保佑我們。”塞繆爾說,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但願如此吧,他想。

  在整個主物質位面的戰場上,恐怕只有塞繆爾察覺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哪怕天界與神明已經離去,作為撒羅聖子的塞繆爾,還能嗅到老對頭的味道。在魔力的狂歡當中,他隱約感到不安。

  有一件事其實可以放心,儘管這一波洶湧的魔力浪cháo完全來自深淵,一些主物質位面生靈身上甚至出現了某些類似魔化的跡象,但接受力量的生靈們完全不用擔心被深淵感染。魔化現象會在這股浪cháo結束後漸漸消退,一切都只是暫時性的。塔砂像一個過濾裝置,她吞吃掉深淵污濁的力量,提純出最純粹的魔力,哺育所有跟她關聯的生物。

  不過問題也在這裡。

  以上發生的全部事情,只在十幾分鐘之內。十幾分鐘內戰局逆轉,在戰場各處,天上地上,發生了如此多的交鋒。也在這十幾分鐘之內,地面之下,也發生了能讓人心驚肉跳的改變。

  地下城核心不再沸騰,像一鍋煮沸的湯,已經趨向穩定。

  肉眼都能看出它的變化,起初那是一枚晶瑩剔透的石榴石,如今它的色彩黯淡下來,介於深褐色與暗紅色之間,宛如凝固的血塊。它尚且有深有淺,深色向淺色的部分慢慢擴散,淺色向深色過渡,要恢復成均勻的質地,大概也只是時間問題。

  除了塞繆爾之外,也有一些悲觀主義的人們憂心忡忡,不相信免費的午餐,不相信從天而降的餡餅。其實主物質位面的生靈不用擔心,地下城的居民不用擔心,這從天而降的力量,已經有人替他們支付了代價。

  代價由塔砂承擔。

  或者說,因果關係不是這個樣子的。塔砂並非為了主物質位面的眾生才付出了代價,而是她在與深淵的交易中逃不過付出代價的後果,於是她索性用這代價兌換了更多東西。

  塔砂站在碎骨之上。

  那堆骨頭變得更碎了,它們毫無生機地躺在塔砂腳下。收割者安蒙粉身碎骨,魂飛魄散,這一回,再沒有什麼能將這些廢料重新站起來了。

  “出來。”塔砂說。

  周圍一片安靜,無人回應,她仿佛在自言自語。

  “你的目的達到了,還在鬼鬼祟祟什麼?”塔砂說,“滾出來!”

  有什麼東西,出現在了這片死寂的曠野上。

  那是個……是某種東西,好像除了“東西”之外沒法形容了。就算它大大方方地出現,就算這樣面對面站著,還是沒辦法描述清楚。你不知道它是不是生物,是不是物品,是不是現象,只能說這兒有個“什麼”,也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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