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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替父親招待客人,規矩一點。”塞勒斯汀扔下了一句話,接著便越過了他,就算金髮少年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臂,也被輕易地甩開來。

  女孩們開始竊竊私語,並且輕笑起來。男士們一副理所當然地聳了聳肩。這讓金髮少年瞬間漲紅了臉,他兇狠地盯著那逐漸遠去的背影,陡然用力地揮下馬鞭,迅速地追了上去。他抽出了別在腰部的匕首,想就近越過的時候割傷馬腿,好讓使他難堪的兄長摔下馬。

  艾維斯摩爾輕易地看穿了那惡毒的想法,但是他幫不上什麽忙。在安格從後方追上的時候,他即可嘶聲喝道:“大人!!”

  塞勒斯汀大人──

  銀髮男人陡然回過腦袋,他在那一刻靈活地側過馬頭,避開了那划過的刀鋒,並且高舉馬鞭,狠狠地在後方的馬腿上揮下。這使得少年身下的馬匹失去了控制,高高地仰起前蹄。安格並沒有來得及抓緊韁繩,他尖叫著跌下了馬,在糙地上滾了數圈。

  他吃痛地慘叫一聲,在掙扎地坐起之前,一個巨大的黑影覆蓋下來。

  安格驟然抬起眼,銳利的劍鋒逼迫他將差點出口的罵語硬生生地吞入腹中。

  “父親的過分溺愛使你無所畏懼,行為愚蠢。”馬背上的男人對著他低聲冷語:“你必須謹記我現在的話語,安格。柏金。”

  “家族身份上我是你的兄長、在父親面前我是他的長子、在陛下面前我是塞勒斯汀伯爵,而在未來將不僅如此。”他迅速地收回劍,並且揚起下顎,環視著眼前的一切,清晰地說道:“我將是帝國的護國公,我將統御你目光所及的一切,你腳下的任何一寸土地,我善戰的士兵將為陛下開拓領土,柏金之名將為我所榮耀──”

  敲門聲響了起來。

  房內激昂的琴聲並沒有止住,在黑白琴鍵之間游轉的十指仿佛在宣洩著內心澎湃的情感。

  “閣下、閣下。”奴僕在門外呼喚,老奧納並不願意前來,她堅信塞勒斯汀大人並沒有犯錯。“公爵大人正在傳喚您,閣下。”

  “這是……公爵的命令,閣下。”奴僕慢慢地開口。

  琴聲嘎然止住。

  在沈寂了一會兒之後,琴蓋重重掩上的聲音猛地響起。

  一陣腳步聲從裡頭傳出,奴僕連忙轉身讓出走道。但是他並沒有等到伯爵閣下,內里傳來的上鎖聲使他頓然怔住。

  艾維斯摩爾沈默地看著那站在窗前的男人,他輕輕地挪步向前,張開手,緩慢地從後方環住那高大的身影。他將額頭緩緩地抵在男人的肩上,在那銀色的髮絲間深深地吸氣。

  在長久的沈默之後,那低沈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我沒有做錯。”他微微地側頭,像是在自言自語,又仿佛在和人對話。

  “在保有家族的榮耀之前,必須學會捍衛自己的尊嚴。”他看著窗外,輕輕地說:“我做得正確,對麽?”

  但是他的身邊一個人影也沒有。

  黑髮青年緊緊地環住了他,倚著他的後背,默默地點頭。

  他看不見他,然而,他卻能感覺到那股柔和的微風。

  他慢慢地回過身,看著前方。

  “你在這裡。”他微微閉了閉眼,輕語:“在我眼前。我看不到你,但是,我聽見你的聲音。”

  艾維斯摩爾抬起眼,他們四目相接。

  “在那時候。”他對著青年輕聲說:“我聽到了你的聲音。”

  也許是錯覺,也許並不是。那是一把熟悉的聲音。

  塞勒斯汀扯了扯束高的領子,他就像是在對待好友,問道:“如何稱呼你,先生。”

  “或者……女士?”

  他輕笑了一下,那是年輕的、與年歲相符的笑容,“根據我的判斷,你應該是名男士。”他小聲地補充:“不會有如此不成體統的女孩,對麽?”

  “你來自什麽地方?”他像是漫不經心地發問:“巴士底的幽靈?圍繞異教徒的邪靈……?”

