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玄機誰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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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母馬氏娘家也是大富之家,頗有手腕,治得沈父沈千山一個妾室都沒納,這也是香檀縣人茶餘飯後的談資。阮梨容上輩子當了沈家三年媳婦,體會比外人更深。

  想起上輩子在沈家當媳婦的三年生活,阮梨容腳步凝滯。

  「娘,梨容在家裡自由慣了,孩兒不想拘著她。」新婚後,沈墨然說她受不得拘束,他們一直獨居一院,雖是沒有分家,吃穿用度卻自個兒私下打點沒有滲合到大家子裡。

  小兩口在沈家逼迫她同意沈墨然娶葉薇薇之前,真真是甜蜜幸福的。

  濃如醇酒的感情在他們的墨香居張狂地醞釀,視線交接的一瞥,指尖輕微的碰觸,也可以讓人失控,生活如盛開的鮮花,華貴冶艷,秀麗芬芳,它美到了極致,然後,在那一天,化為利箭,直直地刺入她沒有設防的心。

  「梨容,怎麼這時候才來呢?」一聲熱情的招呼,沈麗妍過來親密攬住了她。

  阮梨容身體一僵,前世逼死她的人裡面,就有沈麗妍。沈麗妍喜歡聶遠臻,但是聶遠臻卻喜歡她,聶遠臻在她嫁進沈家三年後直至自絕前,還沒有成親。

  把反感厭惡壓下,阮梨容微笑道:「梅貞來了嗎?」

  「來了,今兒還有旁的客人,我姨夫故去了,姨媽攜了表妹來我家散心。」沈麗妍拉了阮梨容來到一個紅衣女孩面前,「梨容,這是我表妹葉薇薇,平日裡最是淘氣。薇薇,這是梨容。」

  葉薇薇穿了石榴紅敞胸輕羅衫,胭脂紅素羅裙,高腰繫著的碧色垂流蘇緞帶將乳峰高高擠起,潔白柔滑的山峰露了大半出來,只一眼便能覺得摸上去是無以倫比的美妙,挺翹的美臀更是充滿誘惑張揚。

  自己上輩子真是瞎眼了,這麼一個張揚妖媚的女人,居然會覺得她天真可愛。

  「梨容姐姐,總聽我表姐誇你,真是美得我見了也眼紅眼熱……」葉薇薇挽住阮梨容另一邊手臂,親昵地靠到阮梨容身上。

  「要說眼熱,我更眼熱你呢!」阮梨容微笑著應付,不動聲色地抽出自己的手臂,朝迎過來的聶梅貞招手,「梅貞,過來多久了?」

  「來的有好半晌了,每次聚會,你都是來得最遲的。」聶梅貞溫婉地淺笑,眉頭微蹙。她有先天弱症,不能跑不能跳,說話輕聲細氣,脾氣溫軟。

  「誰叫梨容是咱們香檀第一美人呢!美人嘛架子當然要大些。」沈麗妍笑道,搖了搖阮梨容的手臂,「對不對梨容?」

  「胡說什麼。」阮梨容嗔笑著搖頭,今日是有心事來得遲了,以往到得遲,卻是肖氏每次都在她要出府的路上假意偶遇,見了她就迎上來說幾句話,因而遲了。

  「我哥他們在芙池那邊烤兔肉什麼的,咱們也野宴,自個兒做了吃,好不好?材料我都準備好了。」

  「好啊!」大家齊聲叫好,阮梨容也跟著點頭,微笑裡帶著不易覺察的譏嘲。沈家為了讓她和沈墨然有交集,可謂煞費苦心,先是入園處的偶遇,繼而,等會兒,沈麗妍會把她們幾人做的食物,各撿了一半送給那邊的的男人,然後沈墨然在眾多的食物里,獨獨喜歡她做的梨花糕。

