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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夫曾是個好警察,一個好亭長。

  但從許多年前,頭腦發熱去追捕鍾離昧,膝蓋卻中了一箭後,他黑夫,便再也不是一個「好人」。

  黑夫也不吝露出惡人本色,一腳踩在趙高臉上,好似他也是自己腳下的階梯之一。

  「趙高,說起來,我還得多謝你呢。」

  「你不過是個諂媚上意的小人,攀附皇權,竊取權勢,卻於治軍治國卻一竅不通,只知道一味打壓異己,誅滅馮氏,讓李斯不得不投我。憑藉一己之力,攪亂了咸陽朝堂,讓本能撐更久的北方轟然崩潰,真是禍國殃民的奇才……」

  「但你的作用,也就到此為止了,接下來你將被帶回咸陽,明正刑典,好讓關中人泄憤。以汝之罪,再重的酷刑都不為過……」

  秦最終的刑罰,是具五刑。

  「不過,你也有機會留得全屍。只需答對一事。」

  黑夫拍了拍手,他的親衛,拖著一木籠來到縣寺庭院,卻是一頭附近捕得的梅花鹿,它在明晃晃的刀劍里穿行,早嚇得雙目圓瞪。

  「汝可知這是何物?」黑夫指著鹿問趙高。

  被綁在地上的趙高瞥了一眼,卻不答,只冷笑道:「不過是狸貓戲鼠的把戲,我就算說它是鹿,也能被你說成是馬,如今權柄已在汝手中,是黑是白,是鹿是馬,還不是任你擺弄?」

  「你倒是聰慧。」

  黑夫似是料到趙高會這樣說,笑道:

  「但它終究是鹿,不是馬。」

  「就如同你我,不同途,更不同歸。」

  黑夫道:「在你眼中,一切皆虛,唯有這把階梯是真實的,攀爬就是一切,殊不知,爬到頂點後,接下來做什麼才是關鍵……」

  一個人,到底是讓秩序崩壞,生靈塗炭的大奸,還是重新撐起一個國家脊樑,治世之能主,看的是他掌權後的表現,而不是之前。

  使鹿駕車,它們會胡亂蹦躂,車難以前行,最終滯留原地,甚至車毀人亡。

  使馬駕車,它們卻能默默邁動四蹄,拉著沉重的車輿前進!

  「趙高,這天下,汝能亂之,我能治之!這便是你我最大不同!」

  鹿籠被推走,五匹老馬被趕了上來。

  「這才是馬。」

  黑夫心情愉悅,讓人將趙高拎起來,帶到馬匹邊上:「汝可還認得它們?」

  趙高努力睜著被打腫的眼,定定地看著五匹馬。

  在一般人眼裡,馬都長一個樣,但對於一輩子和馬打交道的中車府令,他會相馬,對馬匹的任何外部特徵都了如指掌,就如人的面目不同一般,誰是張三,誰是李四,一目了然。

  這五個老夥計,他豈會不認得?

  這是趙高在御苑中養了多年的馬匹,始皇帝金根車的六駿,每逢始皇帝出巡祭廟,作為御者,趙高就在車邊呆著,撫摸著馬兒們的鬃,親衛為它們刮洗身子。

  後來它們老了,放回御苑好生餵養,只是後來病死了一匹,竟被黑夫帶了出來……

  此刻,它們似也認出了趙高,歡快地嘶鳴起來。

  「你將遭到秦律審判,先受宮、黥、劓、斬左右趾,拔舌之五刑。」

  黑夫在旁邊冷冷說道。

  與一般的具五刑不同,腐刑是黑夫要求加上去的。

  趙高好像還真不是太監。

  但沒關係,他死時,一定是以「閹人」身份死去的!

  「而後再五馬分屍,就用這五匹老馬罷。」

  黑夫走上前,輕輕撫摸著一匹青馬的鬃,言語溫和,好似在與一位老朋友作別:「你一手餵養它們長大,又作為御者朝夕相處數載,若由著它們扯碎你的軀體,那場面,定會不錯。」

  趙高沒了牙,否則此刻定會牙齒戰慄。

  「最後,再菹汝骨肉於市,我想咸陽之民,都很樂意看這一幕,甚至高呼著要來分一口肉。」

  黑夫的聲音在趙高耳邊迴蕩,如同蜂鳴的喪鐘!

  「趙高,這就是你的下場,汝之惡名,將永遠被刻在史書上,從海東到西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遺臭萬年!」

  第0921章 誅惡

  秦始皇三十八年,八月初,當陸賈從雍城抵達咸陽時,整座城市正處於狂歡之中……

  距離武忠侯入咸陽已過去一月,持續多日的軍管禁令終於結束,街頭恢復了往日的熙熙攘攘,百姓紛紛走出家門,個個臉上洋溢著笑容,見面就紛紛作揖,交相慶賀。

  慶賀的緣由有二,其一是,肆虐西河的六國群盜,終於被武忠侯驅逐。

  負責北伐軍輿論宣傳的叔孫通,將整場戰爭的過程,都寫成通俗易懂的邸報,讓咸陽的斗食吏們,在每個裡閭張貼,宣讀:

  報中誇張地描述了群盜在西河地區的暴行,臨晉的殘忍屠殺,夏陽的死人塞河,商顏的野無遺孑,項籍、張耳等六國遺貴,強盜頭子仿若吃人禽獸,犯下了滔天罪行,讓秦人聽聞後,無不怒髮衝冠。

  一百年來,只有秦人吊打六國的份,秦始皇帝一統後,六國之人西來關中服役,秦人也大肆辱罵戲弄之,視之為遷虜,何時輪到他們如此囂張?

  憤怒之餘,則是擔憂,始皇帝已經不在了,關中尚處於混亂,他們根本無法想像群盜進入比西河富庶十倍百倍的咸陽城,會做出何種暴行來……

  於是,儘管對滿口南方口音的新秦人、北伐軍心懷疑慮,但當咸陽人聽聞武忠侯親自將兵,要去光復西河,驅逐群盜時,還是發自內心地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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