  銀髮男人仰著頭,他的目光柔和,“你該出來。”

  “讓我看看你。”

  “也許……我們認識。”

  銀髮男人在僕人的簇擁下走過陰暗的廊道。

  他的髮絲漸長、輪廓越深,清澈的藍色隨著歲月逐漸褪去,只剩下一抹深邃的深海色。他的背影高大,雙肩寬闊,華貴厚重的服飾就像是他必須擔當的責任,沈重、繁瑣。

  神父為臨終的老者默念著悼詞,房內是老公爵忠心的奴僕們,他們垂頭,雙手十指交握。

  黑髮青年站在不遠處,他沈默地望著那虛掩的房門。

  那枯瘦的手緊緊地抓住了另一隻寬大有力的手掌。

  “塞勒斯汀……”

  老邁的聲音響起,那渾濁的雙眼注視著前方。銀髮男人凝視著他的父親,默默地點頭,那蘊含著情感的呼喚聲使他的神情逐漸柔軟。

  老公爵看著他的長子,慢慢地開口:“在我將死之前,我將我最重要的兩樣東西託付給你……”

  他閉了閉眼,艱難地抬起另一隻手,覆住了他們交握的手。

  “安格……”老公爵無力地說:“替我看好他……”

  塞勒斯汀依舊沈默。

  “我央求你,我最驕傲的子嗣……”老公爵吸著氣,他迫切需要長子的承諾。

  沒有人會拒絕父親臨終前的請求。

  銀髮男人輕輕頷首:“我會的,父親。我承諾。”

  老公爵緩慢地點點頭,他感到欣慰愉悅。他拉著長子的手,第一次親吻他的手背,竭力地將無名指上的黑寶石戒指摘下,然後親自為他的長子戴上。

  “我的兒子……”老公爵安心地合了合眼。他指的也許是他的長子,亦或是他寵溺的幼兒。

  老公爵緩慢地側過頭,他的僕人適時地呈上了一個老舊的盒子,並且將它交到男人手裡。塞勒斯汀略帶猶疑看了老父親一眼,然後將它打開來,裡頭放置著一個裝著暗紅液體簡陋瓶子。

  “它受到了封印……”老公爵的聲音悠遠平靜,仿佛只是重複過去流傳下來的話語:“很早以前,無法追溯……”

  “不要輕易打開它……塞勒斯汀。”

  除非,當你願意捨棄一切,永遠地墜入黑暗之中。

  鍾聲長鳴夜空,站在窗前的黑髮青年驟然回過身。他瞧見那尊貴的男人,屈下雙膝,親吻逝者的臉頰。

  這是個堪稱神奇的夢境。

  艾維斯摩爾無法說出其中含有什麽意義,不過他並沒有忘記費伯倫的話。這也許是公爵在沈睡的二十年間所發的夢,而他詭異地誤闖進這裡。

  這看起來平靜、寧和,但是終將引領他的雙眼,見證那在過去磨滅的一切。

  第64章 番外二 Avel Simoul in the wonderland(下1)

  黑髮青年站在門外,他並沒有等待太久,大門就被用力地推開來,怒氣沖沖的安格。柏金從裡頭走出,嘴裡不斷地罵著:“該死的異教徒……暴君……天殺的!”

  艾維斯摩爾搖搖腦袋,他已經習以為常。

  青年由門外走入,他緩慢走近那親自將散落在地上的棋子拾起的銀髮男人。

  在艾維斯摩爾站定的時候,銀髮男人像是能感應到一樣地抬起眼。他慢慢地坐回位子,將棋子重新擺好,低聲說:“他搞壞了棋局。”

  “我們必須重頭下起。”公爵看著前方空蕩蕩的沙發,語氣輕柔:“好麽?”

  艾維斯摩爾在他面前坐下,搖搖頭說:“安格。柏金所掌握的詞彙相當有限,除了異教徒、掘地者,還有一些髒話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花樣。”

  公爵並沒有聽到這些話,他將心神放在棋局上,仿佛方才並沒有發生令人厭惡的事情。他模糊地感應著前方的指示,舉起對方的棋子,“這個地方麽?”

  “對的,那個地方。”艾維斯摩爾看著棋盤,接著道:“給他一塊爛地,讓他沈在裡頭,這是最好的方法……原諒我這麽說,你放錯位置了,大人。”

  他將所有的包容力用在他的異母胞弟上,卻將他少有的情感交給了他神秘的摯友。

  但是,那是完全屬於他一個人的……秘密。

  僕人忙碌地為塞勒斯汀公爵披上深色的華貴絲絨外套,他戴上了他的金色冠冕。作為國王最依賴的夥伴,他必須常常到皇宮覲見國王。老奧納撫平那突起的皺褶,就像過去那樣,看著鏡中的倒影微笑說:“非常適合您,公爵大人。”

  艾維斯摩爾跟著道:“沒錯,非常好看。”他挑挑眉,絮絮低語:“一定能迷倒不少年輕姑娘……例如沃茲伯爵的千金、愛莉卡公主、伊莎貝拉女王公,哦,那一位可是大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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