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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島雖然歷史短暫,但得到了黑夫青睞,已經有了一座海港應有的模樣:它坐落在膠州灣海岬上,分為內外二港,外港面向大海,內港則被保護在膠州灣之內,海岬遮蔽了外海的風浪,所以水面平靜,能提供很好的停泊位,最適合造船和訓練。

  此時此刻,膠州灣蔚藍的水面上已爬滿了蜈蚣般的舟船,有大翼、小翼、突冒、樓船、橋船,十餘艘船張帆落槳,正等待黑夫郡守的檢閱。聞著腥鹹的海風,耳邊聽著木材和繩索的嘎吱,船員的吆喝,黑夫頗有種海軍上將的感覺。

  當然,他知道這是錯覺,雖然這十數艘船,數百楚越樓船之士布置在此,但原則上,他們卻不聽黑夫號令,只遵守郡尉任囂虎符的命令……

  黑夫看著舟師的表演,轉頭問自己的親信共敖:

  「在郡中商議時,有金布曹提出,若是為了剿滅海寇,並遠圖滄海君、九夷、朝鮮,以芝罘、黃縣為海港最近。但我卻捨近求遠,非要在郡南的不其縣開闢青島港,使人在此造船,你覺得是為了什麼?」

  黑夫喜歡時不時就考校一下手下,陳平總是能從容應對,曹參大體也能答對,但共敖雖然忠誠,卻對這些事情不太懂,摸了摸髮髻後道:

  「郡北沿海諸縣飽受侵凌,自從皇帝親衛離開之後,盜寇又開始出沒,在一些地域,如入無人之境。主君將海港置於此,使人造船訓練,或是為了避開盜寇鋒芒,暗暗積蓄力量,最終畢其功於一役?」

  黑夫搖了搖頭,共敖雖然動腦子了,但距離真實目的,還差得遠呢!

  在軍事上,自然要以效率優先,但政治上,卻不一定哦……

  任囂是秦始皇欽定的郡尉,被調來膠東,為的就是分黑夫之權。對於此人,黑夫當然不會與之對抗,更不敢悍然奪其兵權虎符,那是大忌,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會拱手將戰事的決策之權也拱手相讓。

  他反問共敖:「你在北地郡時當知,監軍如何讓將軍對其言聽計從,不敢違逆?」

  共敖一愣:「扼住其輜重委積?」

  「然也!」

  黑夫笑道:「在北地時,我為將軍,可現在,我卻是郡守。舟師的輜重委積,無非是人、錢、糧、船,這四物,皆是郡守提供。即墨府庫出錢糧,我又設青島港,在此招募水手,伐木造船,任郡尉的命脈,自此被我死死扼住,他對我便不敢有半點忤逆不敬!」

  這是郡守鉗制郡尉的不二法門,是葉騰玩得爐火純青的招數,黑夫也玩了這招。他本質上,是個控制欲很強的人,無法忍受自己像當年伐匈奴時的北地郡守趙亥一樣,只做個管後勤的看客。

  膠東的地理環境,決定了郡城即墨對郡北沿海諸縣控制不足,中北部的丘陵山脈,多為近北東走向,而即墨則位於丘陵南部的膠萊盆地,這個盆地一直向南延伸到膠州灣。所以這年頭,從即墨去黃縣等地,居然得先東向到海邊,再饒海而行,反倒不如南下青島方便。

  所以膠東郡守駐紮即墨,郡尉駐紮腄縣,兩邊其實是各行其是的。

  這便是青島港最大的用處:讓郡尉任囂和舟師將士,一直受制於黑夫!從而增加他在這場剿寇之戰里的話語權。

  共敖沒想到這一層,聽得目瞪口呆,半晌後才道:「那盜寇怎麼辦?」

  「盜寇不足為慮。」

  黑夫卻不認為那群沿海盜寇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始皇既沒,餘威震於殊俗」!只要皇帝在一天,一切反秦,都是小打小鬧。

  那些一心復齊的遺民亦然,在無人響應的情況下,他們也只能擾亂下沿海了。

  膠東北部的群島不大,能養活的人口不多。海寇無法實現自給自足,連每日淡水都滿足不了,於是乎,只能想辦法從大陸弄,或是搶掠秦朝的亭舍鄉寺,或是受諸田資助。

  「如今諸田已去,盜寇失去了一大收成來源,依我看,他們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

  堅持不了便要上岸劫掠,上了岸,秦軍便有了一舉殲滅的機會。

  「而且彼輩襲擊的,無非是囤積糧草的鄉邑,或是有水源的河流入海口,再就是新恢復的幾座鹽場……」

  所以黑夫認為,滅寇之役,主要不在舟師,而在於陸師能否逮住海寇,等殲滅其有生力量後,再發大軍以樓船進攻巢穴,便可一舉盪清!

  他讓人在青島港造船的主要目的,其實還是為了日後,方才在徐市的描繪下,整個華夏的東北邊緣,已清晰浮現在黑夫眼前。

  黑夫對那三千里貧瘠江山毫無興趣,卻對那兒聚集的部落邦國興致勃勃。

  遠圖半島,掃清滄海君,掠九夷來山東,補充勞動力之不足。

  當然,這一切有個前提,那就是平海寇,伏東海之惡波!飯得一口口吃,黑夫如今的權勢,只能抵達膠東沿海小島。

  想到這,黑夫問共敖道:「劉季最近怎樣了?」

  共敖也發覺了,黑夫對徐市、劉季這兩個人另眼相看啊,總要時常問問,徐市已是瓮中之鱉,看黑夫的意思,是怕劉季忽然跑了?

  他不明白這是何意,只能老老實實地說道:「還在那島嶼上,兢兢業業做他的百將。」

  那是黑夫給劉季安排的新差事,藉口防禦海寇,保護鹽場,將他放到了青島外海一座小島嶼上駐守,任百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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