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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步之澤,必有香草,十室之邑,必有忠士。今荊州五郡,戶數十萬,人文薈萃,不論布衣、贅婿、商賈之屬,但有文武之才,或能出長策、奇計,而助余靖難功成者,且效毛遂自薦,凡有真才實學者,吾必得而用之!」

  ——《武忠侯告荊州父老書》!

  ……

  第0769章 三楚

  求賢令一出,郡祭酒的廳堂外便擠了不少人,有看熱鬧的,也有躍躍欲試的。那些過去不曾任官,也沒個好出身,無人舉薦的江陵布衣士人們相互謙虛,看上去十分揖讓,實則仍有些猶豫。

  站在廳堂門口,舉起寬大的官袍袖子,陸賈開始了現身說法。

  「我本壽春布衣,淮南儒生,因犯了挾書律,被遷於南方,在嶺南密林里填溝壑,差點淪為隸臣,直到君侯南征,這才舉我於牛口之下……」

  這幾年來,他在武忠侯身邊,一路從斗食的書吏,到百石主薄,再到四百石長史,最後成了今日君侯幕府文官里,僅次於蕭何的地位,南郡祭酒,官居六百石。

  可以說,陸賈就是雖然出身布衣,卻因為「能出長策」,而得到重用的最好例子,武忠侯讓他來做擇取民間布衣之士的祭酒,真是再合適不過。

  門客數人有些吃驚:「上吏真是儒生,也能任吏?」

  陸賈亮出了被他摩擦一宿的綬印,卻見是黑綬,三采,青赤紺,淳青圭,繫著亮錚錚的銅印,果然是六百石的官!

  「只要有才學,能助君侯靖難成功,不論身份、學派、籍貫,唯才是舉!」

  這一句唯才是舉,讓不少人打消了疑慮,開始紛紛上前,「毛遂自薦」起來。

  但更多的人,踱步幾個來回,還是縮了頭。

  畢竟武忠侯的紅旗能打多久,還是個疑問,萬一他靖難不成反被朝廷消滅,到時候清算起來,做過武忠侯官吏的人,豈不是都要倒霉?

  這些江陵布衣們不論進退,陸賈都看在眼裡,他也明白,黑夫要招納的,是些什麼人。

  儒生、黃老、縱橫、名辯、兵家,被排斥在秦朝體制外的諸子百家之士!

  這些百家之士,在戰國時,可坐而論道,家裡貧寒的,也能充當封君食客,若真有才學,便能成就像馮諼、侯嬴、毛遂、蔡澤那樣的大名。

  但在秦朝體制下,即便丞相、徹侯也不許大規模養士,百家遭到打壓,官府唯尊法官獄吏,這些布衣之士頓時沒了生計。

  但他們總得活下去啊,要麼像那個「本好黃老」的陳平一樣,放下老本行,老老實實學律法,試為吏。要麼就似陸賈一般,在夾縫裡求生存,靠幫人抄書、寫信維持生計,還會一不小心因私藏了詩書,被緝捕論罪。

  最慘的如韓信,學的是兵家之流,卻因貧賤無行,不得推舉為吏,只能四處混飯。

  當天下大亂,這些人是推翻朝廷最積極的參與者,捋著袖子,卯足了勁參加造反,原因無他,還不是秦朝的官府里,沒給他們一個合適的上升渠道。

  黑夫決定吸取教訓,給這樣的人留個後門。

  「亂世將至,統治地方的秦吏法家是重要,但其餘的人才也不能少。」

  不指望能再逮到韓信、陳平那樣的大魚,但一般的說客、謀士,黑夫也十分急需。

  為行人勸降郡縣,任幕僚出謀劃策,多的是他們的用武之地。

  就算江陵招不到,其他地方的有心人聽聞後,亦會前來投效,只希望那些楚漢奇謀之士,也盡能入其榖中。

  陸賈也認為,江陵基本找不到這樣的人,畢竟已入秦數十載,百家凋零。

  「衡山郡那邊,可能還多一些。」

  但響應號召來的人,還真不少,可惜都是些好虛言的,學了點皮毛就自以為是高才絕倫,真有才學的,幾乎沒有。

  「要在一堆魚目里找到一顆珍珠,何其難也……」

  安排十幾個言談平平的江陵布衣去軍中各部門,從斗食書吏做起後,陸賈打算結束今日「招賢」。

  卻不想,門外又有一個頭戴高高儒冠的人探頭探腦,往裡面窺探,吸引了陸賈的注意力。

  陸賈來江陵這麼多天,從未見大街上看到一頂儒冠,只因此地早被秦統治數十年,儒以文亂法,早就被官府打壓驅逐殆盡了。

  等這人上堂後,陸賈見其四十上下,面容黑瘦,比自己略老,留了長長的鬍鬚,但未經梳理,有些凌亂。

  「汝何名?」

  那人露出一口黃牙,作揖道:「小人隨何。」

  「隨何?」

  陸賈沒聽說過,又問道:「我竟不知,江陵亦有儒者?」

  隨何道:「小人並非江陵人,而是隨縣(湖北隨州市)仄陋之士。」

  「是南陽郡的人啊。」

  陸賈點了點頭,也未細究外郡人怎麼跑江陵來了,接著問:

  「你學的是八儒之中,哪家的學問?」

  隨何卻道:「所學甚雜,也並非大家,恐上吏不知,不值一提。」

  這下陸賈有些警惕,心想:「此人莫不是知我學儒,而先前諸士又被黜落甚多,故意戴了頂儒冠,想要套近乎罷?」

  於是他便故意考校隨何,侃侃聊起詩書來。

  沒想到的是,這隨何口上謙虛,說自己學識淺,但不論陸賈說什麼,卻都能接得上,甚至還引用了不少儒典里的故事,更能旁徵博引,顯然是個博學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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