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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于越人勾踐看來,雅琴禮樂皆是無用之物,他這是擺明了,不給孔子的「周公之道」任何發言機會,於是這場難得的相會,便不歡而散了……

  秦始皇聽罷後,卻笑道:「勾踐做對了,儒生之學,的確對霸道無用。」

  天下禮崩樂壞已有好長時間了,孔子卻講究儀容服飾,詳定繁文縟節,就是幾代人也學不完,畢生也搞不清楚。若越王勾踐用這套東西來改變越人之俗,雖然能被齊魯之人稱讚一番,但與想要追求的霸道,卻是背道而馳。

  在秦始皇看來,儒者這種人,能說會道,卻以文亂法,且他們高傲任性,自以為是,不能任為下臣使用,四處遊說乞求官祿,可但凡重用他們的國家,比如魯國,比如中山國,最後都衰亡了。

  所以,別說是沒啥文化的勾踐了,就算是他的先祖秦孝公,當年商鞅初入秦,分別以三皇五帝之道和湯武之道說之,秦孝公都聽得直打瞌睡,直到商鞅開始講述霸道和變法,秦孝公才精神抖擻,數次移席近聽。

  不過,秦始皇仔細想想,當年越國面臨的情況,和如今的秦卻有些相像:

  中原人視越為蠻夷,也有人視秦為戎狄之邦,秦的那一套律令制度,不被散漫慣了的關東人認可。

  秦始皇也做過妥協,一度想通過封禪泰山,承認關東神系,來完成他的大一統,但結果卻是在泰山遇到風雨,遭儒生諷刺,以古非今……

  挾書令頒布後,儒生暫時噤聲了,但沉默之下,敵對之意更甚。

  「越王勾踐不用孔子,不用儒生是對的,但昔日龐大,南北跨越千里的越國,要如何才能一統江淮琅琊之俗,如何才能長久不衰呢?」

  這個問題,越國沒解決,越王勾踐死後,越很快就衰敗了,甚至被楚國攻擊,奪走了淮南淮北,使得國都琅琊和本土江東會稽中斷了聯繫,顯赫一時的越國,就此走向分裂滅亡。

  這件事對秦始皇而言,是有些告誡意義的,是夜在琅琊台行宮,秦始皇翻來覆去,想的都是這個問題。

  「齊桓晉文,夫差勾踐,多少霸業,均是及身而止啊……」

  不止是子孫不肖的問題,兼而不能凝,也會讓完整的大國轟然瓦解。

  秦始皇如今最寶貴的就是時間,他已經很清楚,少了十年二十年,這件事是完不成的,他渴望長生不死,如此才能有足夠的時間,讓天下真正實現一統。

  雖然封禪泰山給秦始皇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而在膠東,那群嘴上沒譜的方術士也讓皇帝大失所望。但整合各地神祇,最終實現九州同俗,六合同貫,依然是秦始皇認定「一統天下」的正確方式!

  於是到了次日,秦始皇便在琅琊台祭祀了「四時主」。

  「四時者,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取予有節,出入有時,開闔張歙,不失其敘;喜怒剛柔,不離其禮。」

  四時主神是齊地八神主之一,與齊人的生活最為密切。它主宰著四季,決定著莊稼的生長和農業豐收,以及一年四季隨著潮漲潮落,正是這些海產品,滋養了琅琊延續至今。

  所以在琅琊,無論君主還是黎庶,都要崇拜它,他們選擇在琅琊台設立神祠、祭台,以感謝四時主神給人們帶來的富足。

  秦始皇也希望,四時主能讓帝國萬世永存……

  鄭重其是地祭祀了四時主後,秦始皇又按照巡遊的老規矩,在琅琊刻石立碑,頌秦功業。

  「維三十二年,皇帝作始。東撫東土,以省卒士。事已大畢,乃臨於海……」

  石刻里,照舊是對皇帝車同軌書同文功勳的讚譽:「普天之下,摶心揖志。器械一量,同書文字。」

  但與先前幾次刻石不同的是,秦始皇將膠東出現的新氣象,也刻畫入文中:

  「皇帝之功,勸勞本事。上農除末,黔首是富。」

  「紙張印刷,淋鹵得鹽。二十四節,諸產繁殖。」

  說的儘是黑夫的文教、農圃之事,黑夫未敢居功,將它們都算到了秦始皇頭上。在秦始皇看來,膠東是帝國其他郡縣的典範,這些東西應該即刻推廣開來。

  「六親相保,終無寇賊。黔首安寧,不用兵革。」

  雖然膠東寇賊還為釐清,但秦始皇默認他們已經是死人了,他對自己的膠東郡守,很有信心。

  皇帝還將自己未來的期望,統統刻諸石上:

  「六合之內,皇帝之土。西涉流沙,南盡北戶。東有東海,北過大夏。人跡所至,無不臣者。功蓋五帝,澤及牛馬。莫不受德,各安其宇!」

  熟悉的《秦頌》在海邊迴蕩,秦始皇帝立於琅琊台上,看著台下風雨沖刷礁石,他相信,自己在統一天下過程中遇到的諸多小問題,最終都能迎刃而解,他的帝國,將如東升的旭日,必將越來越熾熱興旺!

  「日月所照,舟輿所載。皆終其命,莫不得意!」

  ……

  或許是因為徐市遭黑夫所囚,已沒機會忽悠皇帝派他帶童男童女三千人出海了,所以秦始皇在琅琊停留時間,並沒有歷史上三個月那麼長。

  到了二月下旬,他帶著大隊人馬離開了琅琊台,準備繼續巡遊東方諸郡縣,下一站,便是東海郡……

  數千人的車馬隊伍行進在莒縣西南的山路上,這一帶均為泰沂山余脈,丘陵縱橫,大多呈東南西北走向,頗為顛簸,尚未修築馳道,故道路狹窄,隊伍拉得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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