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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加上田單子孫對治下百姓不差,夜邑生活較為富裕,本地人對田洸父子敬愛有加,秦朝統治本地後,租賦一增,更彰顯出田氏的好。

  於是這一路來,黑夫總有種被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包圍的感覺,幸好他提前向朝廷申請調兩千人來即墨「保護金礦」,此刻全副武裝的兵卒將他左右護翼得嚴嚴實實,讓民間的仗義屠狗之輩不敢造次。如若不然,只帶著百十人招搖過市,隨時都可能被人振臂一呼,擁上來將他殺了。

  上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在淮陽城,在大澤鄉。楚人仇秦,齊人也不差,夜邑尤甚,黑夫已經能預感到,幹掉田洸父子後,這一縣之人,都將恨自己很久了。

  但這件事又不得不做,讓淳于縣令晁平和共敖一起查的刺殺案,經過小半年明察暗訪,最終結果指向夜邑田氏。既然對方欲殺他而後快,黑夫就得下手快准狠,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既然對方能行刺第一次,就肯定會有第二次!

  但讓黑夫失望的是,等他們一行人抵達冒著煙,才剛剛結束戰鬥的夜邑城時,提前來到這一步的膠東郡尉,居然戰戰兢兢地向他稟報導:「郡守,下吏疏忽大意,未能擒住田都……」

  ……

  「嚴郡尉,你手中有郡兵千餘,我又提前數日通知你帶兵來合圍,必要拿下夜邑,將田氏繩之以法,結果你竟打草驚蛇,將田都及其家眷全部放跑,一個沒捉到?」

  按理說,郡尉好歹是比兩千石大吏,是一郡副手,大不必向郡守低頭,但此時此刻,這位嚴郡尉面對黑夫的質問,汗如雨下。

  黑夫猜的沒錯,這位嚴郡守也是個不乾淨的,沒少拿田洸父子的好處,得知東窗事發後,為了避免被朝廷追究,肯定會急匆匆地殺到夜邑城,與田氏死斗,力圖殺人滅口。

  那樣一來,黑夫的借刀殺人之策也算成了,屠盡田單後人的惡名,就送給這位嚴郡尉吧。

  可他還是小瞧了這郡尉的無能程度,居然叫田洸之子田都跑了!

  嚴郡尉是秦惠王時嚴君樗里疾的後代,算是秦朝遠方公族,卻一點都沒有其祖「智囊」之稱,心虛地稟報導:

  「田洸之子田都不知從何處提前得知消息,他讓幾個門客劫持夜邑令,假裝守城,自己卻攜帶家眷逃了……」

  黑夫追問道:「往何處逃了?」

  嚴郡尉道:「夜邑以北的漁港,名為臨駒,我已派數百人追過去,但田都門客賓從眾多,沿途一再抵抗,等兵卒攻下臨駒後,卻見田都及其家眷,已坐上一艘大船,掛帆揚長而去。」

  黑夫頓時翻了翻白眼,出了海,這下可是真的捉不住了。

  齊人靠海吃海,早在春秋時,就以「魚鹽之利」著稱,也最早發展了航海業,齊景公時曾幾度乘船游於渤海,最長時在海邊滯留六個月之久,被群臣力諫,這才悻悻而歸。

  吳王夫差稱霸時,齊國的水師,跟北上進犯的吳國舟師,在琅琊外海打了東亞第一場海戰,還打贏了……

  齊國滅亡時,有即墨大夫和雍門司馬力諫齊王建,切勿出降,要抵抗到底,但齊王不聽,後來即墨大夫隨齊王西去關中,一頭撞死在灞橋上,當時黑夫也在場。而雍門司馬則竄至海濱,糾集舟師,與一大批將齊國視為最後基地的六國士人出海而去。

  至於這批頑抗者的去向,一直眾說紛紜。

  有人說他們已經去了海那邊的大島,混跡於蠻夷野人之間。有人說他們投靠了海對岸的「滄海君」,多年來,不斷有人從那兒回到中原,從事反秦事業。也有人說,他們盤踞在膠東以北如珍珠串般的島嶼上,襲擾膠東沿海縣鄉、鹽場,見秦吏必殺的就是這群人。

  反觀秦朝這邊,一群關西的旱鴨子來到海邊,看著茫茫無比的海水,只能幹瞪眼,岸上勉強管得住,但對海里蹤跡莫測的敵人,卻無計可施。

  用後世的話說,制海權不在官府手中,只要離了岸,田都及其門客家眷,便來去自由……

  黑夫變不出艦隊去斬草除根,只能冷冷地質問起嚴郡尉來。

  「嚴郡尉,你身在黃縣,與夜邑近在咫尺,豈會不知田氏豢養食客賓朋眾多,又勾結海寇圖謀不軌,為何不早禁之?」

  「田洸謀刺本官案發後,你又不聽我提議,貿然進攻,以至於打草驚蛇,走了田都,前後二事並舉,你這是縱寇之罪!」

  嚴郡尉十分頭疼,這位黑夫郡守是能和皇帝說上話的人,他一紙舉咎,自己的官途就到頭了,且整個嚴君家族,也要蒙受屈辱,便只能放下了尊嚴,向黑夫求起情來:

  「下吏知錯,但還望郡守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定能將田洸父子留在夜邑等地的餘黨,一網打盡!」

  黑夫沉吟不語,直到嚴郡尉都快給他跪下時,才嘆息道:「我仔細想了想,田氏已統轄夜邑三代人,在夜邑,百姓只知田洸而不知有秦吏,不少人皆願為其通風報信,而田都狡詐,以詭計脫身,這不是嚴郡尉能管得了的……」

  「我雖然會將在夜邑發生的事如實上報,但至於會不會舉咎嚴郡尉,就看你之後的表現了。」

  黑夫笑了笑,讓千恩萬謝的嚴郡尉下去。

  一旁的尉陽有些不理解,低聲道:「郡君,這郡尉無能,為何還留著他?」

  黑夫看了一眼侄子,年輕人啊,根本不懂這裡面的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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