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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從最低處一步一步爬上來的人,才明白,一切皆虛,唯獨階梯才是真實,人生在世,無非兩種:被人踩在腳下,或踩在別人頭上!爬上去,爬上去就是一切!

  趙高出身卑賤,野心卻不小,他很清楚,未來時局的關鍵在何處,也明白,誰才是自己最大的競爭對手。

  如今扶蘇出奔,黑夫遠在南方,李信遠征西域,蒙恬已被囚,蒙毅獨木難支,王賁垂垂老矣,沒幾天好活,朝中主事的,就剩下左右丞相。

  若皇帝當真去世,不管他留下何種遺詔,讓誰繼位,趙高覺得,自己都是時候約李斯密談一次了……

  他有把握,讓這位剛被秦始皇黜落的左丞相,與自己合作!

  趙高盯著天上的星河,吐露了深藏許久的想法。

  「眾說紛紜,可實際上,熒惑星不是別人,正是我趙高!」

  「一旦能爬上高位,我將留於心宿,把持太阿!」

  但凌晨時分,匆匆趕來的謁者,卻讓趙高的如意算盤打空了。

  「中車府令,陛下,醒了!」

  第0720章 總有一天我的生命將抵達終點

  「陛下醒了?」

  一入寢宮,趙高立刻收起了方才野心勃勃的狠辣眼神,在門口哭得稀里嘩啦。

  等起來後,他擦了擦眼淚,問太醫道:「陛下已昏厥數日,夏太醫用了什麼法子,讓陛下復甦?」

  「是海東進獻的藥材,叫人參。」

  夏無且也很老了,老到下藥時的手都在顫抖,或是因為,皇帝陛下的命懸於其手,又或者是,聽說咸陽的變故後,生怕那身在南征軍中的徒弟陳無咎會牽連自己。

  趙高頷首,心中卻暗道,這人參,還是黑夫在膠東搞的商社,從海東弄來的吧?若無此物,皇帝陛下就此長眠不起,也說不定。

  等入內後,卻見秦始皇已靠在榻上,正在聽一左一右,跪在地上的兩名丞相李斯和馮去疾,訴說這幾日來的重大變故。

  從墨者行刺,到扶蘇出奔,李斯一邊說,一邊擦著額頭的汗,抬頭觀察陛下情緒……

  夏無且和趙高也緊張地盯著秦始皇的一舉一動,生怕皇帝陛下會氣得再度嘔血昏厥。

  但秦始皇沒有,他顯得異常平靜,皇帝一生中經歷過大風大浪,也遇到過無數親人的背叛:父親、母親、仲父、弟弟、朋友、丞相、將軍……

  如今,又加上了兒子,還是他最寄予厚望的長公子。

  秦始皇的雙眼中有很多情緒,憤怒、不解、難過、失望,但最終,只化作了一句關中方言的罵。

  「狗急跳牆……」

  說罷,便揮手讓李斯、馮去疾退下,只留下趙高、夏無且。

  雖然靠著太醫們近幾年頗喜的參湯甦醒過來,但皇帝身體依然虛弱,閉著眼睛休憩,但就在趙高以為皇帝睡著時,他卻忽然說起話來。

  「他小的時候,在華陽宮摔了玉璧,也曾因為害怕,躲過朕,躲到宮牆角落的蒿草里,沾了一身的草刺。」

  「朕打了他一頓,孺子不聽話,就是該打,扒了衣裳,往臀上狠狠打!」

  可這一次,扶蘇闖下的彌天大禍,可不止是摔碎一塊玉璧那麼簡單了。

  他差點讓國器墜地!

  秦始皇的眼睛緩緩睜開,看著趙高。

  「丞相稟報,說外面有傳言,說扶蘇欲勾結墨者刺殺朕,呵,朕料此子也沒那個膽子,更無那種狠辣。頂多是想要在朕又出『亂命』時,發動政變,讓我這個『天下之大害』,沒法再為害天下,不曾想,卻弄巧成拙……」

  「出了事後,以他的性子,應該一個人入宮請罪的,是誰逼著他不得已出走,還是誰脅迫了他?往南邊去,這是走投無路,想去投靠誰?誰事先給過他承諾?」

  趙高跪地:「陛下,此中疑點的確頗多,但惟有一點可以肯定,昌南侯的家眷也一同離開……」

  「是黑夫?扶蘇去投南軍,把黑夫當成了狄國,他不想做申生,想做重耳,還以為朕是晉獻公?」

  秦始皇嘆了口氣:「悲呼,父知子,而子不知父。」

  這是兒子的問題麼?

  「父不信子,子亦不信父,呵。」

  還是說,父親也有問題?

  秦始皇現在每說一句話,都得休息一會,他再度閉目,片刻後做出了決定。

  「傳朕制。」

  「諾!」趙高立刻提筆。

  「蒙恬私放扶蘇出奔,削去衛尉之職,貶為庶人。」

  「派中郎騎將李良,率兵卒一千,追擊扶蘇,再通告沿途漢中、巴郡、洞庭諸郡縣,若不能追上,讓扶蘇逃到嶺南,所有途經郡縣官吏,不更以上者,皆死!」

  「若是李良和當地官府追上了,卻誤殺了扶蘇或其妻、子,所有追捕的人,不管是一千還是一萬,皆死!」

  兩個「皆死」代表著秦始皇的決心,這天羅地網之下,扶蘇等人,幾乎沒有逃脫的可能。

  「除了扶蘇及其妻、子外,幕僚黨羽,統統殺死,一個不留!」

  秦始皇一直認為,是扶蘇身邊的人,將他帶上了一條不歸路。

  趙高一一寫在詔令上,等了好一會後,秦始皇卻久久未言,只看著頭頂的帷幕發呆,只好問道:

  「陛下,阻住公子之後呢?是帶回咸陽麼?」

  「不。」

  秦始皇搖了搖頭,眼中,除了厭惡,竟還有一絲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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