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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語調輕鬆,仿佛談論的不是他自己的下半輩子。

  白渝心裡很不是滋味,連香噴噴的烤串吃在嘴裡也變得索然無味,他賭氣似的猛撒半瓶辣椒麵,在應翔驚恐的眼神中一口下去,這回總算是被嗆住了。

  “咳!咳咳咳!咳咳……”

  辣椒嗆進喉頭,灼燒整個胸腔,白渝咳得眼淚都出來了,應翔手忙腳亂從桌上抄起一個杯子遞給他:“水!”

  周恆大喊:“等——”

  顯然周恆阻止不夠及時,白渝已經就著杯子喝了一大口,然後全部噴了出來。

  “等等……好吧已經晚了。”周恆扶額,“我只是想說,杯子裡是我的伏特加。”

  辣椒加上烈性伏特加,等於火上澆油,白渝咳得不能自理,舌頭都快燒沒了。

  應翔手足無措:“我、對、對不起……”

  “冷靜點,不是你的錯。”周恆把冰水遞過去,安小天拆了自己的棒棒糖給白渝,白渝一連灌了幾杯冰水外加嗑完三根糖,終於把辣味消了下去,就是還是不是抽氣,有點大舌頭。

  應翔滿臉愧疚,白渝看不下去,擺擺手:“不管你,嘶——的事。”

  梅美忍不住笑出聲,白渝瞪了他一眼,明顯不管用,白渝只能捧著冰水,先消消火把舌頭捋直了再戰。

  梅美笑得更大聲,就連方才一臉愧疚的應翔也被帶跑節奏,忍俊不禁,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安小天無奈對梅美道:“你又招他。”

  梅美笑意未散:“唉,沒辦法,好玩。這就是所謂的欺負弟弟有獨特的成就感吧。”

  “有的事我們心知肚明,你不要總去戳他。”周恆說著,他指的是梅美剛才那句“反正我們沒有下半輩子”。

  “總要讓他習慣。”梅美看了看白渝,喝掉一口酒,忽然換了臉色:“正好今天我有事要說。”

  “我的記憶開始出現問題了。”

  眾人一愣,安小天立刻坐直了:“什麼時候的事?”

  “兩天前……”

  “我不是說了一旦發現要立刻告訴我嗎!”安小天厲聲責問,顯然他非常生氣,應翔都被嚇了一跳,梅美自知理虧:“最初沒有確定,也就沒告訴你。”

  白渝他們曾從基地中逃出來,在哪裡他們被當做實驗體,被迫接受著非人道的改造實驗,哨兵嚮導普通人都是實驗對象,研究員們美其名曰:為人類進化而作出的偉大實驗。

  他們想通過人工的手段,讓人更進一步變得強大,讓原本不可能分化的普通人接近甚至變成哨兵嚮導,讓低級的哨兵嚮導變成高級,這就是他們的目標。

  聽上去是有利於人類的研究,但是過程慘無人道,實驗基地下是無數亡魂的□□,他們有的死了,有的成為了失敗品,不人不鬼,生不如死。

  多年來成功跨越生死關頭晉級成功並且沒有留下後遺症的只有白渝一個,因此在研究員們眼中他是多麼寶貴,而很不幸的,安小天、周恆、梅美和應翔,都是“失敗的作品”。

  梅美的症狀表現是他的記憶,一旦他的記憶開始出現衰退,逐步遺忘過去的事,他的生命也將隨著記憶流失,等他忘記所有成為白紙的那一刻,便是迎接死亡的時候。

  因此梅美準備了筆記本,不僅是現在發生的事,按照安小天的要求,他將自己的事分時間段記錄了一些印象深刻的事件,最遠的一件事是三歲時一件事,梅美兩天前閱讀筆記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對這件事毫無印象了。

  可三歲實在太遠,就算是正常人也可能哪一天就把它遺忘,梅美並不確定自己的記憶是否真的出了問題,他其實也忐忑,也不安,也不想讓夥伴們為自己提心弔膽,直到今天早上他發現自己再度忘記一件事。

  那是他不可能忘的,四歲時他和他的哨兵第一次見面的事。就此,梅美終於確定自己記憶真的出了問題。

  “不要開玩笑。”安小天黑著臉起身:“跟我來,你需要立刻做一個檢查。”

  別看安小天身板小,一旦他生起氣來,剩下幾人大氣也不敢出,梅美也不敢作妖,乖乖跟著去檢查。

  一隻漂亮的蝴蝶在他肩膀上繞了一圈,橘色艷麗的翅膀翅膀輕輕扇動,舒展開來,這是一隻長翅鳳蝶,看似美麗誘人,實則劇毒無比,漂亮的東西時常危險,就像玫瑰帶刺,毒蘑菇艷麗的色澤。梅美的精神體就是這樣一隻蝴蝶。

  他的精神體出現,眾人便知道他心情其實不平靜。沒錯,哪怕很久之前他們就知道,可當宣告的鐘聲敲響,梅美要面對的可是他的死亡,沒人能安慰他,難道他們還能勸他,你一定要用平常心迎向死亡嗎?

  “我覺得他不會哭。”白渝舌頭終於恢復了,“他一定會說哭起來特別丑,有損形象。”

  周恆贊同:“嗯,所以你們誰也別哭,哭起來不好看。”

  “不不,還是看臉,”白渝道:“我覺得我哭起來必然也不醜。”

  白渝抹了抹眼角,還有留著剛被嗆出的眼淚,眼睛通紅,仿佛真的哭過一場。

  周恆把杯子裡剩下的酒一口悶掉,玻璃杯磕在桌面發出沉重的迴響。

  “那也別哭。”周恆說,“他最喜歡你們笑著的模樣。”

  飯是吃不下去了,剩下幾人默契的起身收拾了東西,樓大爺在躺椅上搖搖晃晃半眯起眼看他們來來回回搬東西,微微抬起脖子問:“怎麼啦?”

  以往小伙子們擼串通常要鬧到深夜,很少有這麼早就散夥的時候。樓大爺因為喝了酒,一把沙啞的嗓子更加含糊不清,蒼老的聲音刮過耳膜,白渝忽然就想起了神父。

  孩子們調皮的時候,哭泣的時候,傷心的時候,神父就會慈祥又慢吞吞的問:“怎麼啦?”

  “今晚有事,就先收拾了。”白渝注意到他手邊還放了不少烤串,“您的串還吃麼,還吃的話我幫你熱一下,都涼了。”

  樓大爺擺擺手,提了提手裡的酒:“有酒就行啦。你們年輕人不能學我,該盡興的時候,要盡興。”

  “大爺。”白渝把手裡的東西往旁邊一放,就這麼坐在了地上,“問您個事兒……您別嫌我哪壺不開提哪壺,您想小樓嗎?”

  白渝一行最初從基地里逃出來時並非五人,而是六人,第六個就是小樓,回C區後不久就死去的小樓。

  小樓不是樓大爺的孫子,兩人沒有一點血緣關係,那時樓大爺還沒被兒子趕出家門,住在小樓隔壁,硬要說起來,樓大爺跟小樓的交情,只有幾頓飯的事。因為樓大爺給的幾頓飯,小樓才沒有被繼母餓死。

  等小樓覺醒為哨兵,能夠靠政府補貼活下去,他第一件事就給自己改了姓,狀告繼母跟父親,與他們斷了關係。他跟樓大爺多年不曾往來,可回C區後,他帶著死裡逃生的夥伴們找到了樓大爺,樓大爺收留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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