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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城?」

  當半個月後,扶蘇給新城邑命名為「韓城」的消息傳到膠東時,黑夫郡守在家裡發了好大的火,摔了個杯盞,還罵道:

  「都說我取名不雅,你看看,扶蘇取的這什麼破名!」

  葉子衿挺少見黑夫如此氣急敗壞,還是為了這種小事,不免有些詫異:

  「繼《韓奕》之志,控三韓之地,故曰韓城,有理有據,哪裡不好了?」

  「不好,就是不好!」

  黑夫搖頭,氣鼓鼓地說道:「取什麼都行,就是不能是『韓』!」

  他又發狠道:「遲早有一天,我要將那城名給改了!」

  「這話說的。」

  葉子衿蹲下身子,收拾被黑夫撥到地上的杯盞,光潔的手一點點拾起碎片,似是無意地說道:

  「若是扶蘇公子做了二世皇帝,他說的話,命的名,便是金科玉律,這城名,良人,你能改麼?」

  妻子一句話,就殺死了話題,黑夫沒了說氣話的興頭:

  「此言何意?」

  葉子衿轉身,面帶憂慮:「父親來信說,陛下近來罷朝越來越多,過去他多勤勉啊,不批閱完奏疏就不休憩,眼下咸陽宮的燈,卻熄的越來越早,興許是懈怠了,可以皇帝的性情,怎可能怠政?父親猜測,或許是身體不適……」

  「君上多病,國無適嗣,朝野上下,都懸著顆心。眼下長公子扶蘇遠在海東,不得寵愛,卻又聽聞,陛下近來頗愛幼公子胡亥,常誇他律令學得好。良人知道,教授胡亥的律令夫子是誰麼?」

  黑夫不言,蹲下身,拾起一片陶片,兩指捏住,放在自己和妻子雙目之間。

  二人的目光,透過銳利的陶片邊緣,交織在一起,窗外是春意盎然,可那鋒芒之寒,甚於海東霜雪。

  「我自然知道。」

  黑夫笑道:「不是別人,正是屢屢救駕的大功臣,中車府令,趙高!」

  第0613章 胡亥

  秦始皇三十四年四月初,公子扶蘇在異域建立城邑,宵衣旰食,索敵追擊,而咸陽宮內,卻是一副悠然恣樂的情形。

  一場奢華的皇室宴饗之上,有位身著朱玄深衣,頭戴遠遊冠的年輕公子,正站在席間,負手侃侃而談,似是在背誦著什麼……

  「利出一孔,則國多物;出十孔,則國少物。守一者治,守十者亂。」

  他眼睛透亮,自信十足,口中背的,正是《商君書》里的《弱民》一篇,不但能誦,還說了一番自己的見解。

  「譬如楚國,楚地非不大也,民非不眾也,甲兵財用非不多也;戰不勝,守不固,此無法之所生也……」

  言罷,公子胡亥喜滋滋地朝御座上,比一年前又老了幾分的秦始皇拱手:「父皇,兒說的如何?」

  秦始皇面對扶蘇時,永遠是板著臉的,可對待自己的少子胡亥,卻是捋著鬍鬚,滿意地笑道:

  「背得不錯,說得很好。明主察法,境內之民無辟淫之心,游處之士迫於戰陣,萬民疾於耕戰,這才是強國所為!亦是秦能一統的根本!」

  言罷,指著席末兩個年紀略長的兒子公子高、公子將閭道:「至少,比汝二人的磕磕巴巴強多了。」

  公子高和公子將閭方才也背了一通他們所學的律令,卻遠不如胡亥順暢,此刻被秦始皇批評,連忙起身道:

  「父皇責備的是,兒臣等,皆不若胡亥聰慧……」

  二公子戰戰兢兢,他們都有些怕秦始皇,在皇室,最難相處的關係,亦是父子……皇帝十多個兒子,不怕皇帝的,只有兩人,長子扶蘇,幼子胡亥。

  相比於扶蘇敢直言進諫,君臣父子之間常有爭執,胡亥則是另一種類型,在他年少不懂事的時候,敢揪皇帝的鬍子!皇帝也不氣惱,甚至低下頭讓他揪,漸漸長大了,胡亥也聖寵不衰。

  其他公子的身份,除了兒子外,還有人臣。唯獨胡亥,只有為子的親情,卻沒有為臣的生分,這或許也是皇帝最喜歡他的一點。

  眼下,秦始皇又不吝嗇地誇獎起胡亥來:

  「胡亥是不是最聰慧的,朕不知道……」

  「但卻是最認真的,他從小喜好玩樂,可奉我之令,隨中車府令學律令時,卻也老老實實,朕曾去看過,趙高在講解時,胡亥在案前抓耳撓腮,東張西望,恨不得去外面的春天裡玩個痛快,可最終卻能忍住,安靜學完律法……」

  言語裡,包含著欣慰,秦始皇看向胡亥身後的趙高:「中車府令,你教得不錯!」

  趙高連忙出列:「臣只是奉命行事,公子天資敏銳,學什麼都快。」

  趙高在那場震動天下的莒南刺殺里,為了保護秦始皇,被驚馬所傷,廢掉了一支胳膊,自此以後,再也不能親自為秦始皇駕車。

  但中車府令的職位,得到了保留,可以隨時出入宮中,同時,他還得了個新差事:做胡亥的老師!

  書法、律令、斷獄,這是一個秦吏必備的基本素質。

  但在秦朝,公子也必須習得這些技能,並懂得「法」對於帝國的重要性!

  秦能出六代賢君,是運氣極佳,但也是必然!不管哪一位公子成為新君主,哪怕是恨極商鞅本人的秦惠文王,能殺其人,卻能留其法。

  只可惜,還是出了扶蘇這麼個異類,秦始皇吸取教訓,更加強了對諸公子的律令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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