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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任囂呢,只能帶著舟師,在海岸附近打轉,沒撈到啥功勞。

  雖然事後,黑夫立刻交還兵權,但軍中的規矩一貫是,誰帶著將士們立功得爵,誰就是真正的將軍,郡兵里的聲望和話語權,已是尉勝於任了……

  而今,皇帝欲對朝鮮、滄海君用兵,此乃膠東舟師的用武之地,按理說,黑夫不懂水戰,應該插不上手了吧?可他偏偏又被皇帝任命為「監軍」,有督糧之責,前線如何作戰黑夫管不著,但如何運糧,幾時運糧,任囂這個裨將軍,還真只能聽他的。

  任囂只覺得,自己這幾年,永遠被黑夫壓得死死的,又不敢與之爭權,就說今日,若是黑夫端著架子不來煙臺港,任囂也只能低頭,帶著屬下去腄縣拜見,闡述自己的運糧方略。

  好在,黑夫最後還是給他留了點顏面。

  一行人在軍議的廳堂內坐下,任囂注意到,黑夫下首有陳平、蕭何,還有一個膚色有些慘白,像是在牢獄裡關了許久的布衣,是生面孔,大概是黑夫新收的幕僚?

  他也未多想,讓人將新繪製的「海圖」掛了起來。

  膠東海岸都繪製在上面,北面是V字形的遼東半島,再往東,則是馬訾水,箕子朝鮮,以及滄海君盤踞的島嶼——那兒的位置只能估算,大概在朝鮮以南數百里。

  這地圖模板,是黑夫提供的,據說是認罪的方術士所獻,任囂如獲至寶。結合這半年來,他派遣船隻去遼東沿海勘查的結果,最終完成了這副「膠遼海圖」,上面的島嶼、港津、暗礁都一一羅列,黑夫還建議,直接刻在大雕版上,印刷出來,務必讓每艘船都有一幅。

  有個這海圖後,膠遼距離更加直觀,任囂更加認定,從海上運輸,為東征大軍提供糧秣是可行的!

  「從薊城到列口、滿番汗,足足有兩千里之遙,至少要走三月,萬夫挽粟,軍糧運到,也十不餘一。」

  「但從膠東到這兩處,不過千里,且走海路,以帆槳為助力,十數日可達,青島所造大船,腹圓而吃水深,可載糧千石,一次可運數萬石。」

  多虧了方術士和燕、齊之人長達數百年的探索,從燕地碣石到膠東芝罘,再到成山角的環渤海航線,已經較為成熟。

  也就是遼南地區的海路比較冷門,雖有「島夷皮服,夾右碣石,入於海」的記載,但實際上,中原和半島往來不多。直到十年前,為了逃離秦朝暴政,在齊地的六國士人坐著簡陋的船隻,從膠東北上,經由廟島群島,抵達遼南,再前往朝鮮半島,投靠滄海君。

  「寇能往,我亦能往!」

  這是上個月,接到秦始皇詔令後,黑夫監軍的宣言,從海上尋找一條快捷方便的航運通道,就成了任囂的任務。

  「監軍請看。」

  任囂指著海圖道:「舟船從煙臺起航,至沙門島停靠,次日一早,再待起風時揚帆北上,入夜前,便可到遼東……」

  這年頭的遼東半島,幾乎是一片空白,沒有縣的建制,僅在半島南端,有一個叫「沓氏」(大連)的小邑,管著附近的漁村。令人驚訝的是,那裡居然還保留著幾百年前的封邑領主制,世代承襲,朝廷也不干涉,甚至連稅都不收。畢竟沓氏不但窮得叮噹響,距離遼東郡治襄平,足足有一個多月腳程,哪個郡吏會閒著沒事幹,冒著被夷人攻擊的危險,翻山越嶺過去收鹹魚干?

  對遼東來說,沓氏是邊遠漁村,但對膠東而言,卻是交通要道,任囂已經向那邊派了人手,打算修建一個小港口,讓越海而來的糧船停靠過夜。

  他還問了黑夫一個問題:「要是此地立縣,到底是歸膠東郡,還是歸遼東郡?」

  黑夫的回答是:「遼東管不到,膠東管得到,當然歸膠東!」

  於是,遼南的沓氏就這麼被膠東郡接管,黑夫郡守也不客氣,真將那兒當成了自己的治下,以沓氏是夷名為由,改名「旅順」。

  接下來,按照任囂的計劃,船隊離開旅順後,會沿著遼東海岸緩緩而行。也不知為何,這一段航速總是極其緩慢,頗似逆水行舟,所以要行駛七八天,才能到鴨綠江口,再行兩日,能抵達帝國最偏僻港灣,位於清川江口的「列口」。

  黑夫頷首:「故而,要航十餘日,方能抵達列口?」

  「正是如此。」

  任囂補充道:「返回時更快些,只需七八日,故一個來回,大概二十日。」

  「二十日……」

  黑夫沉吟了,這樣一算,以膠東運糧船的載量,一個月頂多運七八萬石過去,距離蕭何給他算得「一月十萬石」還差了不少啊。

  這速度,比他預想的還要慢很多。這年代的航海術不發達,多為「地文航海」,根據地上物標,確定船位和引航,所以要靠著海岸線航行。在膠東沿岸多烽燧作為燈塔的情況下,老船家可以嘗試夜航,但在遼南那種杳無人煙的海岸,就只能白天走,晚上停泊了。

  所以才這麼慢,從煙臺到列口,就算靠岸行駛,大概五百多海里吧,居然要走十多天,平均下來,一天就五十海里,就算一半時間休息,航速竟然才一小時四五節,雖然遠超陸地行軍,但與後世相比,真是慢得令人髮指……

  「監軍以為如何?」

  任囂詢問,若黑夫沒有意見,運糧的路線和方略就這麼定下了。

  他一副聽不懂的樣子,看向自己的幕僚們,目光掠過陳平、蕭何,定在了第三個人,也就是那個膚色慘白的布衣中年人身上,對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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