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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雨從天而降,像一群天馬,放聲吟嘯,天空不斷發出低沉的隆隆聲,卻不知其落往何處。

  唐鐸感覺自己牙齒在發顫,星隕如雨,這是極大的不祥!這是對他們的警告麼?

  放眼望去,滿目皆是俯身拜天,瑟瑟發抖之人,唯獨秦始皇絕世獨立,身影高大而孤獨……

  少頃,最密集的流星雨已過,但零星劃落的仍絡繹不絕,秦始皇這才停止仰望,掃了周圍一眼,對一旁的郎衛,下了道冷冰冰的命令:

  「回咸陽,再將那個說今夜大吉,適合安置王母像的巫師,殺了!」

  ……

  墨者的誅暴刺殺計劃,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流星雨打斷了。

  咸陽城內,亦被驚得滿城雞鳴狗叫,不得安寧。

  唯獨堅信「星之墜,是天地之變,陰陽之化,物之罕至者也」的張蒼,十分淡定地與他這兩年新交的好友,留在咸陽做友好學術交流的大夏人「蘇氏」一起,在城樓上觀看這罕見的天象。

  張蒼道:「隕星之事,記載極多,魏國史書里有載,夏帝癸十五年,夜中星隕如雨。《左傳》里也稱,魯莊公七年夏四月辛卯夜,恆星不見,夜中星隕如雨,不過那是在四月份,與這十月之交的鄖星,似乎來源不同……」

  胖子聽著滿咸陽的哭號,滿街向天跪拜的人搖了搖頭:「先前熒惑守心,看得明白的人不多,但這鄖星劃落,卻人人皆能察覺,卻都恐懼不安。其實,星落在地上,就是石頭。在大河、濟水之間,時常有墜落的星石,說不定,就是其他大九州落下的碎石,這就如同被海浪卷到岸邊的浮木。是自然之事,怪之,可也。而畏之,非也……」

  既然張蒼與自己交流了中夏對流星的記錄,還提供了很中肯的假設,蘇氏也不藏,用夾生的中原話,指著流星雨劃落的星域對張蒼道:

  「大夏人認為,那是被海格力斯擊敗的獅子,由宙斯放到空中,成了獅子座,是為黃道十二宮的第五宮。」

  張蒼認真地問道:「蘇氏,你是大夏最聰慧的智者,你覺得,這是災異、祥瑞,還是自然發生的?」

  蘇氏一向不認同巴克特里亞(大夏)其他人病急亂投醫,鬼扯雅典娜就是皇帝想找的西王母,想要借秦朝力量,抵禦塞琉古王朝(條支)東征的計劃,還真將這位戰爭女神,當成引發特洛伊戰爭的海倫了?

  於是,蘇氏便摸著大鬍子,開了個在他看來,無傷大雅的玩笑:

  「或許,是獅子宮不願意雅典娜被皇帝陛下奪走,發出警告,想將她搶回來呢?」

  ……

  今天,是秦始皇三十六年的最後一夜。遠在南方的黑夫,卻遠沒有張蒼那麼淡定。

  嶺南番禺,站在城牆之上,黑夫也看到了整個東亞大地,都能目睹的獅子座流星雨,當真壯麗非凡,令南征將士們目不暇接,也呼啦啦跪倒了一片,還以為末日到了。

  「熒惑守心,星辰泣血,火雨從天而降。」

  雖然身處熱帶,但黑夫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良久後,他長長吁了口氣:

  「凜冬將至啊!」

  「而我在南方。」

  第0710章 始皇帝死而地分

  凜冬將至,黑夫在南方穿著小短打,卻有人在東北裹著皮襖子瑟瑟發抖。

  這場三十六年末的鄖星規模龐大,哪怕在海東東海岸的漢城,也能看到些許。

  明明是午夜時分,劉季卻籠著袖子,站在簡陋的茅廬外,蓄了幾年後,他頷下的大鬍子又長出來了,這讓老劉在深秋里,在脖子上圍幾條貂尾,就能抵禦荒服刺骨的寒風。

  天際滑落的星辰,讓劉季睜大了雙眼,而此時,屋舍內,也傳來了女人尖銳的大叫,連綿不絕,音尾拉得極長……

  「啊!」

  是女人在分娩。

  叫聲響徹軍營,驚走了寨外的麋鹿,引來了飢餓的狼,出沒在森林中,眼睛螢綠髮光。

  劉季往口中灌了一口酒,這能讓他保持暖和,屋內的女人又在痛呼了,但劉季卻不怎麼關心她的死活,只關注其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

  「這次生的娃兒,總該是我的種了吧?」

  這兩年多,劉季過的並不舒心,先被昌南侯一腳踢到漢城,這裡位於海東東海岸,乃是秦朝最東邊的領地,只駐百人,後來陸續有數十個男女刑徒隸妾被發配至此,歸劉季管轄。

  膠東十三家的商船,一年只過來兩次,收取為數不多的貂皮、人參,劉季只能帶著這些大秦的棄民,在三韓和濊貊的包圍下艱難求生。

  三十五年的時候,第一艘船運來了劉季的結髮妻子,在新婚之夜被他破了處子之身的呂雉。

  劉季早不記得呂雉容貌了,只記得她在自己睡過的女人里,不是最漂亮的,卻是最年輕,身份也最高——好歹是大戶良家的嫡長女,今年才21歲,正值大好年華。

  對已經四十多的劉季而言,有這樣的老婆來洗衣做飯暖床,可比騷擾流放來的歪瓜裂棗強多了。

  但讓劉季沒想到的是,下船的時候,呂雉居然牽著一個三歲的孩子,一個小女孩,還將她推到劉季面前,說是他的女兒。

  「我沒有,不是我……」

  劉季習慣性地否認。

  他和沛縣曹寡婦有一個奸生子劉肥,但那是耕耘數月才有的成果,可和呂雉只睡過一次,新婚次日就匆匆趕赴膠東,哪那麼巧,一發入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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