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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想到,真有人承認始皇帝錯了。」

  儘管等了許多年,但他心裡,卻未曾感到好受,反而更加難過,甚至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還偷偷擦了擦眼淚。

  身為秦人,誰要是忘了始皇帝時代的輝煌和榮耀,那是沒良心。

  但若說他們還想回到過去,那就是沒腦子。

  軍功和田地秦人是喜歡,但不意味著能忍受無止境的戰亂。

  「不過,攝政倒是說到吾等心裡了,這就是我為何要來此的緣故……」

  「讓吾子吾孫,不必走上我,我父,我大父,曾祖父的老路,年年出關,歲歲分離,十七從軍,六十始歸!」

  而在生死邊緣博打滾爬這麼多年,酒公又豈會看不透那一點呢:

  能終結戰爭的,只有戰爭!

  以戰止戰是沒有問題的,唯一的問題在於,當難得的和平到來時,是迫不及待地破壞它,開啟下一個戰亂的輪迴,還是捧起和平,好似掌中脆弱搖晃的火苗,守護它,讓它休養生息,一點點變大,引燃更大的光輝。

  數日後,禁閉終於結束,酒公重見天日,同袍們列著隊在等他,楊喜更是奉上了已由酒公親兵準備好的甲冑。

  酒公走過去,接過了它們,看著這些年輕後生不離不棄的目光,一時間忽然想起來年輕時衝鋒陷陣唱的「與子同袍」。

  他罵了一句,卻也開始穿甲,因為發福套不進去,還招呼楊喜等來幫忙。

  最後,將劍放回腰間的鞘中,他心裡卻仍不服氣:「我不信攝政,他與始皇帝一樣,滿口承諾,能否兌現,卻不得而知。」

  「但我會隨他東出,或許吾等也將戰死沙場,活不到兌現的那天,但我希望,吾子吾孫,能看到那天!」

  永偃戎兵的那天!

  踏上戎車,展現在眼前的是拔營即將東行的十萬大軍,形成了一條長蛇般的隊伍,要前往狹長的函谷,出關而去。

  「這是老夫第八次出關。」

  酒公對從自己身邊騎行而過的楊喜說道:

  「也是最後一次,不論是生,還是死!」

  「若酒公戰死了,晚輩親自護送君之骸骨歸鄉!」

  接下這句話,楊喜發出了一聲大吼:

  「出關!」

  作為前鋒踵軍,整個車騎都尉上萬人馬嘶鳴,也大聲呼喊。

  「出關!」

  十萬大軍齊齊爆發聲響,如過去百年,每一次秦軍東出一般,驚得戲水聲音湮沒,震得華岳地動山搖!

  「出關!」

  這是最後一戰!

  一戰。

  定太平!

  第0988章 代價是什麼呢?

  從二月到三月,中原的局勢又僵持住了。

  秦軍八萬人軍河南、南陽,而楚軍七萬人軍陳郡、碭郡,雙方在汜水、方城一線僵持。

  秦軍在河南是攻勢,以成皋為基地,不斷渡過汜水在京、索之間對楚軍發動進攻,而楚軍大部隊——十八路縣公組成的聯軍,屯於大梁、陳留,構築甬道,支援滎陽的楚將鍾離眛,勉強能夠守住。

  而在南線,秦楚則攻守異勢,一月時,項籍出南郡,過申息,與共尉大戰於汝南,取得勝利,收淮西楚人子弟,補充損失,遂乘勝西進,欲破方城,陷宛城。

  但秦軍早就在南陽部下防線,陳嬰率眾御之,楚軍疲敝,強弩之末不能穿縞,躊躇難入之際,項籍讓人將被俘得到共尉帶到方城之前,使之招降舊部,豈料共尉縱然被縛,刀斧在側,卻仍大呼:

  「奮力殺賊,勿負攝政!」

  又回過頭對著楚軍大喊:「項籍小兒,非夏公之敵,汝等若不趣降,必為虜也!」

  項籍怒,烹共尉,結果卻使得方城守士卒更加盡力,楚以故不能過方城而西。

  僵持之下,正好夾在秦、楚之間的潁川反而成了最遭罪的地方。

  對秦軍而言,這是最好突破的缺口,比起楚人,韓人的抵抗微乎其微。

  對楚軍而言,這又是搜糧捉丁的好去處——韓國不是楚國盟友麼?自然要為戰爭做貢獻。

  作為韓國「假王」,身在新鄭的張良每天不知要收到多少讓人揪心的消息。

  比如在秦楚發生交鋒的苑陵,乃是歷代韓王陵寢所在之地,雙方在此遭遇,可不管韓王們的清淨。楚軍以陵寢和古松為依託,企圖阻止秦軍越校梅鋗的進攻,秦軍也朝此地發動猛攻。

  兩軍激戰的結果,是韓釐王和韓桓惠王的陵寢慘遭破壞,古松被焚毀無數,陪葬坑也有被掘開,公子王孫的屍骸被隨意丟棄,楚軍說是秦軍乾的,但張良懷疑是楚軍所為……

  而楚軍三閭大夫昭騷入駐了新鄭,許多民房,皆被楚兵所占,楚軍後續糧食不足,竟向新鄭商賈索要財物、粟米及酒肉供給,這可是歷代鄭、韓之君都沒做過的事啊,韓人稍有不從,便遭到楚人折辱打罵……

  「這群楚國猴子,苛待起韓人來,比秦吏還狠!」

  這是新鄭市掾吏對張良的哭訴,他因為出面維護商賈,被一個楚人校尉打得鼻青臉腫。

  秦吏好歹還依法判決,可楚人,卻是全然不講規矩的強盜啊!

  張良向昭騷抗議,但昭騷也只是挑了打人的楚將出來,不輕不重地懲罰而已。

  張良雖為假王,但在楚人看來,他不過是項氏的傀儡,與鄭昌並無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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