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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下親信們差不多都懂了,拱手道:「那將軍以為,當如何?」

  這時候,前方又一陣喊殺聲傳來,而前陣的都尉已經來催促辛夷去支援了。

  辛夷打發走了他,壓低聲音對親信們道:「今武忠侯將勝,不如助之,猶如牧野之戰,前徒倒戈,攻於後以北,定能立下大功。」

  此言一出,有個較為忠厚的親信立刻反對道:「將軍,我家中老小尚在關中,若是背叛,家人恐遭株連……」

  但還不等他話說完,便被辛夷的短兵一劍捅死!

  老實人的屍體掉落下馬,辛夷嘆了口氣,目光掃視其餘人等——他們多不是關中人,沒那麼多顧慮。

  「事急矣,若隨馮毋擇敗,吾等皆當為虜,生死難料。但若反戈助武忠侯勝,待他日大功告成,吾等隨君侯入關中,亦不失爵位功勳!」

  「晏子云,識時務者為俊傑,通機變者為英豪,是做敗軍賤虜,還是做勝兵勛臣,二三子請決之!」

  有一個倒霉蛋死在前頭,幾名親信不敢再反對,皆道:「吾等願隨將軍反正!」

  「善,諸君且去撕了旗幟,讓士卒在臂上裹布,以示吾等之志。彼輩多為南郡人,如今武忠侯已得江陵,全取南郡指日可待,想來也不會反對……」

  少頃,南翼作垂死掙扎的都尉發現,辛夷部一千人,在幾度催促後,總算趕過來了。

  有了他們支援,南翼又能撐上片刻,或能為馮將軍的北翼攻勢贏得時間……

  但他萬萬沒想到,辛夷部走到自己身百步外時,卻突然舉起了戈矛,逕自向對背後劇變毫無防備的袍澤殺來。

  他們心懷愧疚,將戈矛刺入兄弟部隊的後背,同時齊聲高呼道:

  「義在南軍!」

  ……

  三軍可奪氣,然將軍,不可奪心!

  戰場北翼,馮毋擇白須飄飄,仍手持斧鉞令旗,親率部隊,向叛軍發動衝擊。

  縱然形勢不利,但馮毋擇依然在做最正確的抉擇,趕在敵方援軍襲後前,全軍突擊,沖潰北翼叛軍,再孤注一擲,向黑夫的大旗發動進攻!

  若速度夠快,勝負尤未可知。

  然而,就在激戰正酣時,他卻絕望地發現,己方陣線南翼,以始料未及的速度,全線崩潰,如同枯朽的牆壁,轟然坍塌!

  敗軍四散潰逃,而一陣陣大呼,還從那邊不斷傳來。

  「義在南軍!」

  所有人都面露駭然,這呼喊,足以讓馮毋擇的軍隊士氣瞬間跌落谷底。

  稍後,斥候再度送來了壞消息。

  「武信侯,辛夷反叛,率部倒戈攻我南翼,南翼已潰,叛軍正向中陣包抄!」

  「辛夷?臨陣倒戈?」

  老將軍一陣暈眩,幾乎跌落車下,被車右扶住,只老淚縱橫,錘膺大呼道:「天哉,天哉!」

  先是李由、馮敬,接下來是楊熊、辛夷,這些庸碌無能的子侄部將,一次次用自己的大敗,打亂馮毋擇的計劃。

  仗打到這份上,真沒法打了。

  南翼的提前崩盤,使得堅持已久的中陣也陷入危機,搖搖欲墜。

  北翼的推進比想像中困難,黑夫又添了三千人過來,頂住了王翳的進攻,讓這裡的戰事陷入僵局。

  短兵親衛的任務不是打贏戰役,而是保護主將周全,他們立刻朝馮毋擇請求道:「將軍,事不可為,帶著餘部渡河突圍罷!」

  馮毋擇卻指著北方的陽河水嘆道:「汝等看那河,還能渡麼?」

  陽水南岸平原上激戰正酣,北岸也不得安寧,那些在共尉帶領下,從竟陵縣尾隨馮毋擇大軍至此的兩三千叛軍散兵,已對鎮守北岸的郢縣守軍發動進攻。

  南郡兵士氣也不高,看看南岸馮軍敗相已現,也沒了死戰的念頭,漸漸向城中退去,更不乏臨陣倒戈,大呼「義在南軍」者。

  此時,共尉已占領陽河水北岸,隔著河水耀武揚威,這時候帶著殘部渡河,恐怕要遭前後夾擊,或將覆滅在河水中。

  簡而言之,他們已經被包圍了。

  眼看陷入絕境,馮毋擇卻重新在戎車上站直了身子,伸手跟車右要來一柄長戈。

  四十年前,他還是一個小屯長,亦是靠一柄長戈,在軍中打出名頭,被王齕將軍相中為親兵,一路提拔。

  四十載征戰,無數次身冒矢石,參與了滅韓、滅趙、滅燕諸多大戰,方得「武信侯」之爵。

  來之不易,珍之惜之。

  他掃視周圍眾人,看著身邊的六千人,大聲道:「今軍爭不利,老夫愧對陛下,愧對眾將士。」

  「但即便如此,我亦不能退,不能走,更不能被俘受辱!」

  「因為,我是大秦的武信侯!」

  他還是始皇帝陛下託孤之臣,這代表了無上的信任,和責任。

  所以他只能戰死,為了自己的名譽,也為了馮氏家族……

  說到這,馮毋擇的話語裡,已帶上了一絲悲壯。

  「但即便命中注定,要殞身於此地!」

  「老夫亦要為大秦,為始皇帝陛下,盡忠到最後一刻!」

  三軍緘默,不知所少人能相隨到底,也不知有多少人待會將弱弱地喊著「義在南軍」,只為活命。

  畢竟武忠侯,是不殺俘虜的,先前在安陸,不就放了四千人麼?大多數人,沒有死在這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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