  兩邊聚會後來合做一處,男人們吃這邊做的糕點湯水,她們吃男人們烤的肉,春意盎然,低眉抬眼間,凝眸一瞥擦出火花四濺。

  芙池依然清粼,波光搖盪,池岸邊開滿燦爛如雲霞的各色鮮花。對岸人聲喧譁,沈墨然帶著青年子弟們在那邊燒柴火烤野雞野兔肉,臨波照水的青年個個俊美不凡。

  阮梨容還是選擇做梨花糕,白皙纖巧的手指拈起一片片鮮嫩的花瓣,淡雅如雪層層迭放。

  溫軟的清香傳來時,沈麗妍誇張的大聲道:「色香味俱全,漂亮好看又好吃。」

  還沒吃就先說好吃,自己上輩子還喜滋滋的,得意非常。

  「這麼好看,光咱們吃太浪費了,我拿幾個去給我哥他們那邊吃。」

  「好啊。」阮梨容輕笑,這梨花糕,她不放糖也沒擱鹽,她倒要看看,等會兒沈墨然怎麼誇她做的好吃。

  拈起一片梨花糕咬了一口後,沈墨然看向對岸,清冽的眸子露出不易覺察的笑意。

  爹娘讓他使美男計引誘阮梨容,他不以為然不屑為之,心中本是準備遠離阮梨容的,可是,見面之後,他的目光卻難以從阮梨容身上移開。

  碧水眼波轉,青山黛眉鎖,佳人澄澈如水靈韻秀美,盈盈悠悠翩然嬌純。

  明明是今日初見,為何卻覺得那眉那眼深印在腦子裡!沈墨然有些無法控制,心底某處被點燃,被毒蛇噬咬,那疼那痛跟昨日感覺被焚燒成灰燼一般無二。

  昨日他邀請了聶遠臻到來小酌敘談,忽然間失去知覺,甦醒後只覺身心無處不疼,肌膚灼燒似的痛,心像是被挖空了,那一瞬間莫來由的竟有生不如死的悲苦。

  手裡的梨花糕,加點兒咸或是加點兒甜,便是放在京城裡,也是極致的美味,可她卻偏偏不給這糕點味道,是為什麼?

  隔著一泓粼粼清波,柳綠花香中,對岸的女子廣袖輕展,裙裾飄飛,輕舞出梨花雨的裊裊清夢。

  「好美。」聶遠臻順著沈墨然的視線看去,情不自禁發出一聲讚嘆。

  他沒有特指贊的哪一個,不知為何,沈墨然就是知道,他說的是阮梨容。

  豈只是美,秀致溫婉的外表只是打開的朦朧飄渺的水墨畫卷,驚奇和瑰麗隱藏在厚重的書冊里,沒有靜靜地閱讀品味發現不了。

  沈墨然把手裡的梨花糕塞進口中,含混地說道:「咱們到對面去吧。」

  「這好不好?」聶遠臻遲疑道。

  「這有什麼。」沈墨然淡笑,小城沒有大州府的規矩,其實就是京城裡,仕族世家的適齡女孩,也不時借著名目與青年子弟們來往。

  聽說能到對面與女孩子們廝混,一眾青年子弟喜出望外,沈墨然話音剛落,呼啦一聲,七八個公子哥抬起烤肉鐵架和工具急不可耐走了。

  「這麼急!」聶遠臻搖頭不已。

  「怎麼?你不想過去?」

  怎麼可能不想?聶遠臻彎腰,拿起石案上的白瓷盤,裡面還有一塊梨花糕。

  「我今天來就是想尋機和阮姑娘說話的。」聶遠臻眉頭有些沉重。

  「你爹恐怕不會給你娶一個商戶人家女兒的。」沈墨然不動聲色地要過來他手裡官窯脫胎白瓷盤,把最後一片梨花糕拈起吃掉。

  「你想哪裡去了,這種話不能胡說,沒的擾了阮姑娘清譽。」聶遠臻搖頭,道:「今年是阮家扇的出扇之年,梅貞到了出閣的年齡了,身體卻一直沒有好轉。」

  「你想和阮梨容談談,通過她跟阮莫儒要今年的阮家扇?」

  「嗯,希望購得阮家的檀香扇,給梅貞帶來好運,她能健健康康活著。」

  沈墨然哦了一聲不再接言,在心中默默搖頭,阮梨容與聶梅貞是閨中好友,聶德和還是香檀縣太爺,阮家扇真能給聶梅貞帶去好運使她病體康復,不用聶遠臻相求,阮梨容自會求阮莫儒把檀香扇賣給聶家。

  阮莫儒不可能把檀香扇賣給聶家的,除非……除非阮莫儒有治好聶梅貞病體的良方。

  沈墨然唇角噙笑,糼年不懂,阮家扇傳得玄乎其玄,他跟香檀城和寧國上下的人一樣,對阮家扇膜拜如神祗,這些年走南串北,見得多識得廣,心中已隱隱猜到並有七八分肯定。

  ——神秘莫測的阮家傳家之寶白檀扇,其實只是一把普通的檀香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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