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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夫嗤之以鼻,老東西這次是被雁啄了眼,翻車玩脫了。
他又摸著下巴暗道:「趙高也真是心大,我近在咫尺還敢如此亂來,莫非也找好了下家?」
雖然沒法重複殷周牧野之戰的劇本有些遺憾,但此事也有好的一面,那就是咸陽一片混亂,前線也軍心大動。
「咸陽事變後,藍田王離軍也有些動盪,甚至有兵卒夜遁,做了逃兵。」
嶢關都尉退下後,季嬰更匯報了前方東門豹傳回的情報,因為武關的教訓,使得王離不敢再守嶢關,而是將大軍集中在容易展開陣型的藍田,這是寄希望於野戰了……
「看來小小王將軍被嚇壞了。」
黑夫齜開大白牙,露出了姥爺的笑:「陣戰的話,我與故去的通武侯,大概是五五開。」
「但以王離之才,率狐疑之師,於亂都之野,敵百勝之軍……」
簡直是父子局啊!
「夠了。」
黑夫搖了搖頭:「昏君亂臣越發倒行逆施,別說是驪山陵里的始皇帝,就連我,都要看不下去了……」
再讓他們鬧下去,真把秦始皇帝氣活過來,帶著復活的軍團,沒有感情的秦兵俑來吊打自己怎麼辦?黑夫記得前世看過類似的電影。
如此胡思亂想著,黑夫下令道:
「傳令三軍,今夜休整飽食,明日天明,進軍藍田!」
「是時候,結束這場鬧劇了!」
……
第0889章 主角
六月二十八日,韓信早已進入關中。
大約十日前,眼看吳臣在子午道的襲擾吸引了秦中尉軍主力,韓信遂率師兩萬餘,走故道入關。
但故道漫長,兩萬人動靜太大,敵人不瞎不聾,陳倉縣安排有一萬中尉軍守備,更在故道上多設哨探,韓信終究是沒辦法暗度的,最後雖然僥倖奪取了散關,但陳倉之兵在故道縣設防,攔住去路。
故道口狹窄,若貿然出擊,那是以寡擊眾,就算擊破陳倉軍,韓信也會損失不小。
好在他手下有一名籍貫漢中的司馬,名為趙衍,曾多次往返陳倉與漢中之間,知道當地有條小道能繞開故道口,襲擊陳倉。
韓信遂用其策,派趙衍和巴人武士丹虎帶著擅長山地行軍的巴卒,走小道繞開敵軍的封鎖,兩面夾擊,擊敗了陳倉的守軍。
既取陳倉之糧,緩解大軍之乏,韓信又立刻揮師東進,攻占虢縣(寶雞市陳倉區虢鎮)。
來到這兒,便完全遠離了秦嶺山地,進入典型的關中黃土塬,與後世的區別只是大塬還沒有太過破碎,且放目望去儘是一片綠意——除了密集的粟田、麥田,還有從岐山蔓延過來的大片森林。
而秦之故都雍城(陝西鳳翔縣),就在北面四十里外,坐落在岐山腳下的周原上……
「我今日方知,為何周、秦皆以此一隅之地,而能並天下。」
低頭捧起一撮黃土,望著四面八方皆有的密集裡閭農舍,韓信知道,自己算進入秦之腹地了。
但這時候,韓信卻開始面臨抉擇。
兩條不同的進軍路線擺在面前。
「從虢縣往東,至咸陽三百餘里,一馬平川,且有馳道相連,車三四日可至,步卒也不過七八日。眼下敵兵皆在藍田、商於,與武忠侯決戰,咸陽空虛,唾手可得,如此大功,將軍可輕取也!」
漢中人趙衍力主韓信直接向東,莽到咸陽去。
趙衍本是漢中郡一名縣尉,直到數月前才降北伐軍,深知自己投誠太遲,武忠侯靖難成功後,恐怕無法得到高官厚爵,遂寄希望於韓信身上,希望能分到攻取咸陽的大功。
但有監軍之任的陸賈卻持不同看法。
「偽帝雖然將主力放在藍田、武關,但關中人口豐饒,徵調數萬人抵禦吾等,實非難事。而陳倉兵潰敗後,仍有數千人向北退至雍城。若舍雍城而東向擊咸陽,前有阻礙,後有攔截,我軍輜重又遠在故道口,恐將進退維谷,反而不美……」
雖然看法相悖,但前提都建立在黑夫未入武關上。
因為秦嶺、大巴山重重阻隔,且兩軍都在前進,所以韓信等人至今還不知道,武關早在十多天前,就被黑夫給破開了……
韓信看著地圖沉吟,若換了大半年前,一向喜歡兵行險招的韓信,肯定毫不猶豫,選擇拔營東進,定要先登咸陽,讓天下為之側目!
可去年他孤軍深入南陽,回師時在丹陽被王賁逮住,大敗一場,損兵折將。這次打擊給韓信性格帶來了很大的改變,他銳氣大挫,沒那麼目中無人了,加上與武忠侯侄女成婚,婚後男人畢竟與昔日小處男不同,變得越發穩重……
他知道,軍中無數雙眼睛盯著,自己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於是韓信道:「武忠侯之所以讓吾等從漢中入關,是為了牽制敵軍,好讓主力順利攻入武關,進抵咸陽。」
「而不是孤注一擲,寄於偏師冒險,襲取咸陽。」
走故道是以奇勝,但現在,就必須以正合了!
「故吾等能做到前者,對雍城圍而不攻,誘咸陽發兵來援,便已完成君侯之命了。」
而打完援兵,就能放心攻城了。
韓信指著雍地地圖道:「雍地夾渭川南北岸,沃野千里,原田肥美,物產富饒,所謂秦川也。」
「若吾等攻占此地,便在關中站穩了腳跟,再加上此處乃秦之故都,歷代君王宗廟社稷所在,當關中之心膂,為咸陽之右輔,足以震撼關中,將北伐軍之威望仁義宣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