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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夫冷笑道:

  「謀逆,這就是已經回到咸陽的奸臣逆子,給南征軍所有人定的罪!」

  「二三子知道,若按照秦法律令,謀逆將被處以什麼刑罰麼?」

  竊竊私語停止了,士卒們再度陷入緘默。

  「去疾,告訴他們!」

  「諾!」

  手裡捧著南征軍旗幟的軍正去疾大聲道:

  「謀逆罪,其本人雖死,仍當戮其屍,梟首棄市以威懾宵小。而後,再依刑律夷其三族!也就是汝等的父母、兄弟、妻子!」

  這時候,共尉大聲接話道:「說是三族,可我在鄢縣的族人,他們早就出了三族,但還是被處死了,五十多口人啊,不論老幼婦孺,統統被處以極刑。」

  這件事,是真的,雖然那些堂叔伯本就疏遠,當初就不願隨共敖去豫章,還鬧分家,但他們今日遭此橫禍,共尉心裡也老大不舒服。

  去疾頷首:「是啊,律令有言,五家為伍,十家為什,不准擅自遷居,相互監督,相互檢舉,若不揭發,十家連坐。謀逆者之什伍、鄰居、里典、里佐、里監門,皆要連坐,收押審訊。」

  「也就是說,倘若南郡同鄢縣一樣,被朝廷的酷吏控制,汝等的三族、親眷、鄰里,都沒人能逃得過酷刑。」

  恐嚇在繼續,去疾開始描繪那些刑罰之可怕:

  「二三子過去沒少見市場口的行刑吧?酷吏會在汝等臉上用墨汁刺字,剜去鼻子,砍去左右臂,用鞭子活活抽死,再割下頭,把骨肉模糊的屍體棄於大街上。行刑期間,如果有人喊叫謾罵,就拔掉他的舌頭!如此方能震懾天下人,使其不敢效仿,只能乖乖交重租,服重役!」

  高漸離曾在咸陽受此刑,黑夫去膠東赴任時,刺殺他的人也曾受此刑罰,田橫兄弟叛亂,餘黨多遭屠戮。

  可如今,昔日的執法者,卻成了朝廷口中的「罪犯」。

  不止今日在場之人,南征軍全體將士,誰不從逆當死?

  這下,所有人都面露驚恐。

  去疾也是被士卒們的短視氣壞了,這時候忍不住指著他們斥道:「汝等覺得自己離開了軍隊,拿著君侯賜予的賞錢回了家鄉,就能好好種田,安享其樂?真是妄想!」

  「我是軍正,天天和律令打交道,知道在秦律里,沒有法不責眾之說,只有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所以,千萬不要心懷僥倖,一旦南征軍散了,過不了一年半載,朝廷就會派大軍反攻回來,等待汝等的,便是族株,便是屠城,便是血流成河!」

  「南征軍就像船,如今船到江心,尚未靠岸,上面的人就爭著往下跳,反倒會最先被淹死。」

  「武忠侯則像是一株大樹,他為十餘萬士卒遮風避雨,帶著吾等走到了今日,但樹再大,也獨木難支啊,二三子,何忍棄之?在我眼中,汝等,好似一群逃卒!」

  去疾說道動情處,不由長嘆道:「我真不希望汝等,到時候看著父母妻子被戮,追悔莫及,被砍下首級前,才哭泣說:『我不該在當日,為了貪圖一時安逸,放下了手中的戈矛,拋棄了武忠侯,拋棄了南征軍!』」

  共尉家族的慘劇就在眼前,去疾的一番話振聾發聵,那些被短暫的勝利蒙蔽了眼睛,看不清未來殘酷真相的士卒,大多被嚇醒了。

  他們開始意識到,一旦南征軍真沒了,所有人都會失去庇護,安樂日子,恐怕不長久。

  於是乎,不少意欲回家的人,也和本就不打算回的人,一同跪了下來,向黑夫作揖道:

  「武忠侯,吾等錯了。」

  「請君侯勿要摒棄吾等!」

  「請君侯切勿解散南征軍!」

  「武忠侯!武忠侯!武忠侯!」

  一時間,萬呼萬喚,只為挽回黑夫的心意。

  韓信心中嘆服,目光看向了黑夫,他方才將舞台讓給兩名手下,一個人負手站在城牆的另一側,望著已漸漸恢復繁榮的江陵城,也不知在想什麼?

  當聽到身後兩萬人齊聲的呼喚後,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一支軍隊,使命已經完成,就註定要消失,諸君,南征軍,已經沒了,覆水難收!」

  此言被大聲傳開後,失落席捲了在場的每個人,大家都垂下了頭,陷入了短暫的迷茫。

  直到黑夫重新回到他們視線里。

  「但消失的,只是一個名號!只要二三子不摒棄黑夫,兵在,將亦在!哪怕這名沒了,換成另一個,這支軍隊的魂,便仍然安在!」

  黑夫朝所有人長拜作揖,聲音急促而堅定!

  「但我不會強留任何人,想回家的,便回家去罷。」

  話已至此,已無人再起身離去了,他們多了對未來的擔憂,也生怕一起身,袍澤那想將自己生吞活剝的目光……

  黑夫,露出了滿意的笑:「接下來的話,是對願留下來的人說的。」

  「南征已結束了,但戰爭沒有,吾等過去曾奉命征服百越,又一起打回家鄉,兩個月的時間裡,從嶺南反攻到江漢,屢敗強敵,所向披靡!」

  「可從今日起,吾等要做的事,已經變成了另一個。」

  話音剛落,一面新的旗幟,已在黑夫身旁樹立,與昔日的「南征軍」一般,上面,也寫有三個秦隸……

  識字的軍吏,抬起頭,努力睜大眼睛,念出了其中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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